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評議會

第1章 評議會

離開寢室之前,沃伊塔拿出手機,給一個命名是M的號碼發送了一條簡訊,「早安。」

不一會兒,她收到了回信,內容也是一樣的,「早安。」

她鬆了一口氣似的,露出了笑容,把手機收了起來。

「上尉沃伊塔·納達婭報到!」

「納達婭上尉,請坐。」

這間房間應該是臨時安排的,各種儀器的線路都雜亂地裸露在地面上。

「此次測試,是為了評估你的精神狀態,確認你是否能夠在評議會上進行發言。你只需要對我們的問題給出是或者否的回答。」

「明白。」

「開始之前,我要再補充一句,我們準備的問題,都是在你的檔案中有準確答案的。所以強烈建議你給出正確答案,以免影響評估結果。」

一整套的感應儀器被穿戴到沃伊塔的身上,提問者打開一旁的監視儀器,旁邊有一個助手替他手寫筆錄。

「你的全名沃伊塔·庫布·納達婭?」

「是的。」

「你今年31歲?」

「是的。」

「你出生在霜空省霜北市?」

「是的。」

「你是你父母唯一的孩子?」

「不是。」

「你有一個哥哥?」

「是的。」

「你的哥哥仍然活著?」

「不是。」

「你曾經傷害過人?」

「是的。」

「你沒有殺過人?」

「不是。」

「你從未在行動中受傷?」

「不是。」

「你在行動中受過的傷從未留下任何後遺症?」

「不是。」

在和助手核對的信息后,提問者告知沃伊塔稍作等待。之後會有專人負責將她帶到評議會去。

像故意考驗她一樣,來人帶著她在走廊里走了好一陣。她臨時裝的簡陋假肢和截肢傷口處新生的皮膚摩擦個不停,傳來令人煩躁的刺痛感。

舉行評議會的會議室里,其他人已經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沃伊塔的左手邊是兩個書記員,一人用電子設備,一人用手記。

右手邊則是她所在的部隊的長官,蒙高准將。

此次會議,他僅作為列席參加,並沒有發言的權力。

正面坐的三個人,看軍裝上的標記資歷深淺不一。正中竟然是一個僅是少校軍銜的年輕人。

他坐正中的原因,在他說出自己名字的瞬間得到了解答。他是科洛大公,當今的皇帝奧林卡一世的最年幼的弟弟。

坐在科洛大公左右的,是在總參謀部任職的丘卡金娜上校和朗度前線司令部的副司令龍遮准將。

沃伊塔受傷后昏迷了很長時間,醒來后也被嚴格限制和外界聯繫,一時也搞不清楚這麼大場面用意何在。

「納達婭上尉,根據帝國軍人條令附錄三第一條第一款的規定。你在回答本評議會的問題之前,需要先向陛下的聖像宣誓。」

科洛大公話音未落,書記員之一就將奧林卡一世的相片端到了沃伊塔的面前。

「皇帝陛下忠誠的士兵沃伊塔·庫布·納達婭起誓,我的每一句證言都將是真實的。」

沃伊塔將右手放在胸口,跟著書記員重複了一遍永遠忠誠,絕不撒謊的誓詞。

宣誓完畢后,沃伊塔獲准坐了下來。

「納達婭上尉,聖歷273年2月11日,你奉命前往朗度邦首府茶仰附近的茶仰女子衛生學校執行任務。你接到的確切命令是什麼?」丘卡金娜上校開始了詢問。

「協助民兵防禦學校,如果學校失守,想辦法破壞學校內的民兵武器庫。」

「誰給你下的命令?」她接著追問道。

「海茨瓦上校。」

「為什麼是海茨瓦上校給你直接下達的命令?據我所知,你的直接上級應該是泰凱泰恩中校。」龍遮准將像找到什麼弱點一樣,搶著提出了自己的問題。

「泰凱泰恩中校在1月的行動中受傷后,海茨瓦上校也同時負責二隊的指揮。」

「明知泰凱泰恩中校短期不可能回歸,為何不任命代理指揮官?」

這個問題與其說是在問沃伊塔,不如說是在問旁邊坐著的蒙高准將。朗度本地民兵和帝國正規軍的齟齬由來已久。現下想必是到了把錯誤拚命往對面頭上丟的時候了。

「龍遮准將,我不覺得納達婭上尉能夠回答你這個問題,這是指揮架構的問題。」丘卡金娜上校及時跳出來轉移了話題,「納達婭上尉,根據報告,和你一起執行任務的搭檔是蘭西上士。」

「是的……」

「為什麼這麼重要的任務只派兩個人去?」龍遮准將並不死心。

「我們最初得到的情報是那裡有一個排的朗度民兵負責防守,我們主要是為他們提供夜間視野和大口徑穿甲武器的支持。但是…」沃伊塔特意停頓了一下,看了一眼龍遮,「但是當我們到達時發現那裡已經被佔領了。」

「或者說,那從頭到尾就是一個陷阱。」一直沉默著的科洛大公突然開了口,讓在場的人都吃了一驚。

科洛大公說的沒錯,那就是一個陷阱,但礙於龍遮准將還是評議會的成員,沃伊塔之前並沒有直說。

看來是時候了呢。沃伊塔這樣想著,開始把自己的證言調整得更不利於朗度方面一些。

四個月前,坐在茶仰民兵破舊的武裝皮卡上時,她就一直在想,皇帝的慷慨什麼時候才會到盡頭呢?

