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五章：芳華城
芳華城位於霽月帝國西南與中央的交界地，比不得國都壯觀，比不得港口繁榮，但比起位處荒蕪之地的偏頗城鎮倒強得多，更有一個天下皆知的美名：風流之城。
這風流既取雅意也取俗意，一方面位於長河畔，桃山下的芳華城確實人傑地靈，生養了不少佳人，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吸引來的「君子」可不在少數，另一方面這座城市確實獨具風化，又有秀麗風光，引來才子佳人吟詩作對，一篇篇詩作流傳卻令這風流之城的名聲愈發響亮。
所以說芳華城的來客七分俗三分雅，俗的不必多說，布衣也有，貂裘也有，淬鍊也有，金身也有，風塵僕僕的男人帶著笑意，好似在這三伏天得春風拂面，雙眼不時在熱鬧的街道掃過，尋覓著心儀的倩影，倘若能對上一位，這一趟就不算白來。
雅的自然更顯出塵，背負琴瑟，吟詠詩賦，眼中透著欣然與智慧，從城邊的河流到另一端灼灼其華的山巒都吸引著他們的目光，城中亦有名勝古迹，識貨者頻頻點頭，每見一樣都如數家珍，若有所不知便仔細端詳，目光那般熱切，好像這些材料尋常的木雕石刻比靈石還要珍貴一般。
這是這樣一座城市，卻在今日迎來了不同尋常的客人，似令風流之名汗顏，而後蓬蓽生輝。
有青年與女子並肩入城，第一時間便吸引了千萬道目光。
準確的說，大部分目光都落在了女子身上。
衣著既不是隱藏自身的斗篷，也非華麗得似星辰般璀璨的長裙，一襲簡樸灰裙卻難掩天生麗質的薇莉安一如初見，面帶恬靜笑容留意著四周，服裝的樸素完全被神秘氣質蓋過，一雙美眸帶著驚喜，好像久在深閨的*終於見了世界，這驚喜卻又內斂，尋常人看不透，只覺這女子笑得如此恬靜淡然，簡直就是聖女大駕，有種尊貴而親切的美，真望見那雙紅眸卻被瞬間勾了心魄，
「好美的女人，真比我家那位強上千倍，萬倍！」
「我原以為風流之城浪得虛名，今日見此佳人卻是信了，卻不知她是何氏族，為哪家千金……」
「她沖我笑了！她肯定是在邀請我，我背井離鄉混跡了這麼多年總算要開運了！」
「想什麼呢？這等女人是你招惹得起的？依我看這位不是哪個家族的尊貴嫡女就是教中聖女，需得是公子王孫或一代天驕才配得上，我們在這看上幾眼，已經夠幸運啦！」
一時間人聲鼎沸，莫說是從各方來的男人，就是女子見了這黑髮灰裙的女性也不得不承認對方的美貌遠在自己之上，偏連一點嫉妒都生不出來，只覺這少女來自天上，本就與自己不在一個世界，那種美超凡脫俗，是天人之姿，已經沒有可比性。
相比之下名以林傲，高大青年模樣的凌青雲就顯得寒磣多了，本來這相貌並不英俊卻也耐看，堅毅面容配合魁梧身軀更是極具男子氣概，一身勁裝甚至還比那灰裙高貴得多，可貨比貨得扔，站在別處他甚至可以鶴立雞群，站在這絕代佳人身邊一對比，粗獷面容如同野獸，魁梧身軀分明猿猴，簡直就是躲在天鵝羽翼下的癩蛤蟆，口水還直往下落，令人便生嫉恨與敵意，一朵鮮花豈能插在牛糞上？
於是凌青雲便在第一時間受到了眾多目光「熱烈」的洗禮，這令他頗感無奈，這種經歷對他來說也是頭一遭，算來除戰場之外，他似乎只有在本就歧視男人的東陰國受過這麼多冷眼了，如此看來與絕色少女同行之罪竟與生錯性別等同？
想想倒是有些好笑。
「這小子何德何能，竟能與這位小姐相伴？該不會是盜匪山賊，劫持小姐欲圖謀不軌？」
「虧你想得出來，哪有這麼蠢的劫匪大搖大擺跑到城裡來，更何況這位小姐如同女神下凡，哪裡是匪徒劫持得了的？這分明是小姐的隨從，你看他每走一步都得看小姐眼色，乃是個忠僕。」
「噓，你們在這胡說八道可別讓人家聽見了，萬一這傢伙不是家奴，和小姐沾親帶故呢？你們這胡亂誹謗可是冒犯了小姐！」
「言之有理，反正以小姐眼光定不會看上此人，正是我輩表現之時！」
種種議論從四面八方傳來，甚至有年輕人摩拳擦掌，似乎躍躍欲試要展開追求，聞言的凌青雲倒覺好笑，從進城來身旁的少女就成了焦點，走到何地都不得安生片刻，甚至隱隱牽動人流，令這芳華城的街道都堵塞了許多，絕世佳人的魅力竟是如斯！也得虧荒野百獸不識美人，不然這等麻煩前幾日就得纏身。
