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愛你所愛(3)
喬沉隔著夏蟬從那邊望過來,唇角帶笑。
「你不搶?」
潮汐輕輕笑了笑,搖搖頭,口氣無奈。「我還是算了,我從來不相信這能帶給我什麼好運。」
喬沉目光里泛起一陣細小的波瀾。「有些東西你不試試,怎麼知道它有沒有作用。」
他說完就重新把頭扭回去,目光專註的落在前方新娘子手裡的花球上。
潮汐啞然,抿了抿唇,把眼神從喬沉那邊收回來。
「花球來了!」
她恍然聽見前面慕雪的聲音響起來,人群再次騷動起來。
夏蟬儼然已經做好了搶奪的準備,她雙手張開來,身子微微前傾,眼睛里閃著興奮的光芒。
接著慕雪用力把花球向這邊拋過來。伴隨著人群此起彼伏的歡呼聲,潮汐看見那束白色的圓球呈拋物線形式弧度完美的飛過來。她雖然本不想參與這場遊戲,雙腳還是不自覺的想離地站起來接球,畢竟夏蟬就在旁邊,幫她順勢接一下也好。
她還沒站起來,就聽見伴隨著前方和四周的擁擠嘈雜,夾雜著人們移動時碰撞椅子發出來的刺啦聲,花球穩穩的往這半片飛過來。夏蟬大喊一聲,往前跳起來伸手去夠,恰巧前面一位女士慌亂間把椅子無意踢開,正好擋在夏蟬身前,她的手指離花球近乎還有兩厘米,還沒碰到,就被前面那位女士一轉身穩穩接住。
潮汐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人群發出一陣驚呼,接著她看見夏蟬前傾的身子慣性的往前撲倒,然後是一聲清脆的碰撞聲,只一瞬間的事情,夏蟬額頭就狠狠的不偏不倚的撞在那張半偏開的椅子靠背的金屬角上。
「夏蟬!」
潮汐和喬沉幾乎是同一時間喊出來她的名字。她慌忙站起來去扶滑落在地的夏蟬,喬沉卻已經上前一步把她的身體翻轉過來。
人群一陣紛亂。潮汐清清楚楚的看見夏蟬緊閉著眼,臉色蒼白。她上前托住她的頭,輕輕撥開她的劉海,看見右額角已經滲出大片血來。
「媽呀,快點送醫院吧!」「都磕出血了!」
四周的人都慌忙湊過來查看情況,七嘴八舌的嚷著。
「夏蟬!......」潮汐鼻尖酸澀起來。
「我疼,潮汐。」
夏蟬迷迷糊糊中吐出一句口齒不清的話來,潮汐忽的感覺眼眶發熱。
「快送她去醫院!」她抬眼看喬沉,大聲喊了一句。
喬沉二話不說把夏蟬從地上抱起來,轉身擠開人群小跑起來。潮汐從椅子上拿過兩人的東西,然後慌忙跟上去。
從教堂到醫院的計程車上,兩人都一路無言。潮汐在後排小心的讓夏蟬靠在身上,一邊用紙巾擦著她額頭不斷滲出來的血。那血把一張張紙巾染得鮮紅,潮汐看的心口發疼。
喬沉不斷從後視鏡里看過來,眉頭皺的很緊。
「師傅,能再開快一點嗎?我朋友情況很急。」
那司機嘆了口氣,似是無奈。「我也沒辦法啊,這已經很快了,再急也沒辦法,安全還是要注意的。」
喬沉微微抿起唇,沉默下來。
一路花費了二十分鐘。等到看著夏蟬被放在手術床上推進手術室,兩個人才長鬆了一口氣。
喬沉扭頭看見潮汐面色慘白。
「沒有事的,不要擔心。」
他輕柔安慰。
潮汐在長椅上坐下來,聽著自己剛平復下來的心跳在胸腔里又突突跳起來。
為什麼自己所愛的人總是接二連三的受傷。
夏蟬的頭部被縫了十幾針,醒過來的時候哭的跟個孩子一樣。
「媽啊,我會不會又變笨了,我本來就不聰明。」
她抱著潮汐的胳膊鬼哭狼嚎,旁邊的喬沉笑的樂不可支。
「你想多了,原來的笨已經是極限了,再笨也不會笨到哪裡去的。」
潮汐別樣的安慰她。
夏蟬氣鼓鼓的撒開她,給了潮汐一個白眼。
「本來還想搶個花球沾沾喜氣,這下好了,喜氣沒有碰到,還把頭磕破了。」
喬沉從靠著的牆上直起身子來,走到她面前,笑容神秘。
「幹什麼?我磕了頭你這麼幸災樂禍?」
夏蟬提高嗓門懟他。
喬沉倒是沒說話,卻把背在身後的雙手伸出來,把手裡的花球遞到她面前。
「嗯?」
夏蟬吃驚的挑起眉來,眼神里充斥著不屑一顧,又充斥著歡天喜地。
「這是許明鍾和慕雪給你的,他們說希望你快點好起來,也等著吃我們倆的喜酒。」
最後一句說出口,喬沉自己都想笑,但還是禮貌的忍住了。
潮汐倒是在旁邊噗嗤笑出來。
夏蟬撇撇嘴,神色複雜。
「......雖然我不想要,但是畢竟都是因為這個東西我才這樣的,不要它對不起我縫的這十幾針。」
