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千心的時代(一)
「小姐!」丫鬟喊道。
風姬長嘆了一口氣,她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那銅鏡中映襯著她嫵媚的臉頰以及一雙勾魂的眼睛。
但那妖媚的眉宇之間卻露著一絲絲的憂愁,只聽她淡淡的說道:「我記得,我今年只有十六歲。」說著,她又側了側臉看著鏡子里的自己,繼續說道:「我才十六歲,卻滿臉的滄桑了,多悲哀?你看看外面的那些男人,他們哪一個能對我好呢?女人,還得靠自己才行。這些年來,我一直想要為自己贖身,如今正好有這樣一個機會,為什麼我不把握呢?」
丫鬟猶豫了一下繼續勸道:「可是小姐,」她遲疑了一下說道:「小姐,贖你的是個女人,還是要等男人來贖才好。」
風姬冷笑了一聲,冷冷的說道:「指望著男人只怕我早就死過多少回了,我的事情不勞你操心,你只幫我去請媽媽來便是了。」
風姬與鴇母談判的時候,宋千心卻在瓦子里忙碌了起來。
一百斤上好的花雕又送了過來,千心忙碌著命人將花雕分別裝在不同的罈子里。又忙碌著命人在花雕的罈子上貼上「安橋瓦子」的大紅字,讓人一看就像是安橋瓦子獨有的酒一樣。
不管如此,點心跟胭脂也準備好了。千心信心滿滿,認定了這一回安橋瓦子會在她宋千心的帶領下重新回到軌道。不光如此,她還得讓人看見,她宋千心的管理才能。安橋瓦子不光重新回到軌道,還得在她宋千心的帶領下更上一層樓,這才是她最終達到的目的。
春天已來,宋千心的主要目標只有兩個,第一個,將蕭烈從監獄里救出來;第二,將安橋瓦子推上一個新的高度。
這兩個絕非易事,第一件玉弗說有了三分的把握。第二件,雖有醜醜幫她,但她心底依舊沒有什麼著落。
「千心千心。」
宋千心正琢磨著如何處理那些事情的時候,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呼喚聲。千心回了頭,卻見雙兒匆匆的走了過來。
「怎麼了?」千心問道。
「你快去看看吧,曉曼姐生病了!她病得不輕呢!這可怎麼辦呢!」雙兒焦急的說道。
千心微微一笑,她不是笨蛋自然知道蘇曉曼這招是欲擒故縱,她怎麼可能上當?但是,她卻偏偏要將計就計。
於是,千心說道:「那好,你帶我去就是了。」
陽光穿過院子,這乾淨的陽光照在這不幹凈的院子中。
千心穿過這些乾淨的陽光,徑直的推開了蘇曉曼的房門。頓時,一股陰冷撲面而來。
千心不禁的皺了皺眉頭,不悅的對雙兒說道:「怎麼沒生火盆兒?」
雙兒剛要回答,卻聽屋子裡的蘇曉曼咳嗽了兩聲。千心趕忙走了進去,卻見蘇曉曼嬌柔的扶著床,她用帕子捂著嘴巴,用極為虛弱的聲音說道:「莫要怪她,我這病見不得火星。」
宋千心的眼淚登時就滾落了下來,她用帕子捂著眼睛,愣是硬生生的裝出了一副心疼的模樣,只見千心哭著說道:「這可怎生是好,你是我們戲園子里的台柱子,如今病倒了,我們戲園子可怎麼辦啊!」說著,千心又嗚咽的哭了出來。
蘇曉曼幽幽的嘆了一口氣,她搖了搖頭。
「想不到我蘇曉曼要強了一生,竟然在瓦子最艱難的時候病倒了。哎,我真是沒用。」說著,蘇曉曼也哭了來。
蘇曉曼這一哭一旁的雙兒也跟著哭了出來,她哭的竟比他們兩個人都要悲慘。
只聽雙兒一面哭一面說道:「只恨我竟然什麼都幫不上,我該死,我該死。」說著,雙兒竟狠狠的給了自己一個嘴巴。
千心趕忙上去一把拉住了雙兒,雖后她長嘆了一口氣說道:「好姐姐你莫要如此,你這般可是折殺了宋千心。只恨千心自己沒有本事,竟然讓姐姐們收到這般委屈。你們只管放心,往後我便是討飯也要讓你們吃上飯。」
蘇曉曼趕忙哭著說道:「好妹妹,你這番話可羞死了我。我看我還不如死了算了,只有一死,才不會成為妹妹的拖累。」
說著,蘇曉曼揚起了頭,哭著說道:「現如今是瓦子最關鍵的時刻,瓦子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這般多,我真不應該這個時候生病。那大夫又說我的病治不好了,我看,我看只有離開才不會成為瓦子的拖累。」
