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01—不一樣的右手

某日，某個城市，一幢樓內，一間屋裡，一灘血泊上。

「政府......這次......」

一個面部表情怪異的人正赤著腳，站在一灘血中。

他盯著電視里的新聞，同時也在很不流利的模仿著主持人的報道。

他吐出幾個字后，合上了嘴，屋內瞬間變得極其安靜，除了他耷拉下來的手的指尖的褐紅色血珠滴落到血水中的聲音外，再也聽不到任何的聲響。

這時，那個人的臉正在慢慢的發生著變化。

大概十分鐘之後，那人的面部肌肉開始分離，然後，重組。

只是幾秒的時間，站在電視機前的人已經換了一副面孔，那張臉，像極了剛才新聞中的主持人。

「唔......肚子餓了。」話音未落，他又一搖一晃的走向陽台，拉開門，一手搭著欄杆。

縱身一躍，穩穩地落在了隔壁家的陽台上。

「餓了......」

~

「真......真遺憾，失敗了，真......遺憾」

「遺憾......遺憾什麼？」

「吵死了！」

「嗯...？」

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睜開朦朧的睡眼，鑽出被窩。

他猛地掀開被子，躍到床下，毛手毛腳地摸索著桌子上的眼鏡。

戴上眼鏡后，他驚魂未定的環顧著四周。

額頭上密密的汗珠，順著臉頰，滴到地板上。

此時還在發抖的手，推了推滑落到鼻樑上的眼鏡。

「應該是夢......」他揉了揉眼睛，「大概是沒睡好吧。」

「泉羽，下來吃飯了！」

「哦！」周泉羽擦掉額頭上的冷汗。

「已經天亮了嗎？」

他並不知道，剛才在這個只有他一人的房間里，傳出了第二個聲音。

~

「找到蛇了嗎？」

他無精打采地拉開椅子從餐桌邊的盤子里抽出兩支筷子。

「找到蛇了嗎？」

坐在他對面的人又問了一次。

但他並沒有回答，只是甩了甩手，輕聲說道：「感覺手麻酥酥的。」

「誰叫你睡糊塗，用繩子勒住它啊。」

他的母親從廚房裡走出來，手裡端著兩盤炒飯。

「我吃煎蛋就夠了。」

周泉羽夾起炒飯上蓋這的一片煎蛋，放到了自己的盤子里。

「昨天半夜，真的是嚇死我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拿起手旁的一杯牛奶，送到嘴邊。

「這句話應該是我要說的吧......！」

坐在對面的那個人翻開報紙，舒展開眉頭，邊笑邊說道。

~

午後，周泉羽正上著下午的第一節課。

他坐在窗邊，暖人的陽光撒在他臉上。

他此時睡意正濃，半低著頭，眼睛已經完全合攏。

下午會犯困，這是肯定的，尤其是前一天晚上沒睡好的周泉羽。

但是，完全合眼準備睡一覺的周泉羽的右手，正在桌子下握著他的手機飛快的點著屏幕，但他好像並不知道這一切。

他閉著眼，但並沒有完全睡著，在他半夢半醒的時候，腦中漸漸浮現出昨晚的一切。

這似乎是在回憶，又像在夢中，雖然十分清晰，但事情的經過卻並不那麼真實。

~

前一天晚上，一條半透明的、長條狀的，似蛇非蛇的不明生物，不知何時跳到了正在睡覺的周泉羽的臉上，然後鑽進了鼻孔里，但很遺憾，被他的一個噴嚏噴了出去。

那個不明物體落到鍵盤上

他感到臉上的不對勁，條件反射般地跳下床，隨手抄起一本書，捲成一個圓桶的模樣，正要朝著鍵盤扇下去。

而那蛇似的東西縱身一躍，落在了他的手腕上。

然後在他的皮膚上快速地開了個大小剛好夠他鑽進去的洞。

而這一切都被周泉羽看在眼裡。

他見鬼似的喊叫，隨手撿起床上的耳機線，狠狠地勒住右臂，為了不讓那隻蟲子順著手臂往上爬。

「泉羽，你怎麼了！」

他的父母被他那一陣叫喊吵醒。

他們打開門，看到周泉羽一手死死的攥著另一隻手，嘴裡咬著一根綁住手臂的耳機線。

「你怎麼了！？」

「蛇！！......有蛇!......」

「嗯？」他的父母二人人環顧四周，並沒有見到他口中的蛇，「又做噩夢了？」

他爸媽站在門口，看著動作奇怪的周泉羽，此時一臉的鄙夷。

~

「咳咳。」

一聲咳嗽聲打斷了周泉羽的思考。

他扭過頭去，看到了老師的那張嚴峻的臉。

「嗯？......周同學，上課玩手機可不好啊。」

那老師一把搶過他手裡的手機。

「誒？我沒有啊？」周泉羽反駁道。

但是他面對著老師的眼睛和手裡拿著的手機，只好無奈的回了一句：「我知道了，對不起。」

下午，周泉羽以不舒服為名，向老師請了假。

「為什麼我的手會自己動起來呢？」走在回家的路上，他依舊回憶著今天所發生的事。

正想著，自己已經走到十字路口了。

一聲車笛鳴聲，讓他將要踏上人行道的腳收了回來。

他站在紅綠燈下，幾秒鐘后，一個皮球滾到自己的腳下，他下意識的抬頭。

看到了一個扎著兩個馬尾辮的小女孩，正在向這個皮球跑來，而那輛鳴笛的汽車，此時離這個小女孩只有不到一米的距離。

