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她站在你的身後

陳洛扭過頭，看見那一身官服的藺櫻，獨自一人緩緩往他這邊走來，邊走邊道：「就算那孩子無理取鬧，也不至於把他殺了吧？」

陳洛放下手中的劍，微微一笑道：「嚇嚇他而已，他不過是殺了一條狗，我怎麼會取了他的性命？」

藺櫻頓在原地，眯著眼睛看著陳洛，「你方才拿劍的姿勢，是誰教的你？慕晚曦？」

陳洛搖搖頭道：「雖說我修習的時候，慕師姐對我的幫助很大，但我拿劍的方式不過是我自己喜歡而已，慕師姐因為這件事情還批評過我，說我這樣拿劍會露出不少破綻，與人對招時很是不利。」

藺櫻點點頭，雖然陳洛剛才出劍的姿勢十分洒脫，但是她就在陳洛出手的那一剎那，腦海中就自然而然地產生了無數擊敗他的辦法，出劍動作算不上浮誇，但太過於簡單隨意，只要修為在他之上，都可以輕而易舉地將陳洛的劍挑飛。

藺櫻的餘光無意間瞥到了死掉的黃狗身上，一瞥不要緊，藺櫻看見那黃狗的眼神，神色頓時凝重起來，她從來都沒有見過那樣哀怨的神態，就算是在人身上，她也從未見過那種極其強烈的感情。

藺櫻大步往前走了幾步，低下頭看向那黃狗，開口問道：「這狗是誰家的？」

周圍的人沒有一人回答，看樣子都知道這身材高挑的女子正是鼎鼎大名的藺櫻大人，眾人大氣不敢出一聲，只等著讓陳洛回話。

陳洛搖搖頭道：「這狗很明顯已經被他主人拋棄了很久，渾身這幅狼狽樣子，怎麼看都不像是人家養的狗吧。」

藺櫻沒好氣地白了陳洛一眼，這樣明顯的事情還需要陳洛告訴她，藺櫻指著黃狗，看著那些面如土色的家奴和那幾個哆嗦在角落裡的少年，「你們誰知道，這狗以前是誰家養的嗎？」

任由藺櫻盡量把她的語氣放緩，那些宛若做壞事被抓了一個現行的少年縮了縮腦袋，沒人敢回答上一句，而那些長年累月待在府邸里的家奴們，平時不是享用大魚大肉，就是去酒樓找些樂子之外，幾乎什麼事都不曉得，這黃狗是誰家養的，他們更是一句話都說不上來。

過了很久，也許是空氣太過凝重的原因，一個濃眉大眼的小瓜娃子抿了抿嘴，試探著開口道：「我知道……是……是阿牛家養的！」

「阿牛？」藺櫻見好不容易終於有個人敢說話，立刻和顏悅色道：「阿牛是誰？」

那瓜娃子瞧見容貌很是好看的藺櫻說話軟言軟語，如同吃了蜜糖一般，他往一旁看了一眼，指著一個穿著土黃色衣衫的少年，「是他！他就是阿牛。」

「喂！」

那名叫阿牛的少年跺了跺腳，抓著瓜娃子的衣領吼道：「你怎麼這麼不厚道，怎麼就這樣把我給賣了？」

那瓜娃子鼻涕流了一嘴，嘴角抖了抖，急忙看向藺櫻。

藺櫻道：「你就是阿牛？你別慌，我不會把你怎麼樣，我就是想問你，在你們沒有把這狗扔掉之前，它有沒有什麼奇怪的舉動？」

阿牛鬆開瓜娃子的衣領，很是鄭重地看著藺櫻，一本正經道：「它以前什麼怪事都沒做過，除了喜歡偷別人家吃剩下的骨頭之外，只會躺在院子里睡覺。」

阿牛以為藺櫻不滿他扔掉黃狗的事兒，接著開口道：「不是我把他扔掉的，更不是我爹娘，而是我們家現在真的養不起它了，與讓它待在我們家餓死，還不如讓它跑去平安城裡流浪，這樣它自己還能找到吃的，況且……況且它偷了我們鄰居一隻雞，若是讓他們發現……」

聽到這裡，陳洛輕笑出聲。

阿牛閉上嘴巴，紅著臉低下腦袋。

藺櫻呼了一口氣，瞧著少年那張憋紅的臉，無奈道：「我對這些事情不感興趣，既然它沒有什麼怪異舉動，就算了。」

那黃狗的眼神未免太過詭異，藺櫻一時半會也搞不清事情的原委，這事情追查下去估計也沒什麼意義，藺櫻嘆了口氣，看了陳洛一眼，厲聲道：「還不趕快去追查情緣客棧的案子！」

陳洛皺著眉頭捂住耳朵，莫名其妙道：「我什麼時候答應你，要幫你查這件案子了？」

藺櫻冷聲道：「我讓你幫助平安百姓查這件案子，還需要理由嗎？」

陳洛受不了藺櫻的嗓門，他和這暴躁的女人沒什麼話好說，看都不看藺櫻一眼，便直接往貼尋妖啟示的地方走去。

陳洛走到半中央，見藺櫻竟然站在原地，理都不再理他，陳洛輕輕一笑，索性也不再管那奇怪的女人，盯著那張尋妖啟示消失的位置，緩緩走過去，心中暗道：「不說尋妖啟示丟失的事情，就說方才那黃牛和黃狗怪異的眼神，就很不對勁。」

