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空地
岑鳳蘭鬆了一口氣,「既然如此,我就放心收下了。你一路上舟車勞頓,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
「姐姐慢走!」
「二小姐,奴婢去打水替您梳洗……」怡人打量著岑鳳羽說道。
岑鳳羽搖頭:「先不忙,怡人,我記得聽雨院後面有塊空地,現在還在嗎?」
「早些年二姨娘想在那兒挖個蓮池所以空出了那塊地,後來二姨娘去了,那地就沒人管了,現在還在。」怡人想了想,回答道。
岑鳳羽頓時來了興緻,「你帶我去看看!」
「現在嗎?」怡人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為難的說道,「可是一會兒大皇子要來看您,您還得梳洗打扮,不如明日再看吧?」
「不,就現在。」
說完,岑鳳羽率先走了出去。她不經常回家,對府里的路不熟悉,但是對於那塊空地,她在腦海中依稀有些印象。
出了聽雨院的院門,朝西邊走一百步,過一個月亮門就可以看見一大片空地,四周陳舊的院牆角爬滿了濕滑的苔蘚,無聲訴說著寂寞。
空地上充斥著長至半人高的黃亮枯草,岑鳳羽撥開草叢走進去,裙擺摩擦著枯草葉兒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二小姐,我們還是回去換衣服吧!這裡久無人跡,積累了許多灰塵,您看您的裙擺已經髒了!」怡人苦著一張臉跟在她身後勸道。
岑鳳羽低頭一看,見裙擺上果然沾染了濕泥,那是冬天早晨的霜露打濕了枯草上的灰塵形成的。
「好!」她應了聲就開始往回走,她和大皇子雖然是熟人,但是也不能這樣失禮。
回了聽雨院,怡人打來了熱水,問岑鳳羽是否要沐浴,岑鳳羽畏寒,只簡單的洗了把臉。
怡人興奮的拿來一套乾淨的衣裳。那是一套冬裙,全身雪白,外罩一件黑色滾邊的大紅短披風,遠遠看去,如同冰天雪地里一枝迎風怒放的冬梅,格外搶眼。
在加上岑鳳羽周身那若有若無的閑適氣質,不僅削減了那冬梅的冷傲而且還增添了幾分可愛親近之感。
「這衣服真好看!」岑鳳羽忍不住贊道,她用手摸了摸,衣服的質地柔軟,料子很罕見,不像一般的成衣鋪能做出來的,「怡人,你的眼光很獨到!」
怡人笑了笑,張了張嘴,不知道想說什麼。
「對了,你吩咐下去,那塊空地我要種藥草,讓管家帶幾個人去將空地里的雜草清理一下。」
「二小姐想要什麼藥草,奴婢讓人去城裡最好的藥鋪買就是了,何必這麼麻煩?」怡人不解。
岑鳳羽搖頭:「我要種的都是稀罕的藥草,千金難求,都是治病救人的良藥,這件事情你仔細點去辦!」
「奴婢知道了,」怡人嘆了一口氣,「二小姐和大小姐一樣,整個心思都撲在治病救人上,什麼時候能為自己的終身大事考慮一下?」
岑鳳羽沒有說話,低頭轉了兩圈右手腕上的紅繩。
那是一條用編織了金絲的紅繩緊密纏繞成一圈的手繩,雖然上面穿了金絲,但是在岑府這種富庶人家,這種配飾仍舊顯得十分寒磣。
怡人大吃一驚:「二小姐怎麼還帶著這個,奴婢真是該死,這就去為二小姐準備手鐲!」
「不用了!」岑鳳羽阻止她道。
怡人保證道:「奴婢知道這物件兒對二小姐來說很重要,所以奴婢會好好替二小姐保存起來,二小姐還是換上手鐲吧!」
「我還要練武,那些東西帶著不方便,就這個吧。」
怡人還要再勸,只見一個小丫鬟走了進來。
「恐怕是大皇子到了,奴婢去迎迎。」
岑鳳羽點了點頭,獨自一人走進院子里。此時天已經大亮,橘黃色的朝陽恍惚間已經鋪滿了院子,並漸漸變得白亮熾熱起來。
太陽將她的影子投向地面,岑鳳羽看著影子呆了呆,柏翠峰這個時候山上都是積雪,陽光照在積雪上的光芒格外刺眼,所以她從沒有這樣專註的關注過自己的影子。
