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假如大公主是主角(十七)
玉女九月中旬離京,到燕城時才十月,但邊城已是冰光雪影風霜凌厲了,作為錦繡堆里長大的嬌女子,玉女一進燕城便病倒了。
病了就病了,每年都有新兵初來乍到水土不服病一場,軍醫都見怪不怪了,該咋治咋治,玉女也沒有半分優待,躺在大通鋪宿房裡,白日里戰友都去訓練了,她一人在宿房裡睡覺,按時吃藥,吃完葯連顆蜜餞都沒有,吃飯洗澡都避開士兵解散的高峰期,眾人回來時她已經安穩躺著了。
舍友都說她舒坦,病著不必訓練,外頭這大風大雪的,能凍死個人。
玉女躺在被窩裡身上暖意尚足,這被子又冷又硬,蓋在身上半晌才能暖和,軍醫給了她一個湯婆子,她去火房灌了熱水藏在被子里才暖和些,因此舍友都拼床鋪擠被窩睡,她可以高貴冷艷著不同流合污。
鄒凱問她要不要一塊兒睡,他不嫌棄她病著,玉女謝過他的好意,說她不習慣與人同睡。
鄒凱站在玉女床邊,伸手進玉女被子里摸了摸她的體溫,還挺熱的呢。
「你夜裡若覺著冷就叫我,我來和你擠擠,你本就病著,再凍著可不成,」
玉女被他摸了一把身上一個激靈,縮了縮脖子說好,鄒凱便爬到了另一個舍友床上睡,三個人兩張床並在一起,其他人都三三兩兩的抱團取暖,只玉女還孤身躺著。
玉女這病養了七八日才好全,病期沒什麼補品吃,每日還是吃大鍋飯,吃得她面如菜色,病好了也還瘦的脫水,穿上厚重的棉袍甲胄跟著舍友訓練,似乎這一身戎裝便要將她單薄的身子骨累垮了。玉女雖是自幼習武,到了軍中進行實打實的訓練還是吃不消,於統領以前還是優待她了。
領隊的小隊長對她可沒什麼優待,因著她病了幾日,跟不上隊友的訓練進度,隊長特地把她拎出來單獨訓練,隊友休息時她還在練,本來還冷,練了幾回便不冷了,只是鼻間嗅入了冷氣,凍得鼻喉痛,手上更是沒了知覺,便是戴了手套,寒氣依舊會滲入,中午吃飯時她跟一群糙漢子搶食,這大冷的天能喝一口熱粥太幸福了,便只有白饅頭鹹菜就著她也能吃好幾碗。
一日訓練下來,玉女累得手都抬不起來了,回宿房后癱在床上說鼻子疼手疼臉疼,哪哪兒都疼。鄒凱給她鼻孔里滴了幾滴香油,說是這邊的土方子,防凍傷鼻喉的,又打了熱水給她洗臉洗腳,洗完后給她手上抹了蛇油膏,也是防凍傷的東西,問她臉上要不要也抹些,看她這張臉白白嫩嫩的,怕是受不住這邊的風霜。
玉女在宮裡時常用香膏護膚,養的白白嫩嫩的,到了這兒被風霜一刮,臉上皮肉都要綻開來了,方才洗臉時臉上便火辣辣的疼,這蛇油膏油膩膩的,自然比不得她以前用的香露香膏精細,但糙漢子就要有糙漢子的自覺,花露香膏是在室內塗抹護膚的,還得這蛇油膏才扛得住邊城的風霜。
鄒凱給玉女抹完了一整張臉,抹完后臉上似糊了一層豬油一般油光發亮,黏答答的很不舒服,玉女總覺著晚上睡覺會蹭在被子上。鄒凱自己也抹了一層,男孩子不講究護膚,但凍傷實在疼。
忙完瑣事就到時辰睡覺了,鄒凱問玉女要不要和他一塊兒睡,玉女說不必,隨即又想起她今日沒拿湯婆子去灌水,這都熄燈了,她還能出去嗎?能出去她也不出去了,外面冷死了,今晚就這麼睡吧,明兒她動作快些,
沒了湯婆子捂腳,玉女這一晚上腳都是冷的,自然沒睡好,早上跑操時才腳底才有了暖意,又是一日辛苦訓練。
一日訓練畢后他們回宿房歇息,回房後有半個時辰供他們洗漱,半個時辰后熄燈,熄燈后就不許有任何動靜了。玉女吸取昨日教訓,一解散便回房拿盆奔去水房打水,結果還是去晚了,那兒已有許多人在排隊了。
玉女看著面前的長龍,不知要何時才排得到她呢,晚了會不會沒熱水啊,她前陣子病著都錯開了高峰期去打水,昨日是鄒凱幫她打的水,她才知道,在軍營里什麼都要搶呀,吃飯要搶,打水也要搶。
玉女和鄒凱在後頭排著隊,覺著這隊伍怎麼一點兒都沒動呢,隊伍前頭人來人往的,不知道是在幹什麼,她讓鄒凱幫她看著盆,她去前頭看看。
這一看才知道,前頭的人一個人打三四盆水,都是一個宿房出一個人去排隊,快到他時他的舍友都拿著盆過來,他一個人把整個宿房的熱水都打完了,明日換另一個人來排隊,多輕省呢。
玉女氣壞了,照他們這個打法,什麼時候才能輪到她呀!
「哎!你們在幹嘛?你們怎能這樣打水,你們這些人沒排隊讓舍友打,豈非插了我們的隊?」
會這麼做的都是些老兵條子,新兵哪敢這樣猖狂,玉女年紀小個子小,說話也不帶邊城口音,一看便是今秋剛來的新兵,敢這麼直愣愣得指揮他們,是該讓她長長記性。
「舍友幫我們打水礙著你了?我們愛怎麼打水你管得著么?一邊兒去!」
玉女憤憤然叉腰聳肩,道:「就是礙著了!你們才一邊兒去,去後頭排隊!」
「哎呀,你小子膽兒肥呀,才來幾天吶,對前輩這麼頤指氣使的,你哪個隊的呀!」
一個大個子老兵邊說話還上前推了她一把,玉女不喜歡人家碰她,尤其是這種討厭的人,碰她一下她都覺著噁心!
「滾開!別碰我!」
人家來推她,她自然橫手隔開,男人間推推搡搡的可不就這麼打起來了嘛,玉女個子小,被對方一腳踹到了打水的灶台邊,肚子磕在灶岩上,疼的她齜牙咧嘴。
玉女從來不是忍氣吞聲的人,也沒有識時務者為俊傑的覺悟,她只知道人家敬她一尺她要敬人家一丈,灶台上的大鍋里燒著滾燙的開水,她奪過邊上等水的空盆舀了半盆熱水便往對方身上潑,燙死他們!潑了把盆砸向他們便往外竄,正好鄒凱聽到動靜過來看她,她拉著鄒凱就跑,他們只兩個人,對方一個宿房四五個人,搞不好還有別的戰友在這兒,被逮到了他們會很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