第455章 與君殊途可同歸?(十九)
驟雨來的急促,路上人潮湧起。
蘇扶月與靜心各自衝散,當蘇扶月停下時,人已經到了一所廟宇中,被旁的人推入了一人的懷中。
「你。」蘇扶月微驚。
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燕韓。而對方也是微愣,極快長臂一伸摟住她的腰,帶著她入了寺廟之中。
大抵過了一炷香的時間,燕韓停在了一處無人的古剎前,卻並未鬆開手。蘇扶月掌下是燕韓蓬勃有力的心跳聲,而燕韓灼熱的呼吸噴洒在她的額頭。
她微微掙了掙,顧著顏面沒說明。而燕韓顯然在思慮其他事情,並沒有注意到懷中的女子,此時面頰薄紅。
好似,染了胭脂一般。
蘇扶月微垂地眼瞼,輕輕顫了顫。緊抿著紅唇,正欲開口,卻聞一排衙差追逐而來。當下,只覺身子一輕,坐在了房梁之上。
她微微偏頭,看向一側的燕韓。
「噓——」燕韓伸出手抵在薄唇前,狹長鳳眸凝視著那群衙差。
「你確定,他剛才來了這邊?」捕頭詢問下面的兄弟。
衙差點頭,摸著腦袋,「剛我明明看到他拽著一女子,到了這頭來。這會兒,怎麼沒人影了?」
「她娘的,又不是遇到了妖怪,找掘地三尺也得找出來!」捕頭懟了口唾沫,大掌一抹臉上的汗,「你去那頭,我上左邊看看。」
「成嘞。」衙差回答。
二人離開后,蘇扶月秀眉輕蹙,這該是峻岭鎮中的衙差。而燕韓的身份……
素聞此地匪徒猖獗,難不成燕韓此行目的,是為了追查匪徒?可,這又怎會惹上此地官員?
莫不是……
蘇扶月杏眸微眯,精光一閃而過,朱唇輕啟:「你……」轉身之際,卻對上一雙漆黑如墨的鳳眸。
鳳眸如浩瀚冰洋,深邃幽靜能吸人魂魄一般,勾了她的魂。心跳如鼓。
「嗯?」燕韓嗓音低迷。
好似刻意壓低,透著死死地誘惑,令蘇扶月的耳尖微微一麻。那張俊美無濤的臉上,更是勾著肆意的笑容,鳳眸直勾勾地盯著她,活脫脫一隻男狐狸。
蘇扶月面色微僵,別過頭去,舌尖抵著貝牙,「殿下,可以鬆手了。」話落,她視線幽幽地盯著燕韓那隻爪子。
視線灼熱,好似要剁了那隻瓜一般。
燕韓臉上笑容一僵,抬眸朝著蘇扶月望去,鳳眸中多了分耐人尋味以及淡淡地笑意。大方地收回手,而後看著蘇扶月跳下房梁。
「你這便走了?」燕韓反問。
驟雨來的急,去的也快。一道彩虹在天邊絢爛,蘇扶月立在曙光之下,微微轉身羅裙翩然飛起,她凝視著斜依在房門的燕韓,朱唇輕啟:
「佛門聖地不可驚擾。」
話落,蘇扶月轉身,蓮步款款,衣袂飄飄朝著門外而去。
燕韓垂眸,修長如玉竹的手指間,握著一個小巧的荷包,上面綉著一隻振翅而飛的蝴蝶,荷包下方落下一小巧字體。
正是「軟軟」二字。想來是蘇扶月的乳名。
「軟軟?」燕韓眉目之間,眸光瀲灧如皓月當空奪目,少頃,他將荷包納入懷中,飛身離去。
此番,蘇扶月並不知,堂堂太子竟然行竊順了她腰間的荷包。只以為,方才人潮湧起之際,掉落在何處。
她順著人潮,倒是先找到了靜心。
「小姐,可算找到你了。」靜心面容焦急上前,拉著蘇扶月的手,檢查她身上並無大礙這才鬆了口氣。而後見她腰間空空,不由驚呼:「小姐,你的荷包呢?」
「許是,擠掉了。」蘇扶月搖搖頭。
方才人潮太涌,她連鞋都被人踩了幾腳,更何況其他呢。
靜心聞言著急。蘇扶月安撫道:「左右不過一個荷包,大抵是出不了事的。我們先回去,免得爹爹擔憂。」
「就怕有心人拾去玷污小姐的名聲。屆時,小姐便是跳進黃河,也別想洗去那一身泥。」靜心揪心。
這雨來的真不是時候。
「這峻岭鎮,又有幾人識得我?你也別憂心了,回吧。」蘇扶月向來心大,並未將這事兒放在心上。
卻不知,在往後的某日,卻也是栽在了這小小的荷包之上。雖與名聲無礙,但卻也與某人就此分割不清。
——
靜夜,月如彎鉤。
床榻之中,一妙人兒熟睡在側,直至一陣風過吹動珠簾。蘇扶月迅速抬眸,抓著玉枕下的匕首,比向來人的脖子。
「是我。」燕韓低語。
修長的手指捏住匕首,而後瞟向了門外,門外一陣吵雜之聲。像是官府在查人……
