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妄圖弒神的NPC

沒有天，沒有地。這是個一無所有，意義為空的世界。

曹勝努力睜大雙眼，卻發現自己正站立在一個滿是白霧、無法看清四周的古怪地方。試探著慢慢走動幾步，周圍的一切卻沒有絲毫的改變，依舊是滿目的白霧。

就像是面對冬雪的夏蟲，他茫然而不知所措的站立在原地。

「人類靈魂的本質，即是黑暗！」戴著黑色墨鏡、穿著黑色風衣一臉邪魅的成年男子突然出現在曹勝不遠處，淡淡的訴說道。

「哈，你在說什麼莫名其妙的話，八雲老爸。」在看到對方的一瞬間，曹勝便馬上回想了起來，自己出現到這個古怪地方前的通靈行為。

然後曹勝在想到自己出現在此處的原因時，就很不負責任的把這一切都歸結到某人的陰謀上面，做好了防備道，「把我帶到這個地方來，你究竟想要做些什麼？」

「把你帶進來的可不是我，而是你自己啊，」八雲老爸伸出右手探向那飄渺虛無的白霧，用一種不可思議的語氣說道，「這裡，就是你曹勝獨一無二的意識海啊！」

意識海，那是什麼東西？

「意識海，精神空間，靈魂本源……雖然它在每個地方都有著獨特的叫法，但無論怎樣，它都是同一樣東西！」

是嗎？這就是我的意識海啊！等等，你為什麼會知道我現實里的名字？而且，能夠如此熟練的使用太平天國語？

「現實的名字？太平天國語？意識海里的交流並非是說話，而只是意識的傳達而已。至於你所理解的本應我所不知道的東西，那只是根據你自己的知識而作出的理解。」

「諸如你確實是聽到了我叫你的另一個不為人知的名字，但對我來說，只是單純的想了一個『你』而已！」八雲老爸隨口解釋完了曹勝的疑問后愣了愣，然後他仔細思考了好久，最後一臉凝重、像是下定了主意道，

「剛剛我就在納悶，為什麼你的意識海同正常人不一樣，即使是個半吊子通靈者，也不該有著如此巨大的差異。現在看來，好像有著許多我不知道的事情，畢竟太平天國，現實世界里可沒有這個國家……」

「那麼，你要怎麼做呢？」曹勝在發現那個『退出遊戲』的選項依舊漂浮在自己視野右下角后，把一顆心穩穩地放到了心腔里，戲虐的問道。

八雲老爸並不說話，他只是猛地睜大了雙眼，用自己眼眶裡的一雙紅色眼珠看向濃霧四周。然後濃霧像是被無形的手給推動，一點點的後退開來。直到把以八雲老爸為中心的三米範圍排為真空，任八雲老爸再如何用力的發動能力，也沒有任何反應了。

「這是……」

曹勝看向因為濃霧後退而顯露出來的小湖，驚疑不定。那波光粼粼，清澈見底的湖泊，雖然只是看到了一個角落，但曹勝感覺到自己似乎看到了世界上最完美的東西。

「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角落，應該也足夠了！」八雲老爸如此訴說著，再次把自己的紅瞳指向小湖，然後一道道波紋自平靜的湖面上蕩漾起來，顯露出了一幅幅逼真的畫面。

那是，名為曹勝的一個太平天國普通學生一生的經歷。

由嬰兒時懵懂的呱呱墜地開始，一幕幕甚至早已被自己所忘卻的畫面從湖面上浮現起來，慢慢勾起了曹勝模糊的記憶，兩相一對照，曹勝發現，自己一直以為無趣的人生竟然有著如此的絢麗。

被如今看起來冷漠的父母親人疼愛的嬰兒時光，總是調皮搗蛋、爬樹翻牆的無知少年，漸漸被學業壓垮而逃避現實、追求虛幻世界的無能青年、以及如今這個進入虛擬遊戲肆意猖狂的自己……

原來，這就是我的人生！似乎，被某種清澈的泉水給洗刷了一遍，整個人都變得純粹了呢！曹勝感覺到自己的意識海似乎有了些改變，但他並沒有去仔細尋找，因為這種改變他並不討厭。

