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與你同在
「你口中的詞都很新鮮,我第一次聽。」
喬蘇陡然愣住,之後連連打哈哈想把這事糊弄過去,秦深卻並沒糾結這些,他從懷裡掏出一張紙遞給喬蘇,借著油燈微弱的光,喬蘇看清了那是一張婚書。
她又愣了。
「我猜你惦記著這個東西,就重修了一份,不必找衙門了。」說著,秦深把毛筆遞給她,「等安頓下來后,我再請媒氏做公,這婚書便算是修成了。」
喬蘇一個字一個字地默讀,那些她看不太懂的文言文背後,與秦深相識以來的一幕幕浮現在腦海,明明只有短短几天,卻比別人半輩子經歷的都要多。
她恐怕是逃不過這個男人了。
「這次,你考慮周全再落筆,不能改了。」
喬蘇按了按發紅的眼眶,問他:「那你還有酥糖嗎?沒糖賄賂我,我不簽。」
秦深驀地愣住,他看見喬蘇彎腰在婚書籤下自己的大名,懂了那話的意思,笑了。
他伸手揉了揉喬蘇的發頂,說:「日後一定補給你。」
喬蘇把筆遞給他,秦深反握住她的手,在婚書上一筆一劃寫下自己的名字,「記住了,我的名字是秦深,這念秦,這念深——」
兩日後商船停靠在俞州碼頭,秦深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他們便向汪白玉道別,準備在俞州定居。
「你做的米線很好吃,能不能教我?」臨行前,汪白玉可憐巴巴拉著喬蘇的衣角問。
喬蘇笑了笑,從地上抓起一把辣椒遞給她,「一時半會說不清楚,這辣椒你拿著,若身上潮得難受就吃一點。」
汪白玉小聲嘟囔,「什麼辣椒,就是幾朵乾花而已。」
喬蘇笑了笑,問她:「汪大俠家住哪裡?若有機會到你家拜訪,我做給你吃。」
汪白玉臉上閃過一絲僵硬,含含糊糊說,「我家在順州,不過你去了也找不到我。」
喬蘇聽得一頭霧水,不過秦深催促她下船,她便再沒多問。
俞州城確實不大,自碼頭走半柱香時辰便是西城門,一牆之隔的城裡已是熱鬧的集市,東南西北四部分加起來,喬蘇估摸著也就一個市轄區那麼大。
要說俞州有什麼好的,除了消費水平低,大概就是暖和,深秋時節走在街上,竟覺得腳下的青磚在微微發熱,仔細打聽才知道,原來這地下藏著溫泉,數九寒冬也不會冷,簡直就是天然的地暖。
「這地方太棒了,要是我有錢了,買個別墅一年四季住這,暖氣費都不交了!」
「你想住,我們便常住在這裡。」秦深笑得滿眼寵溺,停在當鋪門口對她說,「在此等我,我去去就回。」
喬蘇點點頭,把珍珠項鏈交到他手裡。
秦深不但當了項鏈,還向掌柜打聽了附近出租的商鋪,因為西城外的碼頭正在招工,西城有不少商鋪要轉手,其中有間酒館價格最低,他們打算去瞧一瞧。
路上秦深對她說,「我會去碼頭做工,你只管在家中休息便好,不必勉強自己去做什麼買賣。」
「我家本就是開麵攤的,我自幼經商,有經驗!」開玩笑,喬蘇可不是靠男人養活的,她還有發財夢沒實現呢,「先找地方安頓下來,我打算繼續開食肆。」
說著二人便找到了這家趙氏酒館,也難怪他要的租金最少,巴掌大的店面,除去櫃檯和酒缸擺設,餘下的空間也就容一人錯身而過,門口支著個破破爛爛的小棚子,擺著三張桌子,這就是全部了。
「先進去看看?」喬蘇在門口扒望,想著櫃檯後面是不是別有洞天,拉著秦深走了進去。
秦深摸了摸酒館外的桌子,手上立刻沾了厚厚一層土,他輕搓指尖,頓時明白了掌柜的耍什麼花樣。
半柱香之後兩人無功而返,喬蘇有些沮喪,這酒館大小適中,和她預計的差不多,只是掌柜要價太高了。
在不遠處的大榆樹後面,幾雙好奇的小眼睛一直盯著他們,見他們空手離開,其中一個小孩子憤怒地跺了跺腳,從樹后沖了出來,牟足了勁往喬蘇身上撞!
「你這個壞人,為什麼不買我爹的房子!」
「啊!」
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由於慣性喬蘇向前沖了幾步,差點摔倒在大街中央,不湊巧有輛鏢局的馬車從遠處疾馳而來,粗壯的馬蹄眼看要踏到她的身上——
那一刻,喬蘇嚇得瞳仁猛縮,幾乎連呼吸都忘了。
秦深眉頭緊鎖,三兩步撲了上去,抓著喬蘇的肩膀,在馬蹄將將落下的瞬間將她推開,兩人相繼滾進了榆樹下的一片花叢里。
「吁——」鏢局的馬受了驚嚇連連打響鼻,鏢師只好將車停下,安撫受驚的馬,「你們走路小心一點!」
酒館掌柜是個姓趙的中年男人,衝出來將推喬蘇的那個孩子護在懷裡,擔心得不行,「趙廣你沒事吧!」
驚魂甫定,喬蘇心底的怒火蹭一下冒了上來,她怒氣沖沖地大吼說:「你家這孩子差點害死我,你還問他怎麼樣?你得問我有沒有受傷!」
一說話,頭頂沾的那些草屑都落進了嘴裡,喬蘇狠狠地呸了幾下,咂咂嘴覺得味道不對,吐出來一看,竟是個花苞。
花苞裡面是剛剛冒頭的紅色辣椒。
她低頭一看,兩人摔進的這片花叢里長的竟全是辣椒,俞州地下有溫泉,即使冬季溫度也不低,現在這片辣椒就在冬季又開花結果了。
喬蘇忽然不說話了,定定看著腳下的辣椒花。
「什什麼害死人,被馬車踩一下就會死啊,你別胡說八道!」趙掌柜將孩子護到身後,梗著脖子不肯認錯。
秦深緩緩從地上站起來,冷銳的目光射向他,接著二話不說去牽鏢師的馬,朝趙掌柜走去。
「你讓這馬踩一下,踩死了我替你辦後事,踩不死,今天的事我就不再追究了。」
「你幹什麼,你別過來,別傷害我孩子!」
「你不敢?那便同我到公堂上說道說道,今日在場的諸位皆是證人,你兒子做了什麼,大家看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