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崑山玉碎 第9章 狼人

圓月朗照，當銀色的月輝灑下，妖紫色的烏頭草開滿了山坡時，也就註定了今晚是個不眠之夜。

莫峰知道狼人今夜就會出現，他讓村民們晚上無論外面有什麼響動都不要出門，把門窗關好。

莫峰自己則手持舊劍，在一間民居外靠牆而坐，閉目養神等待著即將到來的戰鬥，宛如黑夜中的守護者。

仰首關皓月，猶在黑雲間。

恰其時，一個巨大灰影跳上山坡，身若巨漢，遍身覆蓋著長密的灰毛，正是那隻為禍青草村的狼人。

狼人弓著精壯的軀體，肌肉虯結的臂膀直垂到膝蓋，猙獰的狼頭昂起，沖著滿月發出悠長尖厲的狼嚎。

莫峰猛然睜開眼睛，拔出他那把銹跡斑斑的長劍，輕身飛到村口，與村外兇猛的怪物對峙起來。

「你的死期到了。」莫峰長劍直指坡上狼人。

狼人此刻也已經注意到了莫峰，一時間凶性大發，雙爪捶胸，發出陣陣嘶吼。

它猛地跳下山坡，地面為之一顫，朝這邊狂奔過來。狼人奔速快如野馬，躲過莫峰射來的弩箭，須臾間離他已不過五步。

它身子未到，其毛茸茸的粗臂已經怒甩而來，長長利爪逼到莫峰的眼前。

這一下力有千鈞，當狼人臂上揮舞過來的勁風剛剛掃到莫峰的臉頰時，莫峰低下身子，從狼人的手臂下閃身滑過，轉眼間已經到了它的身後。

寒光一閃，莫峰的長劍電光火石般劈下來，伴隨著一聲慘嚎，皮開肉綻，狼人後背竟多了一條深紅色的血痕，然而那道血痕越來越淺，翻開的皮肉開始合攏，竟漸漸癒合。

這是狼人超強的自我癒合能力再起作用。

疼痛、憤怒、瘋狂…諸多情緒更加激發了這隻怪物的獸性與鬥志，狼人虎吼一聲猛轉過身，巨爪左右夾攻，步步緊逼。莫峰不住地躲避倒退，稍有不慎，就會被這傢伙撕成碎片。

狼人強有力的利爪攻擊詭異狠辣，隱隱暗合武學門道。每一爪襲來，數道爪印如同無形刀鋒，齊刷刷地劈來，勁風凌厲。莫峰卻不著急，使出謫仙劍法防守它的巨爪猛襲。

狼人爪法狠毒，配合上它超人的力量、如電的速度，更有時不時張開血盆大口神鬼莫測地朝莫峰狂咬下去…其聲勢之駭人，比莫峰單獨對付一個江湖好手或是無知怪物，難了不知多少倍。

莫峰邊躲閃招架，邊暗自揣摩。終於，他漸漸看出了端倪：這…這招式，這爪法，難道是幽冥老仙所創的幽冥鬼爪？

狼人如瘋如狂地攻擊絕非毫無章法，所用的正是江湖上第七品的陰損武學：幽冥鬼爪。

江湖上，將武學與內功按照優劣高低不同分為十品，品級越高威力越強。

第一、二品的武學為絕品；三、四品的武學為上品；五、六、七品武學為中品；八、九、十品武學為下品。

真正稱得上第一、第二品的絕品武功只有寥寥幾個。即便強如少林、武當都只有一本二品武學鎮派，其餘的都是三品、四品的武功，峨眉、崑崙次之，武功皆為四品、五品，至於其他門派就更加不值一提了。

就拿崑崙派舉例，其看家本領謫仙劍法就是第四品的武學；心法內功崑崙養性訣則是第五品的內功；而基本的崑崙掌法、腿法就只有六七品的低階了。

別看這隻狼人只有一個七品的武學傍身，其內功更加可能是不入流的，但是這套爪法和狼人的種族天賦本身相性極佳，配合上它的體魄、力量、速度等優勢，竟能爆發超出想象的實力來。

從威力上看，這隻狼人練功也有些年頭，加之這武學門檻極低，它也將幽冥鬼爪練到頂重了。

不過當莫峰使出練到五重的上四品加強版謫仙劍法時，就足已應付這頭狼人以及它從江湖中學來練到頂重的中七品武學，幽冥鬼爪了。

只見莫峰一劍刺來，瞬間竟化作了百把利劍，頓時將狼人籠罩在重重劍影之中。狼人之凌厲爪法立時相形見絀，抵擋不住這無窮的劍勢，臂上、肩上、爪上留下了無數淺淺的劍傷，但狼人具有超強的生命力和癒合能力，轉眼間傷口就再次癒合如初了。

