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chapter7
確實，她該早點搬到洛杉磯了。
在紐約和加州之間來回實在太不方便了，瑞亞運氣好，找到一個兩頭跑的經紀人，但是這仍然會對她的工作造成麻煩。
所以在準備女主的試鏡的同時，她也得儘快尋找到一所容許學生頻繁請假、又臨近好萊塢的寄宿高中。
瑞亞知道這個條件太苛刻了，寄宿學校大多都是學費高昂的私立高中，管理也很規範嚴厲，即使她能夠用自己的全A成績申請到獎學金，如何爭取到請假的權利也是個難題。但是她需要在加州找到一個住處。
而學校會是一個最讓她父母放心的居住地點。
但不管升學這件事有多重要，都得被瑞亞放在後面去了，因為對於現在的她來說最重要的事情當然還是電影女主角的試鏡！
無論她的經紀人馬洛伊有多麼神通廣大，他們也都必須等她拿下洛麗塔這個女主角之後再來討論劇本的問題。
而瑞亞還有她的底牌——當然，除非必要，她也不希望這麼早地揭露自己的過往。人們的同情心是有限的，如果她的過去註定會被揭開，瑞亞寧願是由她主導而不是被動地等待媒體曝光。
「為什麼你不讓你的父母一起過來？」
「他們要是在，我會更加緊張。」瑞亞做了一個深呼吸平復自己的心情，她現在正坐在外面等待輪到自己的試鏡，「而且他們還不知道我要試鏡女主角，我告訴他們我進入了複試，他們以為我還在爭取安娜貝爾。」
馬洛伊投來了一個略顯疑問的眼神，瑞亞作了解釋：「我不想提高他們的期待再讓他們失望，而且我也不知道他們會對這個角色有什麼反應。」
洛麗塔當然和安娜貝爾不一樣。
這兩個少女是男主亨伯特的情愛的光影面，洛麗塔點燃的是生.命之光，欲.望之火，她年輕充滿魅力。洛麗塔從小沒有父親，母親又總是強壓地管教她，所以她任性叛逆，違背母親的所有管教甚至想要搶奪母親青睞的男人的注意力來報復。
而缺失的父愛又讓她仰慕成熟的男性，亨伯特的出現填補了洛麗塔自幼渴望父親和長大后對異性產生好奇朦朧好感的雙重縫隙。
安娜貝爾只是和年少時的亨伯特互有好感，想要在親密的關係之上再有突破，她同樣富有魅力，但是身上被家教束縛著，溫和柔軟，遠遠沒有洛麗塔那麼具有攻擊性和侵略性。
所以安娜貝爾點燃的只是亨伯特對於「性感少女」的癖好，而最終征服亨伯特的則是乖張的洛麗塔。
這個角色更加複雜，張揚。
而現在，瑞亞就需要施展一切手段來證明自己的魅力不輸於洛麗塔。
瑞亞顯然不是洛麗塔這種性格的女孩，當然也不像安娜貝爾，瑞亞·諾倫保守理性，在她真正這個年紀的時候也比絕大多數同齡人要冷靜。
她很清楚自己的夢想，然後制定計劃再一步步地完成，完全不把男女之間的荷爾蒙當成什麼重要的事情。
但現在她需要成為洛麗塔，那個渴望矚目，想要成為芭蕾舞明日之星的女孩，那個天真任性又隨意邪惡的性感少女。
然後征服坐在試鏡室裡面的所有人。
等候的時候，瑞亞看到了斜對面坐著一個黑色長發的女孩，她皮膚雪白笑容甜美，說話的時候會露出牙齒上的銀絲牙套。
還是藉助牙套這個讓人印象深刻的東西，瑞亞才認出這個女孩就是原來出演洛麗塔的人，她和銀幕上的最終形象太不一樣了。
顯然她晒黑了一點皮膚，然後染淺了頭髮，這無疑是很正常的。
洛麗塔在里就是這樣一個女孩，甜美的蜜色皮膚，漂亮的栗色頭髮，擁有讓亨伯特窒息的美。
雖然試鏡室外面等候的人數比瑞亞之前看到的要少許多，但是氣氛卻更加緊張，安娜貝爾的吸引力顯然沒有洛麗塔高。
而且這些女孩們大多都是新人，所以這份對成功的渴望就更加強烈，無論這個角色的爭議會有多大，只要是女主角，她們就會掙破頭。
天知道第一個角色就是女主角會對她們未來的演藝生涯有多大的幫助，或者說——有多大的影響。
瑞亞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唯一一個不僅擁有經紀人，還對這個角色擁有清醒認識的人，但是她同樣對這個角色勢在必得。