陳洛看著牆上遺留下來的摩挲痕迹，眯起眼睛，「這是被強行扯下來的？不可能啊，只要有我的妖力存在，修為不高的妖靈絕對不可能把它取下來，它們直接順著我妖氣找我就行，而修為較高的妖靈，足以輕易撕扯下來，但是它為什麼不來找我呢？而至於人類，他們肯本不可能破除我的陣法才對……」

「小兄弟呀，你這臉都要貼到牆上咯。」

「呃……」陳洛扭過頭，看見一個衣著布衣的老人，正笑眯眯地看著他。

陳洛笑道：「老先生，您可知道這牆上原本貼著的尋妖啟示，是被誰揭去了嗎？」

老人支著拐杖，指著牆壁道：「你是說，這個地方的那張？」

陳洛點頭道：「沒錯，難道您知道是誰？」

那老人笑道：「雖然我整天無所事事，長安街上的大事小事，我基本上都會有所耳聞，但是這張尋妖啟示，我倒是真不知道去了哪裡喲。」

陳洛微微睜大的眼睛頓時黯淡下來，不過也是，如果這花甲之年的老人真知道尋妖啟示的下落，陳洛說不定還會半信半疑，反倒不願輕易相信他。

「這樣啊……」陳洛深吸一口氣，瞥了一眼牆壁，旋即繼續問道：「那您知道，有誰知道這張尋妖啟示的下落嗎？」

「這個……」那老人摸著下巴處的鬍子，細細想了片刻，才緩緩搖了搖頭，「每天來這裡尋人的百姓很多，人來人往之時，想看清是誰拿走的，非常困難啊，不過，史太太自從被她丈夫休了之後，每天都會坐在她開的那家雜貨鋪前面曬太陽，也許她會知道些什麼，你可以去問問她。」

陳洛連忙道謝：「那我現在就去問問她，多謝您了老先生。」

老人呵呵一笑，很是享受助人為樂的喜悅。

陳洛擠過人群之後，走了不過兩三步，就看見那老人口中所說的那家「史記雜貨鋪」，陳洛走上前去，瞧見一個瘦弱的只剩下皮包骨頭的老太太懶洋洋地坐在石凳上，獃滯地看著天空。

陳洛暗道：「她真得知道尋妖啟示的下落嗎？看她雙眼無神的樣子，真是好不靠譜……」

陳洛走到老太太身前，彎著腰道：「老人家，我能問您一些事情嗎？」

「嗯……？」老太太愣了愣，似乎沒想到會有人與她說話，待她慢慢地抬起頭，與陳洛的雙眼對視的時候，她才確信陳洛是在和她說話，老太太張了張嘴，似乎忘記了陳洛方才詢問的問題，張開乾巴巴的嘴巴問道：「你說什麼？」

陳洛道：「請問您是否知道，貼在那邊的牆壁上最左端的那張尋妖啟示，是被誰揭走的嗎？」

老太太順著陳洛指向的地方看了過去，此刻正值晨間，來長安街上買菜的老百姓很多，擋住了老太太的視線，老太太伸了伸腦袋，又往左邊歪了歪頭，仍舊看不見牆壁。

陳洛無奈，他見老太太已經知道他所說的地方是哪裡，也便直接接著問道：「就是那邊，那道貼著很多尋人啟事的牆，不過我要找的不是尋人啟事，而是尋妖啟示，您應該見過吧？」

好似許久沒有和人交流過的老太太眼睛一亮，她終於聽明白了陳洛詢問的什麼，好不容易可以和別人交流，老太太倒是十分激動，「我知道，我知道啊，以前從來都沒有來平安城尋妖的，前一段時間才突然出現十幾張尋妖啟示，我很好奇，所以專門多看了幾眼呢。」

陳洛見老太太根本沒有說到點子上，但是他並不心急，耐心地聽著老太太嘮叨：「剛開始的時候，我還以為那是一些小孩子們的惡作劇，那些日子還有很多士兵要把那些尋妖啟示給鏟掉呢。」

老太太拿起地上放著的一個小藥瓶子，往手上倒了兩粒藥丸，塞到嘴裡，繼續說道：「你說的最左邊的那張？讓我想想啊……」

「哦！」等陳洛快要放棄的時候，老太太才驚呼一聲，忙道：「我想起來了！前些日子，確實有一個很奇怪的姑娘，反覆路過這裡，雖說她很奇怪，但是穿著配飾什麼的跟普通的百姓沒什麼區別，但給我的感覺就是十分怪異！」

陳洛興奮道：「那您知道她長什麼樣子嗎？」

老太太微微點點頭，開口道：「她穿著一身紅裙，面容姣好，我幾乎從來都沒有見過像她那樣美麗的姑娘！」

陳洛聽老太太很是模糊地描繪了一番那女子的模樣，糊裡糊塗道：「您能說一下她具體長什麼樣子嗎？」

老太太臉上的皺紋愈發明顯，很顯然她並無法找出一些準確的形容詞來，不過過了一會兒，她忽然指向陳洛的身後，開口道：「是她！就是那個姑娘，她又來了！現在就站在你的身後！」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