相比於曹勝的愜意，八雲老爸的感受只有震驚，他好像是受到了極大的打擊，無法相信的看向那個播放曹勝一生經歷的小湖，神情漸漸崩潰，直到播放到曹勝拿到虛擬現實連接手錶、進入遊戲的那一刻。這個一直陰暗著表情的隱藏BOSS，終於神色大變。

就像是接到病危通知書的患者，他以一種等待救贖的目光注視著小湖，然後，小山田萬太曾悄悄告知曹勝的、一部名為心靈偵探八雲的動漫劇情內容，一點點進入了八雲老爸的耳朵里。

這個故事的主角是個能夠看到幽靈的男性孤兒，他因為有著一隻紅色眼瞳的關係，被周圍的人們當作怪物所看待，而他也漸漸在這樣的扭麴生活氛圍里成長起來。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到了男主角到高中學校的時候。由於被幽靈攻擊的原因，一個善良的高中生女孩小澤晴香，找到了當時校園頗有名氣的靈異專家齊藤八雲。然後，就像是櫻花島漫畫通有的情節一樣。

被幫助了的女主角因為救命之恩，對男主角抱有了強烈的好感與好奇心，在漸漸的接觸里，兩人越走越近。

互相扶持的男女主角幫助了一個又一個被幽靈所困擾的人類，漸漸變得幸福與充實。而憂鬱的男主角也在愛情與感謝中，心情變的開朗起來。

再之後，自然不可能就這樣讓男女主角過上幸福充實的生活，為了提高訂購的作者於是安排了男主角的父親，一個對世界懷有怨恨的男性幽靈成為了漫畫里常有的、不自量力妄圖毀滅世界的瘋子。

父與子的親情破碎、被殺死母親與舅舅的仇恨、想要保護世界的善良心性，讓男主角挺身而出，開始了與自己邪惡父親的戰鬥！

當然，由於某個大頭半身人對這種狗血漫畫不感興趣的原因，曹勝與現在的八雲老爸並不知道漫畫里那個邪惡父親的下場。

但只要想想那部校園類漫畫的背景，他們就都知道，八雲老爸那註定失敗的命運。無論他有多麼聰明邪惡，無論他掌握了何等巨大滅世的力量，但在作者想要讓你滅亡的筆鋒下，他是沒有一絲一毫機會的。

「怎麼，怎麼可能？」八雲老爸彷彿帕金森病發作，整個幽靈身體都顫抖起來，「我，我竟然是一個漫畫家創作出來的角色，只是一個為了突顯八雲、讓作品更加賣座的反派BOSS。」

「更無法原諒的是，我一心一意、費勁心血想要毀滅的世界，竟然只是一個遊戲的新手村，簡直荒謬到無法想象……」

看著在那裡自怨自艾，好像馬上就要自我人道毀滅的八雲老爸，曹勝感覺有些匪夷所思。

一個想要滅世、心機深沉的幕後大BOSS，就這樣崩潰了？這心理素質也太差勁了吧！

假如有一天有人告訴自己，我曹勝所生活的這個世界只是個遊戲的話。雖然會震驚，雖然會無法相信。但自己絕對不會發生這種自我崩潰的現象，

只是個虛假的世界而已，即使自己的人生是被人所操控的，只要活的舒心、活的痛快就可以了，想那麼多幹什麼，真是閑的蛋疼。

也許這就是聰明人的世界？老是思考諸如『我是誰』、『一加一等於二』這些操蛋問題的傢伙，果然都是些精神不正常、自己找虐的存在。

就在曹勝腹誹的時候，他與八雲老爸所在的濃霧世界突然劇烈晃動起來，就像是地震一樣，把一人一幽靈晃得頭昏腳軟、兩眼恍惚，差點把並不存在食物給吐了出來。

「喂喂，那邊那個，別老是在那憂鬱自閉了，快跟我說說這究竟是怎麼了？」突如其來的晃動與曹勝的問題，讓陷入蛋疼狀態的八雲老爸終於清醒了過來。

他皺起眉頭，在打量這個意識海片刻后，再次把紅色瞳孔對向小湖。在一道瞳孔射出的紅光過後，小湖裡關於曹勝過往的影視播放漸漸淡去，變成了由曹勝此刻肉身雙眼所看到的外界景象。

