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四十八章 一隻珠釵
第兩百四十八章一隻珠釵
冰霧微沉,霜花降落。頂點
又是一年霜降日。
天奉殿前的朝劍台上,天闕宮的守宮將士的鮮血已經凝固,被凜冽的風吹拂的乾涸,神將怒而提起手中的劍,朝著鬼叔斬過去。
鬼叔渾身肌肉炸裂,血脈鼓脹,猛然一聲大喝。
劍鋒斬落在鬼叔的鐵臂之上,爆發出一團巨大的金火,鬼叔被那股巨大的力量砸的彎下了膝蓋,腳下的裂紋猶如被打碎的冰盤,朝著四周延伸。
那巨大生鏽的劍鋒,雖然看上去破敗,可是卻足有千鈞之重。
因而這劍在神將的手中與其說是斬,不如說是砸。
鬼叔內府翻騰,有一絲鮮血從嘴角溢出。
鬼叔昂起腦袋看著神將,可是他的膝蓋卻再也站不起來了。
神將冷笑,再次提起了手中的劍鋒,鬼叔回過頭看著高堂之上的解蒼山,嗓音沙啞道:「王上,老奴先走一步了。」
劍鋒朝著鬼叔狠狠的砸落。
就在這時,天奉殿鬼叔的面前忽然出現一個白衣身影,李長風抬起頭,看著這劍鋒悍然落下。
然而此刻的劍鋒在他的眼中變得十分緩慢,慢到足以讓李長風做出很多事情。
比如,殺了其他異獸。
李長風的白衣瞬間消失,倏忽又重新出現。
他依然站在劍鋒下,等著那劍鋒落下。
等到這劍鋒距離他的腦袋足夠近的時候,李長風伸出雙指夾住了劍鋒。
這劍就像一把開山巨斧,卻如此輕飄飄的被李長風夾在手中。
神將覺得自己手中的劍就像砍中了堪比鋼鐵的山峰,即便是山峰也沒有如此堅硬,那股巨大的反震力量讓他虎口鮮血淋漓,但更加讓他膽寒的是,他身後已悄無聲息,所有的異獸都失去了氣息轟然倒地,連一絲鮮血都沒有。
鬼叔的面前多了一個白衣人。
正是這個白衣人夾住了自己的劍鋒,神將的劍鋒再度用力,可那白衣人夾住劍鋒的手指卻沒有分毫的退縮。
李長風看著神將說:「回去告訴他,我會去找他的。」
說完這句話,天奉殿中忽然出現了『叮』的一聲響,神將手中的劍鋒斷成了兩截,他腳下一個趔趄,身體不自己朝前撲去。
李長風的手掌輕輕印在神將的胸口上,神將感覺到一絲溫熱的光芒,而後便是滔天的力量。
他的身體不自覺的倒飛出去,狠狠的摔倒在地上。
神將起身,膽顫心驚,倉皇而逃。
李長風回過身,看著解蒼山說:「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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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嶽落神山脈中,烏黑冷戚的密林中走入格格不入的紅衣人影,百里飛花隻身一人走入了大山之中。
她不帶一個隨從,不帶一把兵器,只是負著手安靜的朝前走,絲毫不在意這叢深之地盤枝錯節。
直到她走入山脈開闊之地,呈現三山拱讓之勢,眾星捧月出最中央的圓形大陣,細密的紋路已和雜草長在了一起,被隱藏於泥土
之中,但饒是如此,百里飛花卻知道,自己沒有找錯地方。
李孤鴻曾有兩名副將,左神將神荼,右神將鬱壘,這二人便是李孤鴻的左右手,李孤鴻死去之際,屍體不翼而飛,百里飛花已去過逐天鹿鎖后的青湖秘境,鬱壘雖然守護在那裡許久,但那裡也沒有李孤鴻的屍體,李長風雖在青湖得到琉璃隕金,但李孤鴻的屍體不可能跟隨琉璃隕金一同消失,所以唯一的解釋便是青湖之中也沒有李孤鴻的屍體。
百里飛花想到這裡,抬起眼看著眼前的大陣。
「既不在青湖,那便在此地!」
百里飛花撥開雜草,走到了大陣之上,居高臨下看著這細密的紋路,雜草處的陣眼顯得十分深邃且幽閉。
百里飛花冷冷的說:「神荼,我知道你在這裡,你若不想我毀了這大陣,速速出來見我!」
片刻之後,大陣外有一個白袍中年人站在了百里飛花的面前。
神荼面容冷峻:「百里至尊,許久未見,想來你既能來這裡,那便已足登圓滿,恭喜。」
百里飛花:「你應該知道我在找什麼。」
神荼:「我知道,你在找他的屍體。」
百里飛花冷笑:「你們以青湖障眼,可是鬱壘守護的卻是為李長風準備的琉璃隕金,既不在青湖,那便在這大陣之中,李孤鴻打的一手好算盤!」
神荼平靜的說:「要論算計,他是一萬個不如你的,你既已來了此地,想來我也已經攔不住你了,你要來,那便來吧。」
