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柳義身亡（六）
崔鈺見差不多了，才說：「不知馬兄今日光臨寒舍，所為何事？」
馬朵朵說：「小弟在陽世，與一稚童略有些緣分。那孩子伶俐可愛，小弟很是喜歡，結為忘年之交。不料前幾日，那小友居然遇刺而亡。欷歔之餘，仍是不解。稚子無辜，想到崔兄的生死簿上查看一番，小友為何短命。」
崔鈺想著，如果不給她看，她必然吵鬧，只是查看一番，應是不妨事。就走到書案前，問馬朵朵：「馬兄，那小友姓甚名誰，生辰八字？」
馬朵朵告訴了崔鈺，湊上前去。
崔鈺拿著生死簿，很快翻到了，然後指給馬朵朵看，並不放手。「馬兄請看，這柳義小兒，本應到古稀之年。奈何長兄柳賢，偏為驅鬼之事。上神最惡者，以生人而好與鬼神交接。故以伐之。」
馬朵朵皺眉說：「既是他兄長驅鬼，為何伐我那小友？」
崔鈺又翻了一番生死簿，然後捋著鬍子，裝模作樣的點著頭，「馬兄請看，這柳氏一族，歷來魂魄有異，人亡，魂魄即不知去向，本不為陰司所管。君之小友，本不是柳氏一族之人，乃為過嗣，今即償命。」
過嗣？柳義不是柳賢親弟弟？柳賢知不知道？
馬朵朵看著生死簿上，崔鈺翻到的柳賢那一頁。柳賢的名字，墨跡偏灰，不像別的名字那樣字跡明顯。
剛才崔鈺說，柳家的人，死了之後，魂魄都不見了。雖然一直驅鬼，但是陰司也管不了。但是柳義不是柳家的人，死了有魂魄，所以都罰到了柳義頭上，小小年紀，就命盡了。
馬朵朵想與崔鈺爭論一番，但又惦記著牛頭那邊。而崔鈺這迂腐的樣子，一時半會說不通，不如呆會把牛頭找來，二對一，勝算大一些。
就先同崔鈺告辭，出門就遇到牛頭，正急沖沖地往賞善司走。他看到馬朵朵從陰律司出來，就問她情況。
馬朵朵搖著頭說：「生死簿上沒搞錯，確實是該他身亡。」
「那馬兄你找他，是想把他帶回人世？」
牛頭見馬朵朵沒說話，有些著急了，「哎呀，馬兄，萬萬不可啊！你可記得你三十年前，毆打鬼差，硬帶了一個女人的魂魄回去，害得崔判官臨時修改生死簿，加了半個月的班。」
「那女人素來虔誠心善，對我也很好，她懷孩子懷得辛苦，好不容易孩子可以出世了，一屍兩命呢！我能不救啊，要是你，你也會救！」
牛頭還悶悶地說：「而且你毆打的那兩個鬼差，是黑無常手下。秦廣王沒有怪你，反而怪他對鬼差管教鬆散，才出的岔子。」
「哦，怪不得他看我不順眼，」馬朵朵說，「秦廣王沒說錯啊。我現在是一個女孩子，怎麼打得過鬼差。」
牛頭看了馬朵朵一眼，鬼差敢打你嗎？你倒是不客氣，手拿柳條，打是真打。
馬朵朵問牛頭到賞善司去幹嗎，柳義在這裡嗎。
牛頭點點頭，「那小鬼雖然沒做啥善事，但是枉死，就交給魏判官了。」
馬朵朵和牛頭來到賞善司。
賞善司的大院子里，除了以前栽種的花花草草，還新添了不少滑滑梯、爬架、小型攀岩假山這些，供小鬼們玩耍的設施和玩具。
鬼差也都是卡通動物，或者動漫人物的形象，最正常的，也是和藹可親的人的樣子。一群小鬼正在鬼差的看管下玩耍，鬧哄哄的。裡面沒有看到柳義。
一身綠袍，大腹便便的魏判官正坐在一旁，手裡拿著善簿，
一邊看看玩耍的小鬼，一邊翻看著。見馬朵朵和牛頭進來，就給他們招手，「牛兄。」
魏判官打量了馬朵朵幾眼，笑容可掬地問，「小姑娘，回來幹什麼啊？人世多好玩，玩膩了？」
「還行吧，」馬朵朵一揮手，說，「魏兄，有個小鬼柳義，是不是在你這？」
「是的，前兩天才過來，還沒習慣，天天吵著要回家。我讓鬼差去孟婆那裡帶了一杯奶茶回來給他，正在後堂呢。」
馬朵朵一陣風跑到後堂，看到柳義剛從鬼差那裡接過了一杯奶茶，正要喝。馬朵朵一手打翻了奶茶。
柳義吃了一驚，見是馬朵朵，表情很是高興，但是他又嚷嚷起來，「你上次打破我哥的羅盤，這次又打翻我的奶茶！你賠，你賠！」
「小鬼！」馬朵朵大喊一聲，「閉嘴！」
柳義的嘴一開一合，沒有聲音發出來。
魏判官走進來，問馬朵朵怎麼回事。
馬朵朵把事情原委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特別渲染了一下柳義為了不讓柳賢被刺，死死抱住兇手，卻被刺死的情景。
聽得魏判官眼裡泛著淚光，連聲說道：「小小年紀，竟為了保護兄長而死，太可憐了，太仁義了！不虧名字里都有個『義』字。」
「是啊，」馬朵朵繼續說道，「而且我剛剛問了崔判官，柳義的陽壽根本沒到，是因為他哥哥驅鬼，陰律司又管不著他哥哥，才減了柳義的性命。」
「柳義還是個小孩子，怎麼能替他兄長受過呢。」魏判官完全站在了馬朵朵這邊。
「是啊！魏判官，崔判官天天對著那生死簿，上面都是冷冰冰的字和數。他都忘記了，生死簿上的名字，都是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啊！他用判官筆一勾，本來有遠大前程的小孩子，就這麼命斷九泉了！」
魏判官雖然善良，卻不是笨蛋，有些猶豫起來，「你想把柳義帶回去？」
「我這是為了地府和人世的次序。如果沒有做錯事，都要受罰；或者做了錯事，卻可以罰在親屬身上，那不是讓善人受欺，惡人鑽空子嗎。」
魏判官雙手背在身後，皺著眉頭想了一會，說：「好，我與你同去陰律司。崔兄也許會看我幾分薄面。」
馬朵朵大喜過望，魏判官與崔判官是好友，又曾同朝為官，有他幫忙勸說，成功的幾率要大得多。
牛頭想去牽柳義，柳義看著他，不敢動，向馬朵朵身邊靠。馬朵朵伸手過去，他馬上牽住了馬朵朵的手。
一行到了陰律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