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感人肺腑
孫芸曼帶著李遠輝來到市裡最繁華的一個城市購物廣場,他們徑直來到四樓的一家火鍋店。
這家店的裝修古香古色,很富有中國文化的氣息,牆上掛的除了一些標語外其餘的都是中國的水墨畫和書法字帖,整個店裡整體富有內涵格調。音樂也很有講究,琵琶古箏曲,給人一種恬靜淡雅的感覺。
二人選了一個最里的四人位卡座落座。孫芸曼試了試茶壺,水是剛加的,比較熱乎,她先倒了一杯讓李遠輝暖和手。
「來,你點菜」,孫芸曼遞過來菜單。
李遠輝可能還沒有從前一刻的狀態中適應過來,不敢客氣,只能順從。
「點好了,你看看還有什麼你要加的」,沒一會兒李遠輝就將菜單遞給孫芸曼。
孫芸曼粗略的看了一下又加了兩個葷菜。
「你弟呢」,現在孫芸曼才想起問。
「他複查完回去了,明日我也要直接回南山嶺」,李遠輝答道。
「來,說說你當初為什麼不辭而別,這一年半載都到哪裡去了,越詳細越好」。孫芸曼開始了她的審問,這一年半來她所受的委屈她今天一定要對面的這個男人給她一個解釋。
「好吧,對於當初的不辭而別,今天藉此機會我也想向你道歉,那時走時也想過給你說的,可當時也不知怎麼想的,就不辭而別了」,李遠輝慢慢的說道。
「那為什麼離開」?孫芸曼問道。
「我弟得了眼疾,挺嚴重,六月就查出來了,他就在渝州上學,開始在老家的省醫院治療,但那邊的水平有限,就轉到渝州來,七月做手術,做完手術父母都要回老家上班,所以就由我來照顧他,這就是當時我還沒有實習完就離開的原因」。李遠輝有些神傷的說道。
孫芸曼終於知道李遠輝的苦衷,責備的心思沒有再那麼強烈。
「先吃吧,我們再慢慢聊」,孫芸曼的語氣緩和許多,還帶有絲絲安慰的情緒。
「你近來還好吧,為什麼當初要辭掉寶瑞的工作」。李遠輝問道。
「不好不壞,辭掉寶瑞只是覺得哪裡沒有什麼可以留戀的,太陌生了,你走以後我覺得對我影響挺大的」。孫芸曼雖然說了實話,但遠沒有事實本身的那麼真實,她還是不敢把對李遠輝的那種感情完全流露出來,對於一個女孩子來說這已經足夠主動了,只看李遠輝看得明白不。
李遠輝沒有說話,只是低了低頭吃著東西。
孫芸曼見他沒有把這個話題繼續延伸下去的意思,也就沒有繼續說了。
「好了,就不說在寶瑞的事了,說說你這之後去了哪裡,為什麼現在整個人是這副模樣」。孫芸曼好奇的問道。
李遠輝停下筷子,振作精神,他似乎也很想談談他這一年半的經歷。
「這事還得從我弟弟說起,他在大學時參加一個學校的社團,這個社團是專門假期的時候去偏遠地區支教的,他大三的時候和社團的同學去了南山嶺支教,哪裡只是一個村小學,教學條件還十分落後,破舊的木桌椅,窗戶的玻璃也多一塊西一塊的,甚至操場都不是水泥地,只是在表面鋪了一層泥沙。很多孩子上學每天都要走上七八公里路,午飯很少有人帶的是米飯,大多只能吃土豆……」。
「你有孩子們的照片嗎」?孫芸曼打斷了李遠輝的話,她聽著難受。
「有,正好我拍了許多,拿回來洗了準備發給孩子們留作紀念」。說完,他從包里拿出一個大大的信封遞給孫芸曼,裡面厚厚的裝了一摞照片。
「你繼續說」,孫芸曼接過照片示意李遠輝繼續。
「哪裡的情景深深的觸動了我弟的神經,當他們要走的前一天,放學了,所有的孩子都不肯離去,他們8個老師頓時全都忍不住留下了眼淚,女老師更是抱著幾個孩子哭成一團……」。說到這裡李遠輝也忍不住落淚。孫芸曼也落下了眼淚,聽著他的訴說,看著孩子們那可愛天真無邪的模樣誰不為之動容呢。
