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拜師

第二十三章 拜師

轟隆隆,轟隆隆

尚在睡夢中的沈雲裳被震天巨響驚醒。身邊細石碎土翻滾落下,雲端上方不斷傳來轟然巨響。山崩了?怎麼可能,蓬山哪座山峰崩塌,凌雲峰也絕不會崩塌!

來不及細想,沈雲裳翻身下地,衝進屋內,大喊道:「大家快起來,山崩了!」屋內已有人察覺,喊醒眾人。眾人顧不得穿戴整齊便急忙跑向竹屋外。

細石滾落,石粒越來越大,朝著竹屋落下來。若是被砸到,定是當場斃命。可若是從此處跳下山去,凌雲峰如此之高,跳下去也是必死無疑。

就在眾人焦急之時,十餘條繩索沿著石壁垂天而下。眾人會意,當即躍上石壁,抓住繩索,一邊躲避著不被石塊砸到,一邊緊握繩索踏壁而上。如果以為只是躲避石粒爬上去這麼簡單,就大錯特錯了。

凌雲峰出雲而立高不見頂,高處空氣稀薄,本就呼吸困難,且越高氣越冷,越高風越疾,越高石粒越大。攀爬起來就越是吃力。眾人被吹的東搖西晃,身體撞到山壁上,便是一陣酸痛。如此幾次下來,眾人全身都酸痛不已。偶然有慘叫聲傳來,待看去時就只剩空蕩蕩的繩索迎風擺動了。

十餘條繩索起初還挨在一處,現已四處分散,沈雲裳視線所及已不見其餘人蹤影。

忽然又是一聲驚叫響起,這次卻是從頭頂上方傳來。沈雲裳猛的抬頭看去,就見一個人尖叫著從上方飛速下墜,落下一個又一個。顧不得眼下的處境,當那人落至近處時,沈雲裳將一隻手臂纏住繩索,而後踏壁飛起,抓住空中的人,那人便輕飄飄的被抓住了。沈雲裳一看,原來是棉花假人,不過雖然時假人,但做的可夠逼真的了。只是這棉花假人毫無攻擊力也全無隱藏機關暗器,對眾人造不成任何的威脅,不知為何要出現在這一關了。沈雲裳甩手鬆開假人,而後繼續向上爬。不過在抓過假人之後,沈雲裳彷彿感到有絲絲清涼順著指尖掌心流到自己體內。

沒爬幾步,又是尖叫聲起,一道人影墜落。雖然已經有了假人的經歷,但沈雲裳絲毫不敢大意,每次都出手相救。若是那著救下的棉花拿去做被,足夠做幾十床了吧。

不知爬了多久,也不知這山還有多高,一眼望上去,永遠是厚厚雲霧繚繞,層層浮雲遮擋,白蒙蒙的混沌一片。自己與那白蒙蒙一片之間,不知還有多少距離。

沈雲裳雙手已經磨出層層血泡,每動一下都感到鑽心的疼痛。可蓬山就在眼前,豈能止步於此!想到此沈雲裳忽然雙手用力,緊緊攥了攥拳頭,若是免不了疼痛,那邊痛到麻木好了。繩索摩擦傷口的刺痛,讓沈雲裳的雙手如烈火灼燒般,全身卻是冷汗直流,不由得痛叫一聲,藉助疼痛之力,沈雲裳咬牙忍痛向著心中的蓬山攀爬而上。

當最終穿過雲層,站立雲端時,沈雲裳還沒來得及看清眼前眾人,便神智昏沉身子一軟倒了下去。待再度恢復知覺時,只感到全身涼冰冰的,身體懸空,水流浮動著滑過臉頰手臂,感覺好舒服。

等等?水流?

沈雲裳猛地睜開眼睛,撲騰著爬出水面,揚的水花四濺。待站起來才發現,這水不深,只到自己腰身而已。

「你醒啦?」一個低沉的男子聲音隨即而至。

沈雲裳擦了擦臉上的水,向四周看去,目光所及之處儘是一片陌生的景象。自己身處一泉清池,池水清涼,天空中的湛藍倒映在水面上,像是天空掉下來一角落在此地一般。池水四周青草似毯,黃花點綴。陽光和煦微風輕柔,偶有幾聲啾啾鶯鳴,聞之令人心曠神怡。