抿了抿嘴唇，瑞亞在心底里對著這個她都不知道真正名字的女孩說了一聲抱歉，這個角色，一定會成為她的！
捏著手裡面的劇本，瑞亞背下了上面的台詞，女主角的試鏡終於能拿到一頁劇本了。
這段講的是當洛麗塔的母親出車禍死掉了，亨伯特把洛麗塔從夏令營接出來后兩人過了一年多的時間，洛麗塔受不了亨伯特的佔有慾和控制欲，亨伯特也受不了她的任性和反叛，兩人終於因為當年洛麗塔母親意外去世的事情爆發出了爭執。
拿著白紙黑字的劇本，瑞亞和馬洛伊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她走進了試鏡室。
這和她之前試鏡安娜貝爾的那個房間不太一樣，裡面不再那麼簡潔乾淨，除了那排面試桌之外，還放置了一個沙發、紙箱等等物件，大概是想要模擬出一個室內場景。
瑞亞看到了裡面擺放著的相機在運作。
她還看到了這部電影的男主演——傑瑞米·艾恩斯，瑞亞之前看過他主演的《蝴蝶君》，所以對他有印象。
安德里·維特當然也坐在桌子后，那張刻薄深邃的臉依然冷冰冰的，如果不是馬洛伊和她說過，瑞亞怎麼都不會相信就是這個男人把自己推進了洛麗塔的二輪試鏡。
瑞亞總覺得他盯著自己的眼神帶著強烈的不耐。
坐在最中間的是導演阿德里安·萊恩，他旁邊的大概是馬里奧·凱薩。
「這就是那個女孩。」選角導演在阿德里安的旁邊輕聲提示了一句，指出她是被安德里從安娜貝爾的試鏡里塞進洛麗塔的二輪試鏡的女孩。
桌子後面的目光在瑞亞·諾倫身上轉了一圈，導演看了她一眼，「你就是瑞亞諾倫吧，你之前是來試鏡安娜貝爾的，那你能說出我們要在你試鏡安娜貝爾失敗之後給你洛麗塔的理由嗎？」
這個問題太刻意了，明明她的安娜貝爾是被故意安排弄沒的。無論是誰被安德里挑選上，最後都會被馬里奧的艾瑪·麥琳刷下來。
「我想，這是因為你們發現安娜貝爾不足以發揮出我的潛力，所以才讓我來試鏡女主角洛麗塔。」她臉上露出了一抹略帶羞澀的微笑。
想為難她來噁心安德里·維特，那瑞亞也只好噁心回去了。
阿德里安·萊恩一噎，他本身也就不擅長做這種事情，所以也只能嘟噥了幾聲：「看起來你很有自信，這很好。」
旁邊的製作人馬里奧凱薩接過了話頭，他的眼神就銳利得多，也帶著更多的針對性，「光有自信還不夠，這個角色還需要更多，希望你能在表演中展示出來。」
他不動聲色地施加了壓力：「洛麗塔可是和安娜貝爾完全不一樣，加油。」
「謝謝。」瑞亞像是什麼沒聽出來一樣接受了馬里奧的鼓勵，她揚了揚劇本，「我現在開始嗎？」
「如果準備好了，請你開始吧。」
傑瑞米·艾恩斯投來了一個友好的鼓勵微笑，他大概也並不想參與這種事情。
桌子後面沒有人動，瑞亞奇怪地看向沒有動作的傑瑞米·艾恩斯，「抱歉，請問這不應該是對手戲嗎？我以為會有人來和我對戲？」
「是的，本來是是這樣安排的。」馬里奧·凱薩做了回答，「但是其他女孩在初試的時候都是獨自展示了洛麗塔，為了公平起見，我們需要看一看你的洛麗塔獨角戲表演，這沒有問題吧？」
「我明白了，當然沒有問題。」
見鬼的公平起見。
而那個導致一切發生的幕後黑手，安德里·維特先生仍然不動如山地穩坐著，像是這一切都與他沒有關係一樣。
深吸了一口氣，瑞亞放下了手中的劇本，這個舉動讓馬里奧驚訝了一下，因為上面的台詞並不少，她在接到劇本這麼短的時間裡就背下來了，還有自信不會在表演過程中忘詞，這就很難得了。
大部分試鏡的演員都會拿著劇本表演，就算他們背下了所有的台詞，為了保險起見也還是會拿著劇本。
但馬里奧並沒有放在心上，記憶力好又怎麼樣，把戲表演出來才是重點。而他早就看好了出演洛麗塔的女孩——多米尼克·斯萬。
而那個女孩完全不需要演戲，她本身就是洛麗塔！
阿德里安也很滿意那個女孩和洛麗塔十分接近的氣質，如果沒有意外，他們就會啟用她。這種年紀的女孩，能有多少演技？除非真的是絕世天才，否則５歲開始表演也培訓不出什麼深刻的演技。