「但有的孩子家很遠,回去晚了,一是父母著急,二是天黑了山路難行,所以他們8個人就分成6個組,分別把遠近的26個同學送回家。我弟送的3個孩子一分別叫木措、降央、和那爾,他送完最後一個孩子,那個孩子一定要留他吃飯,但他不能留下來,一旦天黑了,回去的路就不好走了,他給孩子解釋原因,孩子聽了急忙跑到屋裡拿來三個土豆給他,頓時他的眼眶濕潤了,但沒有敢哭出來,他走了幾米遠,木措突然跑了過來,問到:「老師,你還會來嗎,當時我弟不知道怎麼回答,但還是回答了木措,會的,老師會回來的,等明年老師畢業了就來」,木措接著說:「老師要說話算數哦,去年也有老師來過,但後來我再也沒有看見過他們了」,我弟聽的心酸,肯定的回答到,老師一定說話算數,木措得到他肯定的答覆很高興的說「老師再見」。
「後來,快畢業的他突然視力有些模糊,去醫院檢查之後很嚴重,之後七月做了手術,八月才會學校答辯論文的,但他的病短時間能是不能康復的,醫生說不能長時間抬頭,不能幹重活,更不能到紫外線強的地方,換句話說,就是不能去支教了,看著他一臉愁容,我明白他的心事,所以我就主動請纓帶他完成他的心愿承諾,他同意了,去之前我給他拍了一個視頻,帶給孩子們的,說明他不能去的原因,孩子們都很理解,還寫信給他,祝他早日康復」。李遠輝把他去南山嶺的原因一五一十的向孫芸曼訴說道。
孫芸曼一直在擦拭眼淚,聽完他的訴說她就知道為什麼李遠輝又瘦又黑,而且手上還長了這麼多凍瘡了。
「原來你這麼苦,可是你為什麼要換電話呢,也不和我聯繫」,孫芸曼責問道。
李遠輝解釋道:「哪裡信號特別弱,我去之前,我弟就讓我換了另一個通訊商的卡的卡,至於不聯繫你,我想走的時候都沒有道別,後來也就不好意思打擾了」。
聽了李遠輝的解釋,孫芸曼也不再追問。
「很久沒吃火鍋了吧,來,肉全是你的,我吃蔬菜」,孫芸曼把肉食全部挪到李遠輝面前。
這次換成她看,李遠輝吃,大半年沒有吃過火鍋的李遠輝覺得這就是人間珍饈啊,吃得津津有味。
「你什麼時候走」?孫芸曼用一種埋怨的語氣問李遠輝。
「今天晚上8點的車,車票都買好了,學校剛放假,要趕在開學之前把校舍的一些地方修繕好,工程量很大,全靠我和一個老師傅,另一個同伴要回去看望父母」,李遠輝有些抱歉的回應到。
「可不可以改簽明天的票」,孫芸曼用一種祈求的口吻問道。
李遠輝猶豫了一下,回答道「可以」,然後又低著頭開吃。
孫芸曼開心的笑了。
「大姐,給我來5瓶啤酒」,孫芸曼對旁邊的大姐服務生說道。
「這麼多」李遠輝嚇了一跳。
「我喝,你就喝兩瓶,今天高興,久別重逢怎麼能沒有酒呢」,孫芸曼掩不住內心喜悅的說道。
最後是李遠輝喝了三瓶,她喝了兩瓶。
飯後,才中午兩點。這時李遠輝提議說去看電影,難得他這麼主動要求。孫芸曼自然是爽快的答應了。
他們看的是美國的一部科幻片,時長兩個多小時,孫芸曼看著看著就睡著了,她看電影很少有不睡著的。李遠輝怕她著涼,把身上的衣服脫下給她蓋著。電影很精彩,在一個開放式的結局中結束了,讓人意猶未盡。
李遠輝沒有立刻叫醒孫芸曼,而是等所有人離場之後才叫醒她的。
「小曼,醒醒」,李遠輝拍了拍孫芸曼的肩膀。
「完了」,孫芸曼問道。
「不好意思,這裡面空氣太悶,看著就睡著了」,孫芸曼道歉道。