下一秒，周泉羽一個健步衝上前，一手摟住小女孩，另一隻手伸向那飛馳的汽車的方向。

接下來，他面對的不是什麼車禍，而是一輛引擎蓋以下嚴重報廢的跑車，和一個能看到紅色和粉色交錯在一起的肌肉組織的手。

儘管這一套動作，並沒有經過他的大腦，完全是精神反射。

那輛汽車的引擎冒著煙，周泉羽此時大口地喘著粗氣。他瞬間癱坐在地上，看著自己的手，手腕以下的部分能明顯地看到紅色的線狀肌肉和骨質。

手指深陷進鐵質的引擎蓋。

接著，又看到了在手背的正中央處，長出了一個眼睛，但這隻非同尋常的手，因為那個圓圓的眼睛的存在，顯得竟有些可愛。

而這一切就發生在幾秒之內，之後，那隻手又恢復成了原樣。

周泉羽站起來，一路飛速地跑回家裡，連大氣都不喘一下。

他終於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

他一路狂奔，進了家后，直接跑進屋內，重重的關上門，拉上窗帘。

「泉羽嗎？這麼早回來啊」

他的母親在樓下喊道。

他現在已經沒有心思理會任何人了。

迅速跑進屋后，把書包扔在床上，從抽屜里翻出一把美工刀，舉到空中，對準自己的右手。

這一串動作很是連貫。

沒有任何光源的小屋內，那個全身發抖滿身大汗一手舉刀並將刀尖對準自己的右手的背影，顯得十分嚇人。

他現在的心情已經難以用語言表達，有些恐懼，有些疑惑，甚至是有些厭惡或憎恨自己的右手。

他現在大腦一片空白，什麼都能令他感到恐怖。

雙腿發軟，不停的顫抖，就連平時看來很溫暖的東西現在好像也變成了魔鬼，獰笑著。

那隻手也很配合是的，在不住的顫抖。

這些形容詞用來描述他，一點也不為過。

「這隻右手......到底是不是我的？......」周泉羽的頭上再次冒出了密密的汗珠，顯得十分緊張。

「那我就試試看了。」他高舉著美工刀，眼中漫布著無數血絲。

「可不要躲開啊。」他對著自己的手大喊道，

話音未落，那隻手的虎口處開始漸漸裂開，然後長出一個手臂，中指開始伸長，指尖處長出一個被肉包裹著的眼睛。

「右手嗎？……失敗……失敗了」

手心處長出了一張嘴，嘴唇一張一合地，說出了這一句話。

「失敗？那麼……我的右手呢？」周泉雨此時竟然顯得冷靜了下來，看著這隻有些可愛並且有眼睛有嘴巴的手。

「被我吃掉了呀。」那隻手眨了眨眼睛，吐出舌頭，一搖一晃的說道。

「哈？吃掉了？」周泉雨不敢相信眼前所發生的一切。

當然，所有人遇到這種事情，第一時間想到的都是「在做夢」。

「那我把你吃掉怎麼樣？」正說著，他舉起手中的刀，一點也不猶豫的刺了下去，畢竟那個已經不是他的手了，不需要任何的吝嗇。

手起刀落之間，他的手裡就只剩下半個刀柄，而刀刃此時正插在天花板。

這之間的過程速度很快，他手中的刀將要刺到右手時，大拇指和食指開始伸長、變形。

手指的肌肉漸漸變得明顯，交錯在一起。

手指指尖的骨質變成利刃，然後兩指夾住刀刃，掰斷並輕輕一甩。

一瞬之間，半截的刀刃便被摔倒天花板上，深深地刺入水泥隔層。

而這一切，都是那隻手做出來的。

「語言……還有......一點沒學會……你教我。」

聽了這句話，周泉雨心裡恐懼感倍增。

如果一個人手能自己變成這樣，還能說話，此時應該已經被嚇得大小便失禁了吧。

「我問你，你……你是什麼東西？」

但那隻手並沒有回答，他只是閉上了眼，然後有模有樣的打了個哈欠，「我困了，我要睡覺了。」

接著，他的手漸漸復原。

「你等等啊，喂！我還有很多的問題要問你啊！喂！」

恐懼什麼的，對於周泉雨來說已經幾乎沒有了，更多的是好奇。

「泉雨，你怎麼了？泉雨？」他的母親正站在門外，正想推開門。

「別進來！」周泉雨大喝了一聲。

「對不起，我沒事。」他平常很少對自己的家人大喊大叫，尤其是對自己的父母。

過了一會兒，他聽見母親離去的腳步聲后，才放下心來。

打開電腦，點開瀏覽器。

一個下午的瘋狂搜索，但是卻找不到任何關於那隻手的資料。

「難道世界上就沒有和我一樣的人嗎？」他手抱著頭，自言自語道。

「泉雨！吃飯了。」

他就這麼趴在電腦前，直到他母親叫他下樓吃飯。

「來了！」他有氣無力的回應道。

此時太陽已經被後山遮住了一半。

~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他的父親同往常一樣，坐在餐桌對面，依舊是看著報紙。

「沒什麼，只是有點不舒服。再來一碗。」

他一邊說著，一邊將盤子遞給母親。

「身體不舒服，胃口倒是挺好。」

周泉雨平常的飯量最多不過一碗飯。

「病已經好了，所以多吃一點。」

他準備將右手的事情瞞著他們，但就算說出來，也沒人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