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大鬧九重天(一)
()刻有封印符篆的石門一朝破開,鎖妖塔內被封印了許久的妖魔似受到了感召,紛紛湧向第一層。而第一層的妖魔們又都爭先恐後地湧出石門,叫嚷著,狂喊著,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來。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要出大事了。」游奕靈官頓覺天都要塌了似的,眼瞧著風雲變色,卻仍不忘顫抖著手將茶茶拉到了自己身後。
果然,石門破開,已有不少困在第一層的妖魔率先沖了出來。但它們剛衝出破碎的石門,那罩著鎖妖塔的符文驟然發出一丈金光,形成的屏障將整座鎖妖塔團團包圍。
率先衝出來的妖魔毫無防備,又是極度渴望自由,碰上那層金光瞬間便化作了飛煙,煙消雲散。後面衝出來的妖魔們眼見著同類魂飛湮滅,均嚇得瑟縮不前,聚在門前警惕而又恐慌。
棲梧握住翠玉笛,邁出了步子。金光所設的屏障裂開一人寬的縫隙,在棲梧踏入結界中后,又迅速合攏。
「你不能進去。」
茶茶奔過去想要阻止棲梧,卻被游奕靈官一把拉住:「小殿下危險,你不能過去。」
「可那是鎖妖塔,鎖妖塔呀!那麼多厲害的妖魔都聚集在其中,任他是上神也是雙拳難敵四手,萬一將裡頭的妖魔都放出來了怎麼辦?」茶茶喊得聲嘶力竭,拚命想要掙脫游奕靈官緊緊拉住自己的手。
「可是他已經進去了,你去了也於事無補,反倒還會將自己給搭在裡面。」游奕靈官死死拉住茶茶,「小殿下你冷靜一點。」
「我還要怎麼冷靜?」茶茶突然放棄了掙扎,轉過身來,雙眼赤紅,「他到底想要幹什麼?難道就因為逍遙澗不屬於神族管轄,他竟不惜放出鎖妖塔中的妖魔為禍九重天嗎?」
見茶茶雖然生氣,但並沒有再執意往裡頭沖,游奕靈官這才鬆了手。他指著鎖妖塔外的金光結界,道:「我雖然不知道上神為什麼要執意闖鎖妖塔,可是你看,上神臨進去前已在塔外設了封印結界,顯見得也是不想將裡頭的東西放出來。」
茶茶顯然也是注意到了這一層,雖仍是忿忿難平,但到底靈台還是恢復了几絲清明,沒有再執意要衝進塔中。
游奕靈官鬆了口氣,又道:「小殿下,我們不要自亂陣腳,我們應該相信棲梧上神不會做出對九重天不利的事情來。至少在其他人趕到這裡之前,我們要守好結界,不管怎麼樣,都絕不能將裡頭的妖物放出。」
游奕靈官說得在理,儘管他們如今並不知道棲梧為什麼要闖九重天,進鎖妖塔,但至少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絕不能讓裡頭的妖物逃出來。
思及此,茶茶握緊了手中的銀蛟鞭,目光死死盯著在門口處徘徊不去的妖魔。倘若結界不抵用了,她也要誓死護住最後一道防線,一個妖物也絕不能放出。
棲梧進去后已有小半盞茶時間,外頭兩人更是等得心急如焚。偶爾聽得塔中傳出妖魔廝殺慘叫之聲卻不得見,而那聲音更猶如魔障擊在心房,狠狠抓住他們的心,片刻也鬆懈不得。
忽然,只聽得裡頭似傳來劇烈的爆炸聲
,十數個黑氣纏身的妖魔被衝擊飛出塔外,隨即撞上外頭的金光結界,瞬間被打得魂飛魄散。
茶茶握緊了手中的銀蛟鞭,游奕靈官也緊張地咽了口唾沫,正當二人都以為要展開一場大戰的時候,卻見棲梧從中邁著步子現出身來。二人剛鬆了口氣又提了起來,因為棲梧一人進去,出來的時候,懷中卻還抱著一個奄奄一息的人,那人正是少嬉。
茶茶、游奕靈官瞬間瞠大了眼,同時驚道:「少嬉!?」
棲梧抱著少嬉出了結界,他微微回頭,那碎成幾塊的石門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復原,又形成石門將鎖妖塔封住。而那道金光結界也在不斷縮小,直到縮成與鎖妖塔般大小鑽入其中再不得見。忽然鎖妖塔上金光一現,裡頭便傳來眾妖魔陣陣慘叫之聲。
「少、少嬉怎麼了?她……為什麼會在裡面」茶茶急急忙忙奔了過去,看著躺在棲梧懷中,臉色已經幾近蒼白的少嬉,頓時驚得連話也說不出了。
游奕靈官也走過來,只見少嬉身上披了件外袍,看樣子像是棲梧上神的,人卻跟毫無生氣似的,躺在棲梧懷中一動不動。
少嬉臉上有傷,好幾條口子錯落布在臉頰、額頭,鮮血已有凝結的跡象。她放在小腹上的手忽然垂下,一股血腥之氣頓時瀰漫,直直衝入鼻尖,只見那原本白皙的手上滿是鮮血,血液未乾,正一滴滴地往下淌著。