千心聽到這些,立即撲了過去一把抱住了蘇曉曼,兩人嚎啕大哭。
宋千心心中怎能不明白,這蘇曉曼只不過是為了跳槽到鳳翔瓦子的一番說辭罷了,千心最是恨這樣的人,虛偽至極。
而千心,卻故意哭的很傷心,宛如是下一秒蘇曉曼就要死了一樣。
哭了半日,千心方才用帕子擦掉了淚痕。
「曉曼姐,」千心哽咽的說道:「好姐姐,你莫要難過,你放心,只要有宋千心一日,便是有姐姐一日。千心縱然是吃不上飯,也會讓姐姐吃飽。你只管安心養病,瓦子的事情你莫要去操心。想來姐姐也為瓦子操勞了小半生,是時候該好好休息休息了。這樣吧,姐姐只管休息,家裡的事情我來操心就是,姐姐只管養病。」說著,千心極為慷慨的說道:「姐姐只管養病,就算你病個十年八年,我也養活著你。你放心。」
說完,千心激動的看著蘇曉曼。
蘇曉曼差一點沒氣的背過氣去,這叫個什麼事兒?宋千心這話分明就是在說給她聽嘛,分明就是不想讓她跳槽到鳳翔瓦子去。
宋千心這一招實在狠毒,分明是壓死了蘇曉曼。宋千心是封死了蘇曉曼跳槽的話,這下子蘇曉曼跟劉老闆都成了罐子里的王八,憋死了。
蘇曉曼狠狠的看著宋千心,千心卻哭得像是個淚人一樣。
「好姐姐,你放心,我一定把瓦子經營好。」宋千心夢幻的說道:「到時候也不必讓姐姐登台唱戲,你只管養好身體。哎,我們安橋瓦子欠你的實在是太多了。」
說著,宋千心凄然的搖了搖頭。
蘇曉曼看著宋千心,她被氣得愣是說不出話來。她始料不及的是,宋千心竟然還有這一手。她在這個圈子裡也是混了十幾年的人,竟然沒想到宋千心這般玩兒她。若是按照常理,任何瓦子不會白養一個人的。
通常這樣的情況下,宋千心都會將蘇曉曼轉賣出去。
沒想到,千心竟然要養活他。
不光要養活她,甚至還不讓他登台演出。這叫什麼事兒?
宋千心,你好狠毒!
蘇曉曼的眸子里幾乎噴出了火苗,但是宋千心卻顯得輕描淡寫。就
「姐姐你好好養病,我出去了。」千心說罷離開。
屋子裡只剩下了雙兒跟蘇曉曼,蘇曉曼狠狠的推開了被子。雙兒馬上走過去倒上了一杯茶,雙兒將茶杯遞給了蘇曉曼。
沒想到蘇曉曼卻狠狠的推開了。
「這個宋千心,敬酒不吃吃罰酒!」蘇曉曼狠狠的說道。
「姐姐,我們要怎麼辦才好?」雙兒馬上說道。
蘇曉曼沉吟了一下,方才說道:「這件事兒還需要找劉老闆商量一下,我是沒有先到宋千心會出這種招數。」
「那我現在就過去。」雙兒說道。
雙兒推門出去,卻見宋千心就站在院子里。
「雙兒姐姐。」千心說道。
雙兒見千心一愣,心道該不是宋千心聽到了自己與蘇曉曼的講話了?
宋千心正是聽到了雙兒與蘇曉曼的對話,她才會特意留在這裡等她。千心似笑非笑的看著雙兒,看的雙兒有些害怕。
「雙兒姐姐。」千心說道。
雙兒微微一笑,心中卻不免膽怯。
「姐姐,我有件事兒想請姐姐幫忙。」宋千心說道。
雙兒苦笑了出來,點了點頭。
「姐姐,今晚的戲你知道吧?」千心說道。
雙兒自然是點了點頭,卻聽那千心說道:「今晚的末角兒原本是我來唱的,正是擔心忙不過來,不知道姐姐有沒有興趣啊?」
雙兒大驚失色,想不到千心竟然給她一個這麼重要的位置。
千心笑盈盈的看著雙兒,雙兒當然知道千心的意思。
「你知道曉曼姐病了,我們瓦子是缺人的。而且,我們瓦子是需要有台柱的,不知道姐姐有沒有興趣呢?」千心說道。
雙兒不是傻子,自然拚命點頭。
宋千心笑的很開心,這時候聽到妙妙在一旁唱到:
「韶華催白髮,光影改朱容。人生浮世,渾如萍梗逐西東。陌上爭紅紫,窗外鶯啼燕語,花落滿庭空。世態只如此,何用苦匆匆。但咱們,雖宦裔,總皆通。彈絲品竹,那堪詠月與嘲風。苦會插科使砌,何吝搽灰抹土,歌笑滿堂中。一似長江千尺浪,別是一家風。暫息喧嘩,略停笑語,試看別樣門庭。教坊格範,緋綠可仝聲。酬酢詞源諢砌,聽談論四座皆驚。渾不比,乍生後學,謾自逞虛名。《狀元張葉傳》,前回曾演,汝輩搬成。這番書會,要奪魁名。占斷東甌盛事,諸宮調唱出來因。廝羅響,賢門雅靜,仔細說教聽。」
宋千心的時代即將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