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易容

天微亮，蕭霽拍了拍身上的包袱，宛如一陣妖風，刮過屋頂，從一堆追蹤來的老鼠面前吹過。這些在暗處默默窺覬著的傢伙還挺多，仔細看，路上的行人也比以往趕早的多一些，他們默默地在客棧周圍，或遠或近。

這到底是救了個什麼寶藏呀。

蕭霽光明正大的從他們面前刮過，屋頂被他們拿開瓦片的窟窿還在，屍體正對著這個『天窗』——大概他們還是挺忌憚我這個『神秘人』的。

刮進屋子的她，順順噹噹地迎接了美人的『會心一擊』。

「你怎麼這麼凶啊……」蕭霽按住葉兒的手，表明了身份，「等會兒，我們光明正大的走出去，你配合一下。」

蕭霽拿出了包袱里的大寶貝——胭脂水粉女裝。

她有點緊張，這『易容術』她自己也沒底。

「穿上。」

就這麼出去，雖然會讓店家為難，但是又有誰知道店家在其中沒做什麼呢。再說了，能派出一籮筐的人來刺殺，還能擺不平一場自家引起的兇殺案？

這個葉兒，雙目失明，摸了幾下衣服，點了點頭。居然還穿的如此熟練。蕭霽看著自己的那份，有些為難的皺了皺眉，還是就地請教大佬為妙。

打點完畢，還塗脂抹粉了一番，蕭霽看著眼前比女人還要女人的傢伙，頓時有些鬱悶。

今天出門的每一個人都會被跟蹤，不得不說，她救得這個大寶貝不得了。

拐了幾條街，看了看耳環首飾，挑了挑胭脂水粉，這兩個『嫌疑犯』姐妹般的逛了小半個揚州城，換了身衣裳，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大搖大擺的往花街去了。

兩個『女子』到花街很奇怪，但是在花街的鶯鶯燕燕里卻不顯得扎眼。

那個賣家在哪兒虛頭虛腦的巴望著。

「你們是……」

「大伯，我是大哥昨個吃壞肚子了，我是他的妹妹，您可否帶我們看看。」蕭霽羞嗒嗒的側頭，嬌柔的聲音她自己都覺得很造作，「若是好，我們就要了。」

看了遍房子，走完了手續。這院子也安靜了下來。

「老婆婆……」

她扶著脆弱的美人，小心翼翼地在院子里走著。

「是我，昨天那個……」

終於，這個沉寂的院子有了些聲響。

「你這傢伙，怎麼這副樣子。」

「唉！遇上了點麻煩，拐了人家樓里的美人。」蕭霽吐了吐舌頭，將那美人往懷裡攬了攬，這才發現，這美人比她高，又將他往下按了按，一臉不好意思的看著老嫗。

「你這傢伙人小，倒是初具規模的風流啊。」一個風韻猶存美婦人捂著嘴巴呵呵笑。

「這位姐姐怎麼能這麼說，人不風流枉少年嘛……」

蕭霽習慣的往裡面走，彷彿將這裡當做自家一般。

反正都已經買下了，人也都應下了，用人不疑。

「諸位前輩現下都在，我便直言了。」蕭霽二郎腿一蹺，身上剛才還勉強規整的衣服瞬間散了架子。倒是旁邊的美人好好端著自己的皮，巧笑嫣然的坐著。

「咋們現在都是自家人我要在這兒開一間歌舞坊，錢財暫時還不是問題，我進我的全力，還請諸位多多相助，多為我這愣頭青小子操些心，若是有什麼做的不多，還要大家多多指點包涵。」蕭霽將姿態放得很低，一副討喜賣乖的模樣作了個十全十。