所以一開始他們就計劃尋找一個氣質性格接近洛麗塔的漂亮女孩，然後再在拍戲過程中雕磨修飾，把她真正變成洛麗塔。
這次複試，也只是為了看一看那些女孩和男主演傑瑞米·艾恩斯搭檔，誰最有火花。馬里奧中意的多米尼克·斯萬就很好，她有張力，這樣也保證了他們的電影會出彩。
他轉動眼球看向眼前這個被安德里·維特當成爭權棋子的可憐女孩，頗為憐憫地笑了笑。看看她吧，全身上下，神情姿態，哪一點像是洛麗塔了？
要馬里奧來說，她完全是洛麗塔的相反面。
即使馬里奧帶著對敵人的偏見，他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叫做瑞亞·諾倫的金髮女孩擁有一張極為漂亮的臉蛋，她四肢修長骨架纖細，態度自然神情鎮定，無疑非常上鏡。
作為一個製作了不少電影的老牌製作人，馬里奧敢保證她在電影上會非常美麗，但是，她不是洛麗塔。
光是明白這一點，他就完全地放下心來甚至有心思欣賞這個漂亮的金髮女孩的表演，因為那會意味著安德里維特的失敗。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瑞亞坐到了他們準備的沙發上，灰色的棉皮把她的皮膚襯得更加明亮，她的神情變了。
她原來舒展著眉眼鎮定自若，現在她微微挑起了眉毛變得散漫輕佻，但是那睫毛微顫的眼睛里又帶著抗拒和警惕。
下面一段是亨伯特的發火，他質疑控訴洛麗塔把他們的事情告訴了別人。沒有傑瑞米·艾恩斯的配合，瑞亞也不可能空等那麼長時間，那樣就太齣戲了。
所以她只是在短時間內控制著情緒變化表達出自己聽到了一段不可接受的指控的怒罵。
女孩微微皺起眉，她放在腿邊的手指仍然不經意地打轉著，像是並不在乎，但是她已經收起了嘴角的笑，眼中的抵觸越來越強烈。
她往後倒了倒上半身，像是被什麼嚇到了，她驚惶的眼神傳遞了這個訊息，但是下一刻瑞亞猛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即使她恐懼她也不會退讓，「嘿！放輕鬆，先生。」
為了緩解壓力，她把最後的尾音念得婉轉，可是對方的步步緊逼讓她不得不開始反擊，瑞亞揮舞著手臂掙紮起來。
她怒氣沖沖地伸出手臂抵向外面，「離我遠一點！」
「你這個變態！」她嘶吼出來，難道不是嗎？
難道這一切不是亨伯特施加在她的身上的嗎？她原本應該過著正常的生活，和母親吵架，和朋友們聊天玩耍，和有好感的異性嘗試發展關係。
「沒錯，我不想和你待在一起！」她閃動著自己的眼神，不願意流露出她的脆弱和恐慌，她早就意識到這一切的不對，但是她不知道該怎麼修正，「任何一個人都不會想和你在一起」
「那些錢是我自己掙來的！」她這樣大聲回絕了亨伯特索要在她身上花費的金錢，痛苦、理直氣壯，又滿懷悲哀，她甚至把這當成工作。
男人扇了她一巴掌，瑞亞撲到在沙發上，她僵直了一會兒，然後才緩緩抬起上身看向什麼也不存在的空氣，「沒錯，就這樣殺了我吧，就像你殺了我的媽媽一樣殺了我吧！」
她死死地盯著某個焦點，破碎的希望和湧上來的強烈恨意把她的眼睛點亮了，美得像是一團藍色光火。
她任性難訓、渾身是刺，但也脆弱無知、美麗迷人，她是亨伯特的生.命之光，是他的愛.欲之火！
被這樣的洛麗塔注視著，無論是誰都會像亨伯特一樣最終屈服於她的，直面著瑞亞絕望而瘋狂的眼神，坐在正中間的導演阿德里安·萊恩緩緩地開了口。
「她就是我的洛麗塔。」
本來應該強烈反對的馬里奧·凱薩沒有說出一句話，當他看到這個金髮女孩說出第一句台詞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輸了。
因為這個角色，不可能再是別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