沈雲裳走上岸,此時岸上已然立著兩個人,一個是修真師姐,舒眉展笑,笑而不語。一個青年男子,從未見過,負手而立面色溫和,方才說話的正是此人。

沈雲裳答道:「恩,醒了。」

那青年說道:「醒了就好,隨我去見師父吧!」

沈雲裳道:「師父?」

修真師姐緩緩說道:「這位是修嚴師兄,雲裳,恭喜你,順利通過考核,從今日起,你就是蓬山仙門弟子了。」

沈雲裳聞言整個人馬上精神一振,眉開眼笑,心中大喜,恨不得此刻即對著群山大喊幾聲。沈雲裳高興,自己竟然通過了,真的通過了。

一番興奮過後,沈雲裳對修嚴說道:「雲裳見過修嚴師兄。」

修嚴怕是還沒見過療傷療的這般狼狽的,笑道:「還不快從池中上來,這影山天泉終年冰冷,遇熱不化。浸膚,有療傷之效,可若時間久了,寒氣傷身,快上來吧。」

天正殿。

殿內寬敞通透,靜肅雅緻。

沈雲裳跟隨修嚴、修真走進大殿,殿內已規規矩矩的站著兩排人,其中一排人和修嚴修真衣著一樣,應是蓬山正式子弟,另一排衣著裝扮各異,顯然和自己一樣是新來的,身上都還滴答滴答浸著影山泉的泉水呢,沈雲裳自覺的走到這一排,站在末尾。

伴著鐘聲響起,自殿外走進來三位白衣素袂之人。

沈雲裳抬眼看去,見三人挺胸闊步,目不斜視,雖是一樣的目無表情,但是卻讓人覺得平和親切,威嚴敬畏。沈雲裳心道:這才是仙宗之人該有的仙風道骨啊。

不由得沈雲裳不驚嘆,此三人便是蓬山仙宗本代掌門天機道人座下三位高徒:大師兄玄青,二師兄玄明,三師妹玄靜。因三人修為了得,除害一方,被世人尊稱為玄門三子。

三人走上殿,並排端坐。

玄青子坐在中間,看向殿內弟子輕輕頷首,一弟子忽而站出來,施禮說道:「弟子修齊,向師傅承稟此次仙測考核結果。」

說完,修齊直起身子道:「此次蓬山仙測,共有參加考核者一千四百七十二人,通過首輪考核者一百二十六人,通過次輪考核者一十六人,通過末輪考核者共七人。」說完,從袖管中拿出一卷文書,遞於殿前侍者。

玄青子站起身,向前走了兩步,對著殿下的眾人說道:「今日既入我蓬山仙門,此後即為我門中弟子。修習仙法者,皆是以除魔衛道,造福黎民為己任,蓬山仙門亦如此。是以大家日後,當恪守門規,勤學苦練。」

眾人聞言,異口同聲道:「是,弟子謹記。」

玄青子問道:「修齊,仙測之物何在?」

修齊道:「在此。」說完,便又拿出石蓮和雀袋交與侍者。

玄青子道:「你帶他們去往各自住處,修整一日,明日開始修習。都退下吧。」

「是,弟子告退。」眾人應道,依序退出。

待眾弟子退出后,玄青子對身旁二人說道:「師弟、師妹,一同來看看吧。」

玄明、玄靜道:「是,師兄。」

玄青子伸手一揮,眾石蓮便凌空並排而立。每個石蓮上皆掛有一簽,上面寫著眾新人弟子的名字。

玄青子點開其中一個,下方的簽上寫道:秦明芳。

玄青子仙力輕轉,那石蓮便在空中徑自旋轉。須臾,白光閃爍仙氣浮動聚成一個圓圈,圓圈內便是秦明芳首輪考核闖關的景象。而後,玄青子又取出秦明芳那隻斑斕雀,次輪考核的內容便緊接著浮空呈現。

一一看過之後,玄青子說道:「看似柔弱,實則外柔內剛,靈敏機警。」

玄靜子道:「只是根基太弱,日後需倍加勤奮才是。」

其餘二人點頭以示贊同,未多言其他。

隨後取出第二個石蓮,上面寫道:楚懷玉。

玄青子頷首道:「看似冷漠,實則是老實忠厚,秉性純良。」

玄明子亦稱讚道:「正義且耿直,很不錯。」

而後第三個第四個,三人皆是一一看去,再逐一點評。

玄青子點開最後一顆石蓮,上面寫著:沈雲裳。

畫面中是沈雲裳在沈府中驚慌奔跑的一幕。

玄明子道:「哦?這不就是剛剛那個使用樹妖的姑娘?」

「恩,但此時這袋中並無樹妖。」比起樹妖,玄青子此時更在意那個黑色布袋。

玄靜子冷臉說道:「身懷邪物,又暗藏妖孽,這樣的人豈可入我蓬山凈地!」

畫面一關接著一關,當畫面中閃過布袋上的咒文法陣時,三人不約而同的臉色為之一變。咒文法陣不算什麼高深咒術,只是那布袋散發出的黑色血氣讓三人不約而同想起了一個人。那人是仙門百家的禁忌,也是蓬山眾人的心結。