「剛才你叫我什麼」,孫芸曼問道。
「小曼」,李遠輝有些不好意思的答道。
「第一次聽你這麼叫我,難得」,孫芸曼笑了笑把衣服遞給了李遠輝。
李遠輝頓時漲紅了臉。可惜孫芸曼沒有看到。
出了門,孫芸曼說「我們去逛逛二樓的服裝店」。
李遠輝以為孫芸曼要買衣服就跟著走了。
一進店,孫芸曼就朝男士的羽絨服專區去了。
李遠輝忙制止道:「女士的在這邊」,用手指了指左手邊。
「我沒有說要買女士的啊」,孫芸曼回答道。
李遠輝只好不作聲。
孫芸曼挑了三款讓李遠輝試,李遠輝一臉疑惑,忍不住問,「你要給誰買衣服啊」。
「當然是你了,還能有誰」,孫芸曼一臉從容的說道。
「啊,……不不不,我有衣服,怎麼能讓你買呢」,李遠輝連忙制止道。
孫芸曼有些不樂意了,急忙說道:「我知道那邊冷,比這邊冷上幾倍,你哪裡衣服換洗也不方便,我一件換洗的,也要方便許多,你是不是覺得當初從報瑞不辭而別特對不起我,是不是要向我道歉,今天你挑一件衣服我就算原諒你了」。
李遠輝聽完孫芸曼的話竟啞口無言,只好接受。
李遠輝看了看價格,都不便宜,最少得也要800多,他只好挑了一件最便宜的,幸好孫芸曼覺得合適好看,不然他會內心不知會有多歉疚。
買完衣服,孫芸曼有帶他去藥店買凍瘡葯,一口氣買了十多盒,又去超市買了很多護手霜。全是給孩子們買的。
買完東西后孫芸曼又去ATM機上取了5000塊錢。他把遞給李遠輝。
李遠輝很詫異:「你這是做什麼」。
「拿去給那些小朋友買的手套和棉鞋吧,我看照片上他們那麼冷的天有的還赤著腳穿球鞋,讓人看了難受」。孫芸曼態度堅決的說道。
「不,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也代孩子們向你表示感激,這錢我真不能收,你剛出來工作也沒多久,用錢的地方多,你還是自己留著吧,給孩子們買鞋的事我自己想辦法」,李遠輝一臉深情的拒絕。
「你想辦法,你能有什麼辦法,可能你那為數不多的津貼早已花在孩子們身上了,我知道你是一個性情中人,什麼事都喜歡自己扛,自己大包大攬,但個人的力量畢竟是微不足道,面對這種情況還需要大家的支持與幫助,你今天要是拒絕了,就是自私的個人英雄主義,不是真的為了孩子們好」。孫芸曼斬釘截鐵的說到。
李遠輝不知如何是好。
「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我要是把這錢全部換著物資你興許會接受得不是那麼難,但我也不走那種不合實際的形式主義,你拿這點錢把它花在刀刃上,我的心也會和那群孩子連在一起,也算是幫我的忙,說來是我要你去幫我完成心愿,你要是不樂意我該有多傷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這樣做也就很好解釋了。孫芸曼想一鼓作氣的打消李遠輝的疑慮。
聽罷,李遠輝也不好再推遲「好吧,我收下,不過這筆錢花的每一分錢我都會詳細的記錄給你彙報」。李遠輝說道。
「隨你」,孫芸曼笑了笑回答。
快樂的時光總是那麼匆匆。
二人分別在即。孫芸曼執意要送李遠輝回住宿。到地鐵的目的地,孫芸曼一直盯著李遠輝消失在地鐵的出口。相見難,別亦難,自然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