不可思議的是，明明少女成為了人群焦點，有太多人談論嚮往，偏偏沒有一人攔路或湊近，若是講究臉面禮法的高雅之士也就罷了，但這偌大芳華城豈會都是高人？那些來自四方的旅人盯著窈窕倩影望眼欲穿，嘴裡說了諸多大話，偏偏沒有湊近半步，也不見忌憚什麼，卻自然被拒之在外。
這就是令凌青雲覺得好笑又暗嘆可怕的地方，薇莉安的美貌與魔力對常人來說根本不可抵擋，而被她的魅力俘獲后眾人甚至一定程度受其控制，薇莉安面帶笑容，只是稍微散發出一陣居仁於外的精神波動，從淬鍊境到金身境的千百人皆在無意中遵從，分明憧憬萬分，恨不得取凌青雲而代之，偏偏生不出來到黑髮少女面前表露心意的念頭，一人如此也就罷了，一城儘是如此，何等恐怖之術！
「便是靈華境也做不到。」凌青雲暗自感慨，卻見身旁少女駐足，也就陪她停下腳步，仔細一看少女的目光竟落在一家服裝店內，其中各類衣裝樣式新奇，種類繁多，在凌青雲看來充滿異國風情，從舞女薄紗到皇后禮裙竟是應有盡有，珠光寶氣閃得人目眩神迷，卻覺綺麗至極，真不知穿起來會有怎樣的風情。
「不愧是風流之城，這些樣式竟有些我沒見過的。」少女點頭輕笑，徑直便走進店內，夥計店家忙不迭上前介紹，又似怕自己褻瀆了這位美得不真實的女子，小心翼翼保持著距離，凌青雲感慨著上前，與薇莉安並肩而行，也看著這些衣物。
「怎麼，你這個劍修天驕，大好男兒也對女兒家的衣服感興趣？」薇莉安忽然扭過頭來，笑容帶著戲謔：「要不我買幾件送你？打扮起來肯定很好看。」
此時二人面前的柜上皆是最華麗妖艷的衣物，往往只有舞姬或大膽女子才敢一穿，而若是凌青雲此時所化的高大青年穿上？想想都令人頭皮發麻，但凌青雲卻不以為意：「以我這模樣便不獻醜了，個人臉面是小，卻不宜傷了風化。」
其實他只是管中窺豹，憑這諸多衣裝樣式感受芳華城的文化風格，但說實話，真要穿這女子服飾也不太懼，大丈夫不拘小節，可受胯下之辱、穿女子衣裙者亦留名青史，何況他本就研習萬靈元術，連禽獸都變化過，變個女人又算什麼？只是皮囊之別，平淡得很。
扭頭看了一眼那專註望向另一件衣裝的女子，這份心思稍稍收斂。
「既然如此喜歡，進城時何必特意換身行頭？」他不由一笑，卻對比著眼前艷紅的長裙，眼前不自覺浮現少女一襲紅裝的模樣。
「沒有人欣賞，又何必精心打扮，白費心思？」薇莉安卻只是幽幽一嘆，如看破紅塵般淡然，聞言凌青雲不禁腹誹：沒人欣賞？欣賞的人能從這芳華城的東門一路排到西門！
他還真搞不懂少女換這一身灰裙有什麼意義了，無論身著華裙還是灰裙她同樣萬眾矚目，似乎也享受著這等注目，既如此何必換上灰裙，多此一舉？
「不對，上一次在混亂之城達克桑，她同樣身著灰裙，可沒有吸引這麼多目光！」凌青雲心頭一動，似乎發現了疑點，那達克桑可是混亂之城，城內魚龍混雜，無禮之徒比比皆是，這些人的目光無疑更加肆無忌憚，似薇莉安這般絕美女子不被圍得水密不通都說不過去，可事實卻是薇莉安在達克桑行走無恙，來到芳華城卻瞬間成為焦點，連帶著凌青雲也被矚目，只是被當做了礙眼的那一位。
以凌青雲的智慧此時怎會想不到原因？分明是這妮子有意為之，在達克桑低調行事，卻大張旗鼓地來到這芳華城，特意吸引眾人目光。
「你莫不是還在生氣？」想想，凌青雲找到這個答案。
「生什麼氣？」薇莉安卻扭過頭來，睜大眼睛莫名其妙地看著他：「我有什麼好生氣——你是說這裡的蜂蝶太多，怕我受不了？其實這種事情習慣就好，你要是把面具摘了，估計會舒坦得多。」
面具倒沒有，露出真容可是*煩——凌青雲暗自嘀咕，知道黑髮少女心如明鏡，這是打算和他繞彎呢！忽見少女嫣然一笑：「好啦，不就是顯眼些嗎，先前孤身一人，沒辦法只能低調，如今有你，才敢大搖大擺，不怕刺客殺手下毒手而已。」
就這原因？凌青雲狐疑地看著少女，愛美倒是人之常情，但他不太相信對方只是憑著興趣如此招搖，畢竟就算有他護衛，危險依舊可能來襲。
見凌青雲如此表情，薇莉安只是微微一笑。
「木秀於林，可未必是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