看過石蓮又換出斑斕雀,一一看過之後,收起石蓮和布袋,三人面色沉重,靜默不語。

「這丫頭,古怪的很,竟也成了我蓬山弟子!」玄靜子一看到那黑色血氣,便恨的牙痒痒,對於使用血氣的那個人更是厭惡憎恨了半輩子。是以對沈雲裳並無好印象。

玄明子亦憂慮道:「恩,不知她是何來歷,與那人又是何關係?」

玄青子道:「不管怎樣,她既已是我門中子弟,便不可區別待之,靜觀其變即可!」

玄明子問道:「那個布袋如何處置?」

玄青子道:「布袋之上不過一個護身咒法,帶我去詢問過後,再做定奪。」

玄靜子道:「歪門邪術必然留不得。蓬山已經出了一個玄塵,害人害己,師兄就不怕重蹈覆轍嗎?」

玄青子道:「玄塵之事,皆是我管教不力之過,與他無關。」

提及故人,玄明子察覺到玄青子神色有異,故而勸慰道:「師兄,當年之事,你並沒有做錯,事情已經過去這麼久,何苦耿耿於懷?」

玄靜子道:「哼,禍害始終是個禍害,這女子若是真與那人有何關係,蓬山定留她不得!」

玄明子打斷道:「師妹。」

玄青子道:「無妨,前塵往事,都過去了。」說完便獨自走出大殿。

玄明子道:「師妹,你明明知道師兄最疼愛玄塵,因當年之事一直對玄塵心有愧疚,你如此一再惡言相向,你這分明是在戳師兄的痛處。」

玄靜子道:「事實擺在眼前。玄塵完全是自作自受,死不足惜,被他禍害的人還少嗎?那女子若是當真與玄塵有什麼牽扯,我決不輕饒!」說完憤然甩袖離去。

玄明子無奈道:「師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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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雲裳等人隨修齊師兄來到寢殿,男女寢殿分居兩處,沈雲裳、秦明芳二人隨修真師姐來到女弟子住處。安排妥當后,便各自回房。

看著周圍陌生的地方,陌生的環境,陌生的同窗,沈雲裳心中湧起一股陌生的思鄉之情。算一算,自己離家已有月余,起初逃離時的興奮之情隨著路途的遙遠早已揮灑殆盡。尤其在考核中看到親人痛苦的情景,沈雲裳也是傷心不已。雖選擇修仙,可這並不代表自己心中真的一絲波瀾也沒有。

換下濕透的衣服大字躺在床上,沈雲裳想著想著竟不覺間睡著了,直到晚膳時被秦明芳那接連不斷的敲門聲叫醒。

沈雲裳起身去開門,見秦明芳端著食盒站在門外問道:「你在幹嘛,叫你這麼半天都不答應?」

沈雲裳指著食盒問道:「不小心睡好了,這個,是給我的?」

秦明芳道:「不然呢,吃飯時沒見到你,我就給你帶回來了。」

沈雲裳接過食盒,說道:「啊,你真好,我都快餓死了,謝謝。」

將秦明芳請進屋內,沈雲裳一邊吃著飯,一邊聽秦明芳雀躍不已的講著在蓬山上的所見所聞。忽然聽到一句兔子。

沈雲裳問道:「什麼兔子?」

秦明芳道:「就是兔子啊,小兔子,跳啊跳啊的。」

沈雲裳道:「兔子怎麼了?」

秦明芳道:「說來也奇怪,我在蓬山轉了一下午,每個地方都走遍了,沒聽說蓬山上有誰養了兔子的。」

沈雲裳說道:「有花草樹木的地方出現一隻兔子,這不是很正常?」

秦明芳說道:「姐姐,這裡可是蓬山,凌雲峰!你知道這山有多高嗎?別說是兔子,就是兔子成了精,也絕對上不來。」

沈雲裳哦了一聲,吃飯不語。

秦明芳靜了一會兒,又自言自語道:「我中午出門的時候見到你房門前有一隻白閃閃的小兔子。晶瑩剔透的漂亮極了,就想去抓來仔細看看,誰知我一靠近,那兔子看見我便轉頭跑掉了,我就追在後面,見它飛進一塊草叢裡,我便撲過去,撥開草叢,可是什麼都沒有。」