狼人大怒，雙爪齊齊向莫峰抓來，十道紅色爪痕氣勁迅猛撲來，意圖集畢功於一役，將他開膛破肚。

哪知莫峰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身法躲過了這迅雷般的狠攻，緊跟著一掌看似隨意地拍了過來，實則掌中暗含高深內功。

莫峰掌力擊在狼人身上，真氣洶湧澎湃地撞了過來。狼人吼痛一聲，偌大的身軀竟被他擊得飛起，眼看就要砸在了福生的花圃里。

誰知狼人的大手抓住旁邊屋子的煙囪，煙囪搖搖欲墜，那狼人身子在半空一頓，立刻返身前飛，落在地上。至於煙囪已然倒下，「轟隆」一聲，把屋頂砸出一個大窟窿來，福生的花圃倒一時得以保全。

「沒想到你變成了狼人，迷失了心智，但對種花的痴迷依舊絲毫不減，福生。」

莫峰的一句話，讓狼人如遭電擊。緩過神來，它承受著身上的極重內傷，再度瘋了一樣地朝莫峰撲來。

莫峰舉起手臂，「咻，咻」兩聲，一連射出兩支弩箭來。他早有準備，知道狼人最怕銀質物，找村東鐵匠專門給箭頭鍍了銀。

這兩箭狼人終究沒有躲過去，射入了它的體內。它的肉體立時遭到腐蝕，傷處泛起了白沫，不住地冒出輕煙來。

狼人再也堅持不住，痛苦地扭曲在地，漸漸變回了人形。只見那人上身赤裸，面目憨厚，不是福生還是哪個？

莫峰趕忙上前，幫他拔出了銀箭，用崑崙靈藥幫他清理傷口。

「我是傷天害理的狼人，你為什麼要救我？」一臉頹唐的福生對他的行為大為不解。

「剛才你是狼人，現在你只是一個普通的村民罷了。」處理好傷口，莫峰將傷處小心包紮，「變成狼人後，你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為，對吧？」

福生垂頭喪氣道：「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就不瞞你了。我父親本是幽冥老仙座下弟子，我的武功就是從父親那裡學來。一次他奉師父之命，殺了一個女巫。女巫在臨死前詛咒我父親變成狼人。後來父親厭倦了江湖，隱居這裡娶了我的母親。」

「每當月圓夜他都會一個人躲在山裡變成狼人，等到第二天黎明回家，本來一直相安無事。直到一個月圓之夜，我母親半夜突然醒來找不到他，便起身來到山裡尋找，結果不幸遇到一夥強盜，被他們殺害。」

「這一幕正被我父親看到，他徹底瘋狂了，再也無法控制狼性，殘忍地殺光了那些匪徒。當他變回人類時，知道自己已經徹底失控，就離開了村子，並留給我一封信，告訴了我一切。」

「我成年後，村裡陸續發生了狼人襲擊的事件。我本以為是父親回來了，哪知道…是自己也被詛咒牽連，變成了狼人。」

「變成狼人時我沒有意識，所以也不知道自己變成了狼人和變身後的作為。直到最近，我開始有了自己成為狼人時的記憶，這時我才知道自己才是罪魁禍首，我很內疚，也很害怕。本想一走了之，正巧你來到這裡，我若再離開就顯得心虛了，所以只好暫時按兵不動。沒想到，還是被你撞破了。」

「好了，你的傷勢已經無礙。」莫峰包好後站起身來，「你走吧，躲到深山裡，永遠也別回來了。」

「你要放了我？為什麼？」

「我知道你雖然做了不少破壞，但總歸沒有害人性命。每個人都應該有被寬恕的機會，你也不例外。」

「謝…謝謝你。」

「也許有一天，你真的能控制住自己的狼性。」福生臨走前，莫峰突然說道。

福生苦澀一笑，「能又如何，我父親就是一個例子。我不能保證自己永遠不會失控。只有遠離大家，才對雙方都好。」說罷，福生離開村子，漸漸消失在了山林里。

他的身體受到銀質影響，即使現在滿月當空，依舊沒有變身，當他體內的銀徹底清除，才會再度成為月圓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