茶茶手中的銀蛟鞭驟然落地,想要大叫的剎那緊緊捂住了嘴,眼淚登時奪眶而出。游奕靈官顯見得也是被嚇了一跳,這看見的地方已是如此慘不忍睹,那被外袍蓋住的地方……
棲梧雙眸赤紅,身上也沾了不少血跡,但都不是他的。
此時,不知從哪裡出現的丹兒突然跑了過來,跪在茶茶麵前便開始不斷磕頭,口中一直嚷著:「小殿下饒命。」
茶茶驚異不已,待看清面前之人的面貌時,不由得更是震驚:「丹兒?」
「小殿下饒命,小殿下饒命。」丹兒不住叩頭,涕淚橫流,「是婢子沒有辦好差事,辜負了小殿下的信任。」
「什、什麼差事?」茶茶也被丹兒弄得一頭霧水。
丹兒抬起頭,睜著一雙水汽氤氳的眸子,滿面不可置信:「小殿下你忘了嗎?當初是你讓婢子將少嬉仙子引到鎖妖塔中的呀。」
此言一出,在場之人均是一驚,同時望向茶茶。
棲梧更是又氣又恨,牙齒咬得咯咯作響。若不是他懷中還抱著少嬉,不想她再受到別的傷害,只怕他早已出手將茶茶打得魂飛魄散,方消此氣。
「你……你胡說!」莫名的罪名扣下,茶茶也是慌亂不已,指著丹兒就要反駁,「我什麼時候讓你將少嬉關進鎖妖塔了?你分明在撒謊,你到底為什麼要這麼說?為什麼要害我?」
「天地可鑒,婢子可是一心為了小殿下辦事啊,小殿下怎能將所有的過錯都歸咎在婢子一人身上。」丹兒也是哭泣著辯駁,「如若不是遵了小殿下的命令,婢子與少嬉仙子無仇無怨,又怎麼會將她關進鎖妖塔,要害她性命?」
「那我與少嬉又有何仇怨?我們可是最好的朋友!」茶茶頓時覺得辯白無力,尤其是這指使丹兒戕害少嬉的罪名扣下,登時震得她魂不附體。
丹兒突然呵呵笑起來:「小殿下你這樣說,可真是寒了婢子的心了。若不是小殿下自回到九重天後一直悶悶不樂,還多次向婢子哭訴真心錯付,又怨怪是少嬉仙子奪走了你的所愛,害得司命上仙對小殿下你置若罔聞,又如何會讓婢子將少嬉仙子刻意引到此處,好借鎖妖塔中妖魔之手除去這個心腹大患。」
丹兒句句說得似乎在情在理,畢竟茶茶心屬司命是真,司命喜歡少嬉又是真。可是這一切……難道真的是茶茶所為?
游奕靈官不可置信的望著茶茶,想了想又猛地搖了搖頭,指著丹兒道:「你說是小殿下讓你暗害少嬉仙子,你可有證據?」
「做這種事情就該想到會有東窗事發的一日,又怎麼可能會留下證據,他日好讓別人以此來指正自己?」丹兒對上游奕靈官質問的目光,兩行清淚橫流。
丹兒忽然朝著茶茶膝行兩步,抓著她的衣擺苦苦哀求:「少嬉仙子被救出,婢子自知在劫難逃,還望小殿下念在婢子一心為主的份上,求小殿下給婢子一個痛快吧。」
「你、你、你胡說,我沒有,我沒有。」茶茶連連後退,禁不住用力大吼,奮力將衣角從丹兒的手中拽出來。
這消息來得太過突然,又讓人太過震驚,游奕靈官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反駁。尤其,在剛剛自己被丹兒一番話給堵回來后,更是覺得腦袋一片混沌,張了張口,也不知該說些什麼了。
茶茶一張臉白了又白,她看向游奕靈官,祈求著希望對方為自己證明些什麼,可游奕靈官目光投來,卻實在是說不清那是一種什麼意味。
她復又看向棲梧,卻登時覺得森寒灌體,張了張唇,卻連一個字的辯駁之語也說不出了。
棲梧初時是惱她擋了自己路,眼下聽了丹兒的話,卻是由惱變成了恨。他恨她,恨她將少嬉變成了這個樣子,因為一己私心而戕害自己口口聲聲稱道的好姐妹。
所以……他信了!?
茶茶頓時似被抽走了周身的力氣,軟軟地跌坐在地。
「小殿下。」游奕靈官眼疾手快,趕緊衝過去將她抱住。
茶茶上半身被他抱在懷中,她抬頭,水汽氤氳的眸子似還帶著最後的希望,她問:「你……信不信我?」
「我……」游奕靈官張口想要說個「信」字,然那字卻如鯁在喉,無憑無據之下,他既信,也不信。或者說,他是沒有證據去證明丹兒所說的是假話,同時也不太相信小殿下會是戕害少嬉的兇手。
茶茶頓時大失所望,她推開游奕靈官,閉眼任眼淚落下,卻再不辯駁。
棲梧也不想多在此時與他們糾纏,他要找人算賬,卻不是在這個時候。
「你最好祈求少嬉沒事,不然,我屠盡你九重天。」冷冷留下這句,棲梧抱著少嬉,轉身大步離開。
游奕靈官在原地愣了愣,也爬起來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