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鶯語

「不過，既然要接近我，是不是至少要用自己的真實身份？」

鸞鏡低下頭，掩住慌亂的神情。

就她所指，這位小姐深受家族重視，但很少出現在人前，一直居住在這裡，從小到大也沒有見過什麼人。

雖然是李家的核心人物，但她可能連李家本家的其他核心人物都沒有見全，怎麼會記得一個分家來的女子？

「鸞鏡」心中權衡，不知道自己是否要說實話。

這位小姐從小就沒見過幾個人，性格到底是單純的。這樣的人一般會喜歡性格與自己接近的人。

若是小姐早就察覺到她不是鸞鏡，但自己打死不承認的話，以這位的性格，大概二話不說就將自己掃地出門。

但若是她的本意只是詐一詐自己的話，自己貿然承認，她不得更加反感自己？

蘿溪好整以暇地看著她，淡淡地道：「考慮清楚，要是你的答案讓我滿意，我就同意讓你住在這裡。當然，住處什麼的，自己解決。」

鸞鏡想了想，低著頭道：「對不起，小姐，我說謊了。我的名字叫做鶯語，鸞鏡是我的雙胞胎妹妹。」

蘿溪點點頭，道：「哦。」

「那，小姐，我能不能……？」鶯語忐忑地看著她。

蘿溪瞥她一眼：「嗯。」

鶯語鬆了口氣，正要表達一下自己的感激之情，忽然被蘿溪扯著靈索拉起來。

「你不必謝我。沒必要，我不是為了你。如果你繼續騙我，我會直接讓你從本家滾回分家。」

鶯語一噎：「……」

這位……還真是直接啊……

她該慶幸自己做了對的選擇嗎？

「鶯語有一事不明，小姐可否為鶯語解惑？」鶯語恭恭敬敬地鞠躬。

「嗯，說。」蘿溪將鶯語拿來的蔬菜拿出來，帶到河水中清洗。

「小姐，那些菜已經洗過了。」鶯語忍不住提醒了一聲。

蘿溪依然顧我，慢條斯理地洗著菜：「這水有靈氣。」

鶯語並不明白這水有靈氣又能怎麼樣。

難不成還能將這些離土的蔬菜蘊養出靈氣？

直到在小樹林中住了兩天，她終於知道原因。

——因為有靈氣的水洗過的蔬菜，更加乾淨。

（—-—b）

簡單來說，就是潔癖犯了。

「你想問什麼？」

鶯語道：「鶯語與鸞鏡是雙胞胎，面貌並無區別，便是父母有時候也分不清我們二者的區別。小姐如何看出我不是鸞鏡的？」

蘿溪頭也不回道：「我知道你們長得很像。事實上，我也沒有看出來你們倆的長相有哪裡不一樣。」

況且她其實根本沒有認真看過鸞鏡的模樣，就更不可能一下子看出二者的區別了。

「那，是為什麼……？」

蘿溪轉頭看著她：「因為你妹妹怕我。她每次見我都恨不得把自己埋進土裡讓我連她的頭髮絲也見不到。而你……」

她打量了一番鶯語，轉頭將蔬菜收好，眸子一轉，樹上便落下來一堆木棍，眨眼升起火來。

鶯語心驚地看著這一幕。

照理說，剛從樹上落下來的樹枝，還存著水分，立刻燒的話，不僅不容易生火，而且容易產生黑煙，很嗆人的那種。

但蘿溪卻根本沒有這個煩惱，竟然只有艷紅的火光，一點黑煙也沒有冒出來。

「……而你，雖然你內心深處怕我的，但你控制住了這種害怕，勇敢地站在了我的面前。」蘿溪用靈索將準備好的鍋吊在火上燒，口中仍然道，「老實說，我挺欣賞你的這種行為的。但正是這種行為，暴露出了你和你妹妹不同的個性。」

「您說得對。」鶯語一言難盡地看了眼蘿溪，在她還沒察覺之前收回視線。

事實上，她一開始並沒有想利用妹妹的身份接近蘿溪。因為若是被揭穿了，她不僅得不到蘿溪的好感與幫助，還會招她厭惡。

但是她沒想到自己妹妹這麼害怕這位蘿溪小姐，竟然無論如何也不願意踏入這裡半步。

蘿溪知道自己的名聲，卻滿臉無所謂，抬眼看著鶯語：「我只給你一次機會。若是日後你背叛我，我不會放過你。」

鶯語急忙跪下來：「您放心，鶯語一定誓死效忠於您。」

「起來吧，我不喜歡別人隨意下跪。現在又不是古時候。」跪來跪去還要我來拉，好煩，「只要你別惹我，我覺得我還是很好說話的。」

鶯語汗顏：「……」

不惹你就好說話，惹了就不好說話了是嗎？

誰知道什麼程度是惹你了？

鶯語心機比較重。

蘿溪知道自己見的人太少，對人心的認識，最不擅長應對的就是鶯語這種能屈能伸的人。

若是可以，最好能離鶯語遠遠的。

但是這只是理想狀態罷了。

人活在世上，哪怕遠離人群，獨居樹林，還是會有必須要做的事的。

蘿溪雖然居住在這小樹林中，從不輕易出去，卻還是有自己想要保護的東西。

比如說，李家。

鶯語雖然來的時候隱瞞了自己的身份，企圖利用鸞鏡照顧沈蘭柒的事，讓蘿溪心軟。

但她所說的經歷，蘿溪並不懷疑。

李家如今主家與分家地位不平等。許多分家地處偏僻地區，靈氣不足，以至於後代實力越來越弱，也就離主家越來越遠。分家弟子難有出頭之日，便是憑著自己的天賦和努力進了本家，這裡也不是天堂。

那些在分家是天才的人來到主家就會發現，這裡的競爭更加殘酷。他們再也不是受人矚目的天才，在主家，分家來的人地位與家僕也好不到哪裡去。

主家的人更是自認地位高人一等，各種看不起分家來的人。

鶯語來到主家只是受了欺負，好歹沒有出什麼「意外」，比她更慘的人多的是。

蘿溪雖然不出去，卻也不是什麼也不知道。

李家已經出現了類似階級分化的情況，已經有越來越多的分家不滿。

蘿溪的實力是很強，但也只能御外敵，若是內部自己人打起來了，她就有心無力了。

鶯語是第一個主動來找她的。

蘿溪希望，鶯語能夠證明分家並不比主家差，讓主家的人看到分家的價值。

然而……

「你讓我失望了。」蘿溪飄在空中，看著下方圍著火堆坐著的兩個女子。

她的身邊出現一個身著白裙的縹緲身影，那人低著頭，輕聲道：「我想在你身邊學本事，可你不願意教我，我另謀出處，不對嗎？」

「……」蘿溪轉眸看她，「我什麼都沒教你嗎？」

鶯語沒有說話。

蘿溪垂眸看著下方的景象：「……我說過，靈者界沒有捷徑。」

「我也說了，若你背叛我，我不會放過你。」

她轉過身，向小樹林外飄去。

「看在主僕一場的份上，我最後給你一次機會，滾吧，別再出現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