說完這句話,神荼消失在大陣之上。
而百里飛花,也從陣外走入了陣內。
蒼天白雲,小橋流水,碧瓦朱牆,雕欄玉砌。
百里飛花環視一周,頓時冷笑:「你倒是過得舒坦日子。」
神荼:「尊上被雪藏二十載,雪山之上雖然美麗但終日只能與閑雲野鶴為伴,想來我在這大陣之中這麼多年的心境,尊上應該最能理解。」
百里飛花冷笑,不再言語。
神荼把百里飛花帶到天階之下,百里飛花抬起頭看著一條大道直通天際,最上方雲端的大殿顯得孤獨且冷清,她心裡想到了什麼,拳頭忽然捏的很緊。
神荼在石座之上落座,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都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尊上還是放不下嗎?」
在這大陣之中,神荼早已是魂體而沒有了實質的身體,因而他所做的任何事情都不過是虛像而無實景,這山河湖海如是,這小橋流水亦如是。
但神荼倒的茶水,卻忽然凝固在了空中,茶水再也倒不出一滴。
百里飛花回過頭冷冷看著神荼。
然後扭頭沿著天階而上。
這一席紅袍,孤獨的沿著天階一步步走上去。
只留下一個越來越小的背影在神荼的眼中。
天階越往上便越安靜,直到那盡頭處的大殿,那便是安靜的盡頭孤獨。
浮雲繚繞在四周,靈動而縹緲,此刻百里飛花就站在大殿之外,看著略顯得黃舊的門窗樑柱,還有斑駁細碎的風雨紋路。
她推開了門,吱呀作響。
只是這屋子中的場景,卻讓她愣在原地。
屋子很黑,卻又很亮,這
本是很矛盾的存在,可此刻卻融為一體。
百里飛花走入這片星空之中,暗淡的夜幕下明亮的星星點綴其上,她的眼睛卻一直盯在星空中央的那個棺槨上。
「這個女人說過的每一句話你都記得!」百里飛花的拳頭捏的死死的。
鄭梳桐說喜歡星空,所以李孤鴻為她造了一片星空。
百里飛花傾慕李孤鴻,李孤鴻說他們有緣無分。
棺槨的木板被百里飛花爆開,可是卻沒有出現百里飛花想看到的人。
裡面只有一樣東西。
一隻珠釵。
看到珠釵的那一刻,百里飛花卻被氣的渾身發抖。
因為那珠釵不是鄭梳桐的,而是百里飛花送給李孤鴻的。
「李孤鴻!你這個負心人!」
百里飛花走下天階的那一刻,臉色一如既往的平靜。
只是神荼聽到了那一聲憤怒的喊叫,因而也知道,自己或許也走到了盡頭。
神荼整了整衣襟,起身面對著百里飛花道:「百里至尊,請勿留手。」
百里飛花斜蔑他一眼。
這落神山脈中,大陣之外的所有樹木,驟然被一股強大的真元摧滅露出了碎裂斑駁的圖紋,但此刻大陣靈息已不在,晦澀的紋路也斷裂成了無數的碎石,深深的陷入進入,被掩蓋其中。
從此不會再有人知道,這裡曾經埋葬了什麼。
李長風一席白衣走入了密林中,青碧河背後籠罩的那個神秘的森林,號稱入夜無歸途的莽荒領地,當他走入這裡的時候,他便發現,這裡隱藏了很多氣息。
有很多氣息,多到足以讓一個普通的修行者難以走出這片密林。
但最強的那一個,在距離他很遠的叢林中心。
曾經那裡匍匐著一頭睡著的老龍,但如今有一個年輕人坐在龍屍之上,
就在李長風的思緒有所延伸之際,一柄巨大的鐮刀奪風而來,李長風腳步不停但抬眼看著那柄刀,或者說看著那柄刀的主人。
李長風曾見過太多玄妙之事,但這莽荒領地中確是另一番天地,持刀者虎面人身渾身金毛,體壯如牛肌膚似鐵,這一刀斬下頗有山崩地裂之勢,更別提他身後虎視眈眈的其他異獸。
莽荒領地,異獸稱王。
李長風看著那寒光熠熠的鐮刀斬落頭頂,然後在上面敲了三下,這鐮刀斷裂成三截,從李長風的身側飛了出去,而虎面人發力收不住,就像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摔在地上被那斷了的刀鋒插進了喉嚨中,發出詭異的叫喊聲。
第一把刀剛剛斷裂,第二把刀就已經到了頭頂,李長風搖了搖頭,提起諸天乙羅掃了一劍。
只是簡簡單單的掃了一劍,甚至不如虎面人那般聲勢如奔雷,看上去就像一個文弱書生提起劍舞了一次。
但就是這簡單的一劍,把正片叢林和叢林中隱藏的所有異獸,斬成了兩段。
他們不知道這個白衣人手中提著的是聞名天下的諸天乙羅。
他們更不知道這個白衣人就是李長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