大家都應下了，那目前就不會有很大的問題。

「這樣，你們就能重操舊業了，一定很開心吧！」

眾人表情難言的複雜，恨不得在這純良的眼神里將自己也變得純白。

這怎麼可能呢？

一旁的葉兒也是一臉複雜——這黑吃黑的戲碼精彩的很！

這幾日里，這個『凶宅』忙碌的很，由里到外的都在變化，蕭霽感覺自己彷彿回到了單是那段社畜好時光，嘖！這『受虐』的毛病這麼就改不了，真是人性本賤。

蕭霽忙碌的寫了好幾個艷鬼的故事，大有要借著『凶宅』的勢頭吸引來那些獵奇心理旺盛的傢伙。

這院子怎麼改，倒是個問題，蕭霽撓撓頭，問了問麻煩精，想不到，這個寶藏『小受』是個這方面的大拿。

此時蕭霽還沒有這方面的認識，只知道很厲害，後來，她才知道，這個傢伙雲淡風輕的隨意之下，布置出來是一個能進能退保命所。

「她呢？」

「屋裡呢。」

院子里這些經過改容換面的原裝班底有模有樣的忙活了起來，而這個蕭霽的『紅顏』葉兒，在院里丈量與摔更頭之中布置著院中的格局。

蕭霽呢。

沒錯，屋子裡。

她這幾日像是入了什麼邪教，整日整日的在屋子倒騰，不知道的都以為她閉關修鍊得走火入魔了。

顯然，都是一群不知道的。

「誒，葉兒啊，你去看看。」一群人，你推我搡的看著蕭霽隨口稱的『紅顏』，也知道是隨口笑話，但是總歸會較之常人親密些吧……她們這般想。

葉兒一笑，溫婉的像個大家閨秀，雖然大家也都知道這是個如假包換的男子，對於這傢伙整日身著也有些奇怪，但是這些傢伙當初逃亡的時候什麼沒做過，也很快接受了『設定』。

葉兒敲敲門，不見回應，推門而入。

房間亂如豬圈，處處是廢紙，墨汁毛筆，隨地可見。

當然他看不見，他緩緩走動，『咔擦』頓了頓，紙？抬腳，又走一步，紙，又幾步，碰到幾樣物什，一摸，書？……

奇怪，這傢伙是要去趕考么……

「霽青……」

他背過去，合上門，一步一試探的緩緩前行。

這前天，好似也沒這樣，葉兒勉強回憶著，空洞的雙眼無處安放突然他的腳碰到了一個綿軟的物體，這東西動了一下，一拉他的腿，攀上他的脖子，危險一觸即逝，隨即放開：「唔——葉兒啊。來，看看我寫的如何！」

葉兒一頓：「我……」

「我讀給你聽聽。」蕭霽邋裡邋遢的往地上一趟，地上拾了個茶杯，紙堆里刨出個茶壺，倒了杯不知何時的茶，喝了一口，巴扎著嘴。

這是一個凶宅艷鬼的故事。

紅顏冢，青絲墓。艷鬼群聚嬉笑，書生吟詩夜月逢；伶妓錯付情深，士子青雲步臨淵……都是當下新興的題材，故事卻別有新意，一波三折之筆平地起波瀾，敘事風格別緻。

好了，就到這兒吧，口乾得很，也該吃飯了……

蕭霽晃了晃倒不出水的茶壺，冷不丁的就結束了。

誒……

葉兒心下一緊，有些空落落的，接下來呢，怨女就這般消散了？士子平步青雲？他們前世到底有什麼關係，幕後的神秘人是誰？

「走啦！發什麼呆！天都黑了。」蕭霽揉了揉黑眼圈，聞著飯香味，彷彿平生第一次出這烏龜殼。

她半扶著葉兒，催著：「怎樣？有什麼不妥的地方？」

「之後怎麼樣了？」

葉兒楞了一下，當下臉有些發燙，暗唾道，自己居然這般沒出息，居然被一個話本子勾了心神。耳邊傳來細細的笑聲，他心下一陣輕鬆，只覺得這些年第一次這般輕鬆：「寫得很好！」

「真的！」蕭霽心底的花都快開到臉上了。

進了天井，人都在這兒聚著，臉上也都是些明媚的笑。

「各位姐姐！近日來辛苦了！」蕭霽開口笑道。

「怎麼，只有姐姐……」一個眼角狹長上揚的清秀少年朗聲道，臉上閃過一絲打趣兒的興味，故作嚴肅，旁邊幾個少年笑作一團，鬧作一團。

這些身姿修長有力的優伶相互打鬧，別有一番風味。

「哥哥們也是。都一樣的好看，哥哥姐姐也不用分得那麼清了。」蕭霽眯起眼睛，兩頰微紅，忙賠笑。

「就你嘴貧。」

蕭霽笑了兩聲，吃了起來，見大家都在：「大家都在，來看看我寫的這個如何。若是都喜歡，我便將這拿去換些錢財……」

這是第一步，若是這本收到大家喜愛，那麼即可借著這個名聲演出下半部，打出個名氣來。這須得是個重量級的才好，瓊月樓即是首選。

若是其他青樓，那定然負擔不起，月瓊樓怎麼會放任這話本流傳，眼睜睜看著別人賺大錢呢。

不出蕭霽所料，這披著時興大眾皮的話本子，經由月瓊樓一唱唱遍了花街，小曲兒傳遍了揚州城。

她終於舒了口氣，這算是賭對了，若是失敗，那需要的時間就多了起來，到時候若是要發家就會跟加艱難。

這般連想帶做的過去了兩個月，一本新作《春怨》就此風靡揚州城，眾人紛紛打聽這作者誰人，卻也只聽得一字半句的假名——南斗。

而偏偏就在這時，藍穆，穆四王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