沈雲裳道:「應當是躲起來了吧。」

秦明芳道:「我也這樣想的,可是四周看了看,什麼都沒有。後來我就問師姐們,想著是不是山上哪位師父或是師姐養的兔子。結果師姐們都說是我眼花了,這蓬山之上從無兔子,你說,奇不奇怪。」

沈雲裳道:「確實奇怪,也許真是你看錯了呢。」

秦明芳道:「恩,也許吧。」

二人說著,說完也就將兔子忘到腦後了,轉而又說起別的來。

吃完放,兩人又聊了一會,至天色漸晚,秦明芳才依依不捨的回了自己寢殿。

白天睡了一天,此刻在床上翻來覆去再也睡不著,索性坐起來,穿上衣服出門,跳到屋頂上看月亮去了。

高山之上的月亮,就是圓、就是亮、就是好看。

今晚的月光沒有螢黃的暖色,而是霜霧般朦朧亮白,看上去冷冰冰的。沈雲裳看著看著,不覺間竟又想起了壽宴那晚月無殤的半張側臉,輪廓模糊卻印象深刻,很像眼前的清冷月色,好看的很。

正想的聚精會神,突然一個白影竄上屋頂立在自己身後,沈雲裳本能的起身後跳閃躲。

待看清來人,原來是玄青子師父。

玄青子問道:「為師嚇到你了?」

沈雲裳道:「沒有。」

玄青子道:「為師前來,是有事要問你。」

沈雲裳道:「不知師父所問何事?」

玄青子看著沈雲裳腰上的黑色布袋問道:「那個布袋,你是是從何而來?」

沈雲裳低頭看了看布袋,說道:「這個,是一位友人所贈。」

玄青子問道:「可否給為師看一看?」

沈雲裳聞言便拿下布袋,遞予玄青子。

玄青子接過布袋,置於掌心,繼而掌心靈力輕轉,白色流光圍繞著布袋浮動,布袋上頓時血陣浮現。感知著血陣中的內力,並非是自己熟悉的那個人,玄青子心道:竟還有旁人修習了禁術嗎?

玄青子收了靈力,將布袋歸還沈雲裳,問道:「你這位友人,可是年過半百?」

沈雲裳聞言搖搖頭,說道:「他和我一般大,年過半百的是他師父。」

玄青子心道:多年不見,他那個頑劣胡鬧的人,竟然也收了徒弟?只是不知他會將徒兒教成什麼樣子,若有機會,自己倒真想看一看他這徒兒。

玄青子問道:「他師父如何?」

「他師父是一位很古怪的前輩。來無影去無蹤。」沈雲裳想了想,說道:「很神秘的前輩。」

其實沈雲裳心裡想說瘋瘋癲癲極不正經極不靠譜極不負責的一個老男人!但是畢竟是前輩,父親故交,又是月無殤的師傅,看在月無殤多次相救的份上,哎,算了。

「他師父......可好?」玄青子一直肅然無表情的臉上依舊沒有表情,只是問及此人近況時,眼中明顯閃過一絲哀傷之色。

「前輩很好」沈雲裳頓了頓,又說道:「師父可是認得那位前輩?」

「嗯。不過都是些陳年舊事了,不提也罷。明日還有早課,你早些休息吧。」說完轉身欲走,走了兩步又回身說道:「看好那小樹妖,切莫在凌雲峰作亂。玄靜子師叔掌罰,思過堂的長鞭可是從不留情的!」而後身影一躍,消失不見。

沈雲裳經此一事,心中更疑惑了:這鬼前輩難道跟蓬山仙門有什麼關係?若日後見到,定要好好問一問。思考間,又拎起腰間的布袋,晃了晃,說道:「都聽到了吧,這裡可是蓬山,沒有我的允許,不準出來,聽到沒有?」

一根枝條淘氣的悄悄探出袋口,左搖右晃,被沈雲裳輕輕一捏,便又立即縮了回去。沈雲裳說道:「若闖了禍,我可保不住你。」說完,將布袋收好,重新坐回屋檐。

寒夜垂天籠屋檐,人月相望兩無言。

沈雲裳眼睛瞪的溜圓徹夜無眠。卯時將近才困意來襲,昏昏睡去。辰時的鐘聲叮噹作響,沈雲裳毫無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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斬鬼之雲月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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