她只覺得好玩,便隨便轉了幾個圈,卻不知道她的一舉一動若就此定格便是一副舉世無雙的名畫。
身後傳來一聲鼓掌的聲音,岑鳳羽轉過身,只見一個身形挺拔眉目溫和的俊美男子從院子門口大步走了進來。
「這身衣服很適合你!」
他將岑鳳羽上下打量了一圈,由衷的讚美道。
岑鳳羽驚訝的看向他身後的怡人。
怡人一臉恨鐵不成鋼又超級無辜的說道:「二小姐,奴婢哪有這麼好的眼光,這衣服是大皇子替二小姐置辦的!」
岑鳳羽不好意思的說道:「你替我置辦首飾已經夠讓我過意不去了,這衣服又叫我怎麼好意思白收?」
「怎麼是白收?」容晟狡黠的一笑,令岑鳳羽和怡人兩人一頭霧水。
他笑道:「我方才和丞相大人一起下朝,丞相大人邀我吃午飯,算是抵二小姐的衣裳錢了!」
岑鳳羽噗嗤一笑,正經的說道:「這衣服太貴重,我只收這一次,以後你不許再送了!」
容晟一臉吃虧的樣子,懊惱的說道:「早知道就不告訴你了,以你這迷糊的個性,說不定會一直以為是怡人置辦的,這樣我就能一直送了!」
怡人又是惶恐又是笑:「奴婢可不敢頂替大皇子的功勞,二位主子行行好,就此放過奴婢吧!」
「那好,就放過你吧!哈哈哈!」容晟裝作嚴肅的樣子,最後還是沒忍住笑出了聲。
怡人送容晟出了聽雨院,容晟見四周無人,問怡人道:「我見二小姐頭上帶的簪子眼生,是二小姐在柏翠峰置辦的嗎?」
怡人搖頭道:「那是大小姐的簪子。大小姐說二小姐的首飾都是大皇子替二小姐準備的時下新款,二小姐不信將頭上的簪子扯下來看,不小心弄散了頭髮,大小姐替二小姐重新挽了個髮髻,隨手將自己的簪子拿下來替二小姐簪上了。」
「原來是這樣。」容晟問道,「大小姐現在在府里嗎?」
「大小姐今日原本要去太醫院,知道二小姐要回來,特意向齊太醫告了假,這會兒應該在蘭院。大皇子要去見大小姐嗎?」
容晟點點頭。
怡人帶容晟來到蘭院,只見岑鳳蘭身穿著一身水綠色的裙襖半躺在院子里的藤椅上,她半握著一本書,雙眼輕閉,好像在默背什麼。
溫暖的陽光在她濃密微翹的眼睫毛下留下一層淺淡的陰影,她的眼睛輕輕的顫動,那淺淡的陰影便隨之顫動,讓旁人不自覺放輕了呼吸,生怕驚擾了她的清靜。
「大小姐,大皇子來了!」
容晟沒料到她身邊的丫鬟溶月會忽然出聲提醒她,心中有種被驚擾的遺憾。
但是岑鳳蘭睜開眼睛,目光還是一如既往的安寧。
她不慌不忙的起身,朝著容晟行禮。
「大皇子怎麼會來?」
容晟坦誠的笑道:「你我還有二小姐從小一起長大,我有什麼心思定不會瞞大小姐,所以我也不向大小姐客套,我想問一件事。」
「大皇子請說。」
「二小姐頭上的簪子是大小姐的?」
岑鳳蘭愣了愣,看著他一本正經的樣子哭笑不得,開玩笑道:「我忘記了,二妹妹的首飾一向是大皇子置辦的,所以我這是逾越了?」
「你別挖苦我,你是二小姐的長姐,想著妹妹是應該的,只是大小姐,我好不容易爭取來的機會,你別這樣輕易的給我破壞了啊!」容晟苦著臉說道。
「我知道。」岑鳳蘭嘆了口氣,「二妹妹性子迷糊,我會儘力幫幫你們。」
「如此多謝大小姐了!」容晟喜不自勝,又正經的說道,「明日我會派人送一隻花容月貌的簪子給大小姐,告辭了!」
「大皇子……」
容晟怕岑鳳蘭拒絕,頭也不回的離開。
溶月看著容晟離開的背影嘆道:「大皇子是皇上最器重的皇子,生得極好看,性格又溫柔,關鍵對二小姐這樣用心,二小姐可真是好福氣!」
「不過大小姐,您也是時候操心一下自己的終身大事了,別總是一門心思的研究醫術,就算大小姐是在世華佗,也得嫁人不是?」
「溶月,」岑鳳蘭將書蓋在臉上,整個人窩進藤椅里,一副聽不進去的樣子,「你吵到我背書了,如果明日師父罰我,你不許吃飯!」
「奴婢……」溶月癟了癟嘴,「奴婢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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