她振振有詞,臉不紅心不跳的拿過喬沉手裡的花球,卻如對待珍寶般把它放在胸前仔細觀賞著。
潮汐在她眼裡看見一束光。
或許夏蟬還愛著許明鍾。雖然他傷了她千百次,但他畢竟是她第一次用心愛上的人。物是人非,如今她只能把這份消逝掉的愛寄予在這束她用生命爭奪的花球里。在什麼都不懂的年紀,愛不了的人,愛他所愛,也是挺好的事情。
這座城市一進入年尾就陰雨連綿。潮汐生在這長在這,對於這種氣候已經習以為常,況且她對於雨天並沒有什麼怨念。有時候她一個人坐在窗前寫著東西,看細小的水珠濺起在窗台上,耳機里放著喜歡的輕音樂,就會不自覺的著迷於外面世界的煙雨漣濛。細密的雨簾籠罩上這個城市,她就不需要費力看清那些看不清的東西。
「又下雨?煩死了,什麼時候才能放晴啊?」
潮汐聽到旁邊的人不耐煩的小聲嘟囔了一句。
她的眼神落到教室正前方的那塊鐘錶上,看見指針離指到四點十分還有兩分鐘。
講台上還在滔滔不絕的講著法國近代史,她的心思卻早已經飛到了九霄雲外。夏蟬請了一個星期的假,其實她那個傷口還不至於到請假這麼長時間的地步,只不過她自己不想來上課,得過且過。
今天早上起來晚了,走得急沒拿傘。平常她忘帶傘的時候,夏蟬總是不會忘的。但是她今天不在,外面的小雨雖然不大,但一路跑到住的地方也足夠打濕一身了。
下課鈴響的時候,教室就如同炸開了的鍋,沸沸揚揚。潮汐想在位置上多留一會兒,等著雨小一點,順便把今天的內容及時複習一遍。
喬沉從後面走過來,經過她旁邊時停住了腳步。
「沒帶傘?」
他眼神望過來,口氣輕柔。
潮汐搖搖頭,有點心虛。
「帶了,只是想留在班裡複習一會兒。」
喬沉目光在她周圍巡視了一番,像是要說什麼,不過最後還是欲言又止。
「那我走了,拜拜。」
他無奈作罷,打了聲招呼就徑直走出教室。
潮汐目光落回書本,思緒錯雜。
走出外院的時候雨也並沒有停,反而比起之前還大了許多。
潮汐站在大廳里抬眼望著從灰濛濛的天色里一傾而下的密集雨簾,隨著幾陣過境風傾斜打來,落在她的眼鏡上。
就這樣回去吧,反正也不是很遠,要是現在不走,不知道等會會不會變成瓢潑大雨。
她這樣想著就往雨里沖,為了節省時間開始小跑起來,也不管濺起的水花打濕整個褲腿。
鏡片已經被細密的雨水落的視線朦朧。她也已經看不清前面的人和物體,也就遵循著回去的方向自顧自的跑著。
前面有個打著傘相熟的背影,但是她也管不上去看,徑直就擦過那人往前跑。
剛擦過那個背影兩步,忽然間左胳膊就被一雙手拉住。強大的撤回力把她猛地往後一拉,潮汐低聲驚呼一聲,踉蹌一步沒站穩,穩噹噹撞進一個散漫著薄荷清香的胸膛里。
江起?
她還是依靠這股熟悉的味道來辨認他。有時候她擠公交擠地鐵,或者擦過身旁急匆匆的行人時,總是會有各種不同的味道飄忽進她的感官嗅覺里來。但是聞了那麼多種味道,她最忘不掉的,還是這股讓她心動不已的薄荷味。
那是他專屬的味道。每次都讓她莫名安心。
「下雨天不帶傘?」
頭頂傳過來熟絡的聲音,語氣清淡。
潮汐失措抬眼,撞進那雙許久不見的眼睛里。
她忽的感覺鼻尖發酸。這段夜不成寐的日子裡,她每個晚上都在想他,每個夢裡都會夢見他。她一閉上眼睛就是他坐在餐桌對面面無表情的說出那句話的場景,那句讓她心口發疼的話,貫穿她整個夢境。
「.......忘了。」
潮汐開口,發覺江起右手還在抓著她的胳膊。
她試著掙脫了一下,但是男生的力量一向要比女生大得多,她沒掙開。
江起唇角揚起,看她費力的掙了好幾下,這才鬆開抓著的手。
「一起走。你住的地方在哪?」
他把傘往潮汐這邊移了移,眼神落在雨里。
「你怎麼在這兒?來找肖婭?」
潮汐答非所問。其實她根本就沒在意江起剛才那句話,她現在滿腦子都是肖婭的臉色。
江起側過眼,像是在笑。
「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我來這裡就一定是為了找肖婭?」
一句話把潮汐噎住。她抿上嘴巴,沉默下來。
她用餘光保持著和他的距離,一把傘並不大,但是她寧願雨水打濕半邊肩膀也不想和他距離過近,即使她的的內心總是剋制不住想要接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