小湖裡的影像就像快速播放的電影，在曹勝眼裡，血紅的草叢與大樹快速向後退著，外界的一切都像是被血染過，模糊不清的一片紅色讓喉嚨發癢，極不舒服。

意識海里的曹勝在集中了所有的注意力后，終於勉強發現自己的身體正手持春雨，像是一頭野獸與一個迅捷到無法看清的人類敵人戰鬥著。

一頭黑色的及背長發，類似水手服的精簡服裝，矯健敏捷的身手，此刻正與自己戰鬥的，分明是個清秀美麗的少女。

但那與春雨一樣閃爍著硬碰硬、迸射出激烈火花卻沒有損傷的長刀，卻讓曹勝意識到，假如不是自己此刻處於意識海、從而造成不明原因而把身體交由本能控制的話，自己估計會在因為無法看到對方攻擊而發愣的情況下，被敵人一招秒殺。

「面對那個敵人，只是依靠身體本能戰鬥的你，絕對會被殺死的，」恢復了清明的八雲老爸看起來好像改變了許多，他不再神情陰暗，用著焦急的語氣建議道：「但如果我們兩個能夠拋棄前嫌，聯手對敵，也許還是能夠戰勝她的！」

「哈，突然提出這個建議，你又有什麼陰謀嗎？」曹勝滿臉厭惡的拒絕了八雲老爸的提議，「假如是在進入意識海之前，我大概會同意你的看法。」

「不過現在，即使被那個女人斬殺了這個角色的身體，我也不會再跟你妥協、跳進你的陷阱了！」

「是的，我剛剛利用你的差勁通靈資質與夥伴不和諧的條件，是想騙你進入意識海從而奪取你的身體。但現在，如你一般，我也改變主意了！」

「比起想要滅世的目標，現在的我更想找到你那個現實世界的漫畫家與遊戲開發商，把他們殘忍無情的殺死。」

「如果你能幫助我做到這件事，我願意永生永世、成為你能夠託付後背的持有靈！」

不得不說，八雲老爸的提議讓曹勝怦然心動，如果只是用個永遠不可能殺死的目標、去得到個強大而聰明的持有靈，那真是一筆合算的買賣。

但還是一句話，那個會投機取巧的人只會是原先的曹勝，而現在的他，面對如此誘惑，他還是冷靜的拒絕了，「你不可能殺死那個遊戲開發商的，看過我記憶的你也應該知道，所以我也不會騙你。」

「固然我那個現實世界的科技水平並不比這個遊戲里的水平高明許多，但能夠製造虛擬現實的傢伙，絕對不是我和身為遊戲智能NPC的你所能對付的。」

「如果只是那個想要滅世的你，遊戲開發商還會因為劇情需要而留下你。而現在，抱著殺死他念頭的你，那就是他首要清除的病毒！」

無奈苦笑的表情出現在八雲老爸的臉上，他徐徐說道，「能夠實話實說，看來你在重新審視過自己的人生經歷后，精神與人格都有所升華了呢！」

「但你沒有發現嗎？這個世界，並不只是一個簡單的遊戲啊！這一點，從我能夠帶你進入你的意識海就已經被我發現了，而且能夠看到你現實世界的記憶這種情況，真的會是一個單純的遊戲NPC能夠做到的嗎？」

「也許，這個遊戲世界，並不是全在遊戲開發商的掌握之中。從他會賣遊戲設備來看，不論那是不是混淆視聽的煙霧彈，那個遊戲開發商絕對不會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神明。」

「那麼，在這種情況下，我就有機會了。不論是作為病毒破壞遊戲開發商的科技資料庫或銀行的金錢儲蓄，亦或是那種將人工智慧輸入現實設備出現到現實的情況，我都會有著復仇的可能性！」

「設計我的悲慘一生，創造我的野心，決定我的成功失敗！那個遊戲開發商，確實是如同神明一般高高在上的存在。」

「但是，即使是神明，我也要把手伸向那天空的寶座，把那個混蛋神明給狠狠的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