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4 吃是一種治癒

趙壁樂故作生無可戀，假裝抹了抹眼角的淚水，吸了吸鼻子，「白姨，此時此刻我只想上廁所。」

然後她一臉委屈狀地四處看了看，見到洗手間的字樣，跑向了洗手間。

因為早上起來的時候多喝了幾杯溫水，早在他們開始打算走路返回的時候，趙壁樂就想上廁所了。

還有就是，假如被趙雲淵了解到自己高中那會兒真的沒有認真上課，鐵定又要說一大堆掏心掏肺的話來告誡她。

「她以為我不知道這家麵館呢。」話剛落，趙雲淵抬眼一看，突然起身雙手握住了來人的手，說：「老朋友，好久不見。」

「多年不見，你可是越來越年輕了。」握手完，兩個人單肩互擁了一下，麵館的黃老闆拍了拍趙雲淵的肩膀。

他們兩個大男人相識一場還是源於趙壁樂的高一家長會。

有種人，第一眼看上去就會給人留下好印象，比如這家麵館老闆，特別實在的人。

也難怪，這家「百家醬壇」不僅僅是麵食受大眾好評，還有因為老闆待人很和善。

坐在他對面的的白茵見狀，也跟著站起身，看著他們兩個男人寒暄，男人們見了面寒暄起來，其實和女人們沒什麼區別，如果有什麼不同的話，就是為什麼他倆重逢后，像唱相聲一樣。

黃家輝說視線轉移到白茵身上，說：「哦喲，嫂子好嫂子好。」

白茵有些手足無措，笑著搖頭。

黃家輝很快改口道，「剛才遠遠一看，和嫂子長得太像了，人上了年紀眼都花了，我老了老了。」

趙雲淵問他，「你見過我妻子嗎？」

被這麼一問，黃家輝嘖了一聲，努力回想一番，又想起什麼似的說：「好像沒有。」

「我說你這人，從來都自己來吃面也不帶嫂子的，我哪裡有印象啊。」黃家輝趕緊給自己找了個台階下。

「今天我不是帶來了嗎？」

白茵的心猛然被趙雲淵的這一句話狠狠地撞了下，幾乎快要窒息了，隨後她盡量讓自己恢復平靜。

其實，只有她自己心裡清楚這短暫的窒息感很快就消失不見。

黃家輝一聽，頓時心領神會地贊了下，「還別說，滿滿的夫妻相。」

有個服務員遠遠地喊了聲：「老闆，這位客人想要吃長壽麵，一定要吃你親自下廚的。」

黃家輝誒了一聲，邊走邊說：「你們先吃著，今天我請客你們管飽。」

白茵緩緩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動了動筷子，卻始終沒吃了一口。

此時，他們心照不宣地看了對方一眼，誰也沒有執著剛才的話題。

「待會兒走的時候，我們買單他請客。」趙雲淵大口大口吃著面。

白茵點了點頭。

也許只有在他們面前，趙壁樂才會如同孩童一般，無拘無束，天真爛漫。

趙壁樂出來衛生間后，沒有回到座位上，而是留在一個不顯眼的角落裡，弓著身子屁股貼在牆邊上，抽著一支煙，眼神變得淡漠疏離。

方才還是個聽話好孩子的模樣，現在已然不見。

趙壁樂有一瞬間認為，自己應該去看下心理醫生了。事實上，她去年有去諮詢過幾次。

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有瀕臨死亡的時候，不是被謀殺，而是自己一種微乎其微的詭異的情緒時而折磨著她。

這次，趙壁樂只是抽了一半根的煙，有些煩躁地想把煙頭扔在地上。不過，她手上的動作停了，煙滯留在她的指縫間。

緊接著，她手指微微一動，煙掉落在地上，於是她帶著一種欲發泄的情緒踩滅了那點紅色的火焰。

這種情緒只維持了幾秒鐘。

趙壁樂彎腰撿起那已經被踩得慘不忍睹的煙，隨手丟進了一個垃圾桶，重新露出一個極其輕鬆的笑容往餐館大廳走去。

「小壁樂！」黃家輝帶著一頂寫著「百家醬壇」的紅色帽子，穿了身紅紅火火的大褂。

趙壁樂聞聲，轉身回看，讀書那會經常來這家麵館，只要她每次來，黃叔叔都給她滿滿的一大碗面，上面還會加兩人份的牛肉片。

「黃叔叔，我想死你了。」

「想叔叔還是想叔叔做的面啊？」

「當然是想叔叔你~」趙壁樂故意拉長了音調，又補充道，「都想都想。」

「你這小機靈鬼，叔叔這會兒忙，先不跟你說了。」

「老和善，生意還是一如既往的好，不錯嘛。」

「行了啊，沒時間和你調皮。」說完，黃家輝掀開簾門，去了廚房後面。

本來趙雲淵在喜城教書，一周內也很少有時間來青山看趙壁樂。

趙壁樂想起高中的第一次家長會，她提前告訴過趙雲淵要開家長會了。

只是等到家長會的那天，答應了趙壁樂一定會參加家長會的趙雲淵卻遲遲沒有出現。

最後出現在教室的人稱是自己的叔叔的時候，趙壁樂傻眼了。

就當一進教室門的那瞬間，他便逗樂了大家，他給人感覺就很逗，說不上的逗。

「老師好，大家好，我是趙壁樂的叔叔，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來晚了。」黃家輝一開口便引起了講台下家長同學們的鬨笑。

本來同學們都熟知他是麵館老闆。可是百家醬壇的老闆何時成為了趙壁樂的叔叔？

家長會結束后，黃家輝跟趙壁樂解釋了他那天出現在教室的來龍去脈。

趙壁樂站在教學樓的走廊上，哭笑不得，「不是，我爸為什麼找你來代他參加我的家長會。」

「難道我不合適嗎？」黃家輝嘿嘿一笑。

趙壁樂欲言又止，最後無可奈何地望著他嘆氣。

「剛才聽你班主任在班上表揚你作文寫的好。」黃家輝找了個話題。

趙壁樂表情有些不耐煩，「還好。」

「你們的作文總分是多少啊？」

「六十。」

「你班主任表揚你的時候，我去看了你桌上的一沓卷子，每一張語文卷的作文分都幾乎滿分，真不愧是我的侄女。」

趙壁樂朝他瞪了一眼，不就是參加了一次家長會，就真把自己當叔叔了。

其實，從那次家長會開始，之後趙壁樂高中三年的家長會都由黃家輝代勞了。所以她已經把他歸類為家人，在黃家輝面前，趙壁樂還是那個任性可愛的小壁樂。

許久，趙壁樂問道，「我爸沒事吧？」

「沒啥事，只是不好出面你的家長會。」

「哦，那他在哪？」

那次，趙壁樂從黃家輝口中得知趙雲淵已經趕回喜城上課去了，她眼睛有些發紅，悶悶不樂，一言不發。

見到這樣的狀況，黃家輝學著法子開導她，最後還非要領著她去自己家的麵館好好吃一頓。

因為他覺得，吃是一種儀式，可以治癒很多事情。

趙壁樂卻認為，治癒的背後，是脂肪在開始慢慢累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