像奧林卡大帝這樣的絕對上位者,對待初識的友人都很是慷慨。

但等他新鮮勁過了,就到了翻臉算賬的時候了,貪得無厭的人只怕連本帶利吐出來還他都不夠的。

沃伊塔所在的特種部隊雪鴞正是皇帝送給他的新朋友朗度大酋長海蓬的禮物。

自從海蓬拉扯著一波朗度自認為開化的勢力投靠了米茹斯帝國,把朗度變成米茹斯的一個自治邦以來,奧林卡大帝對他的家族予取予求,連雪鴞這種最精銳的部隊也借給海蓬當私兵隨意使喚。

沃伊塔本身對暗殺政敵這類這種臟活並不忌諱,但就連她也覺得來到朗度之後,這種事情幹得有些過多了。

朗度是一個邪門的地方。論歷史,它要比米茹斯,甚至比米茹斯東南邊的紫朱國還要久一些,但愣是沒有發展出什麼像樣的國家來,到現在還是一群酋長的遊戲。

比起政治,朗度在神秘和哲學領域倒是爬到了奇怪的巔峰上。

朗度的山林中出產一種叫覺果的水果,果子本身沒有什麼特別的,但是核里含有一種致幻劑。

起初,覺果的核只是供祭司神官們享用的,據說能讓他們和神明產生某種奇異的聯繫。

這些飽食終日無所事事的人,磕了葯后寫的一堆神書和典籍。編輯起來之後,就是朗度神聖的十三神譜。

不知是覺果化學成分特殊還是歷史的偶然巧合,這些人的幻覺都特彆扭曲黑暗,創造出來的神明個個都是要吃人的血肉才能滿足的怪物,祭祀儀式也非常血腥可怖。

因此,這部書也被米茹斯人稱作黑經,在歷史上很長一段時間都被當作絕對的禁書。

朗度和米茹斯算是世仇,每當米茹斯崛起的時候,勢必都先要拿朗度開刀。

朗度人此時又發現了覺果的其他用途,他們給自己武士服用提純的覺果核粉末,憑藉這些「被神附體」的士兵多次擊敗了米茹斯的入侵。

沃伊塔本人十分懷疑傳說的真實性,她在朗度期間見過很多回所謂的「神兵」,都是吸嗨了的普通癮君子的樣子。

照理說這種部隊,連服從指揮都很難做到,又怎麼一次次擊敗米茹斯的大軍的呢?

茶仰城裡的交通非常落後,行人、自行車、摩托、三輪車、畜力車和汽車擠在一起,還都不惜代價地超載。結果就是大家一起在喧鬧惡臭中龜速爬行。

這樣的環境讓沃伊塔極度不安,她是一個米茹斯帝國軍人,對於當地人來說她就是入侵者。這輛破皮卡毫無防禦能力可言,不要說什麼自殺炸彈,就是有人掏一把自製手槍出來,近距離開一槍,她也就交代在這了。

堵車堵了半個小時后,沃伊塔覺得不能再坐以待斃了,一個月前,她的上級泰凱泰恩中校就是在這樣無盡的人潮中被人肉炸彈炸成重傷的。

更重要的,她也對朗度官方突如其來的善意極端不信任。這些軍閥都是吃干抹凈還要拿出兜子來裝了帶回家的人,突然給派輛車,感覺不是什麼好事。

她以不能耽誤了抵達時間為由強行下了車,並把搭檔蘭西上士拖了下來。

蘭西上士是最近才被調到朗度的,一系列針對雪鴞的襲擊事件讓蒙高准將也覺得不能再無條件地把自己的後備隊送到朗度來了。

他頂著壓力把雪鴞的三隊有經驗的老隊員以各種理由留在米茹斯國內,打的主意是即使被派到朗度的雪鴞一隊和二隊都被皇帝的慷慨葬送在這裡,他還是有重建雪鴞的資本的。

結果被送來朗度的,就是蘭西上士這樣剛剛通過培訓的新人。

蘭西上士是個非常優秀的士兵,但他並沒有真的參與過任何高烈度的任務,更沒有在朗度這種世界級的爛攤子里掙扎過,所以他並不明白沃伊塔要幹什麼。

沃伊塔也懶得和他解釋,只是讓他學當地人的樣子,拿麻布一樣的披肩盡量把自己裹起來,不要引人注目。

兩人擠來擠去終於擠出了人潮,竄進了路邊的山林。任務還是要繼續的,現在兩人要徒步去茶仰女子衛生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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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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