而屋中,一股淡淡的血腥之氣瀰漫,蘇扶月驚愕抬眸,「你受傷了?」燕韓微點頭,頭一別倒在軟塌上,不省人事。
蘇扶月一驚,門外衙差壓界,索性被靜心攔住。但放任燕韓這般,也不是個法子。蘇扶月盯著,月光之下臉色越發慘白的燕韓。
終是,伸出手將人扶到床上,披上外衣推開房門。彼時,屋外已然堵上不少衙差以及當地知府。
「蘇二小姐。」知府一拱手。
蘇扶月淡淡瞟去,明眸中多了分深究之色,知府一身書卷之氣,只是身為知府他的眼眸之中,卻多了武將的戾氣。
蘇扶月壓下疑問,「何事?」
燕韓受傷,知府親自追尋,顯然是被聽了什麼不該聽的消息。也不知他是怎麼想的,竟然到了她屋裡。
算準了,她定會搭救?蘇扶月嗤笑。
「府中來了賊匪,本官懷疑此人到了姑娘的屋裡,故而……」
「放肆!」靜心急聲厲呵,「知府大人是懷疑,我家郡主會私藏歹人?!知府大人,說話可要三思。」
靜心不知屋裡有人,便是有她們也只能兜著,關乎她家小姐名聲。若找的名聲盡毀,若找不得名聲也岌岌可危。
堂堂未來太子妃,被一群大老爺們闖了閨房,看了翻了查了,這事兒傳出去。她家小姐,甭想在京城貴婦千金面前們抬起頭來。
以後,人人都會拿著這事,戳著她家小姐的脊梁骨。此事,她怎容得了!
「還請二小姐,別為難下官。」知府一拱手,這架勢顯然是要硬搜。
蘇扶月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面,抬眸凝視著知府,此人倒是不卑不亢。絲毫不懼他的身份,真不知是他性子如此,還是背後靠山夠硬。
而當今世上,夠硬的靠山。且又能不懼他武城侯府的,當今世上除了國公府,便只有相府。
「大人職責所在,本郡主自然不會為難大人。」蘇扶月微微偏過身,知府微微驚愕,他抬了抬手領著衙差上前時。
卻又被蘇扶月堵在門口,面色微沉,質問道:「蘇二小姐,是在愚弄本官?」
「非也,」蘇扶月杏眸流光微轉,幽幽轉身端起桌上的清茶,卻見有幾個衙差打算硬闖。素手輕揚,茶盞飛了出去打在那人的胸口,一排人被強勁的內力三震出門,倒地不起。
蘇扶月瞟了眼面色鐵青的知府,眉宇平淡,「知府該是知曉,本郡主是當朝武成候嫡女,亦是皇上親封敏德郡主?」
知府面色微僵,拱手作答:「下官知曉。」若非如此,他早便闖了門,將那賊人逮住。
而此時,蘇扶月越是堵著,他便越是懷疑。堂堂侯府嫡女,私藏外男這事兒傳揚出去,她這未來太子妃的命,也是到了頭了。
「那您也清楚,本郡主還是未來太子妃?」蘇扶月勾了勾唇,見知府生硬點頭,眸色瞬間沉下,一掌拍在桌案之上,內力外放震得知府抬不起來。
見他面色微沉,蘇扶月這才不緊不慢開口:「知府可想過,若你闖了本郡主的閨房,意欲著什麼?
一,你想跟太子搶人。二,你想跟當今聖上過不去。三,你想讓武成候提刀剁了你。四……」
蘇扶月一頓,話語微沉,「你想本郡主當場懸樑自盡?」
知府氣地手抖,緊咬著牙,「郡主莫要說笑,下官只是例行公務,又怎會逼的郡主懸樑?更談不上,與太子搶人。」
「知府大人看來不是京城人士。」靜心在旁冷哼一聲,「您怕不是不知,魏庄氏遭辱投河之事。魏庄氏,夫家乃京城皇商,她亦是三品大員庶女。
自成親后,夫妻和睦,家庭美滿。誰知夫家遭逢變故,一紈絝子弟非得誣陷魏庄氏的夫家販賣了不義之財。
官府搜人,闖了魏庄氏的閣樓,卻並無所獲。最終夫家平反,但魏庄氏被人闖了閣樓,夫家心中膈應,再加之外人三番四次暗罵。
魏庄氏投河自盡,卻也無法證明自己清白。大人,您想清廉為人,我家小姐又是太子未婚妻,頭頂著天家的婚約。
若有了名聲上的污點,武城侯府滿門牽連,這事您擔得起?」
武成候鎮守邊塞,世代戎馬。若武成候滿門遭殃,他峻岭鎮第一個倒霉。知府臉色這才開始微變,但那事若要傳揚出去,他的榮華富貴也是到頭。
兩兩夾擊,知府後退,拱手道:「既是如此,本官請兩個婆子,不知可否?」
蘇扶月瞟了眼,微微動了動的床幔,淡淡開口:「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