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繼承人3

耶科夫說完拿起餐巾擦了擦嘴，侍者適時地走過來幫兩人撤了前菜的盤子，上了米茹斯餐桌上雷打不動王牌單品--甜菜湯。

當然，為了使它顯得不那麼平凡，廚師給這份甜菜湯加了一個酥皮蓋在碗口上。需要用勺子敲破酥皮之後才能品嘗，被敲碎的酥皮混進湯里，也能豐富口感。

耶科夫卻不走尋常路，用勺子和手把酥皮一整塊地摳了下來，然後拿在手上像看什麼稀罕玩意一樣賞玩著。

沒等沃伊塔開口，他又用手點了點家庭與婦女大臣的照片。侍者就像一個查詢信息的機器人一樣，開始盡職盡責地播報起了她的狀況：「這位是穆希法·拉克·伊利亞女士，是新任的大臣閣下。她的丈夫保羅·洛克·伊利亞和故去的維西公爵是堂親。」

說完，他便恭敬地退開了。

沃伊塔覺得這個堂親的解釋未免太過敷衍了，維西家這種名門望族，堂親表親瓜藤親一抓一大把，怎麼就剛好輪到這人了，內里肯定另有隱情。

而耶科夫似乎終於是把玩夠了那片酥皮，張開嘴咬了一口。酥皮的碎屑應聲掉得到處都是，很是不雅觀。

他卻對此似乎毫不在意，一邊用手把碎屑隨意地拍掉一邊說道：「果然麵粉和麵粉之間是沒有那麼大的差別的。保羅·伊利亞也是國內最大糧企聖谷集團的實際控制人。」

說到聖谷集團，沃伊塔想起自己似乎在媒體上看過他們ceo兼董事長的照片，那是一個白髮蒼蒼面相很老的男人，比她印象中的老維西公爵還要老一些。

耶科夫把手上剩下的小半塊酥皮扔進了湯里，一邊慢慢用勺子搗爛它一邊漫不經心地說道：「您可能不知道，他是已故維西公爵還活著的年紀最大的堂兄……」

沃伊塔覺得要等他玩夠可能有點難，所以便插了話：「我以為我國實行的是嫡長子繼承製。」

「是也不是，我國歷史上很長時間兄弟的繼承順位是比子嗣高的。畢竟游牧民族，朝不保夕，下面的人也不可能服一個乳臭未乾小孩子來當頭領的。一直到了彼得二世時期，才確立了所謂的嫡長子繼承。不過嘛……」

說到這裡，他故意賣了個關子，舀起碗里的湯送到嘴裡，一臉陶醉地緩緩咽下。

直到沃伊塔忍不住問出了聲他才又接著講到：「不過嘛，這個嫡長子繼承製就是字面意思上的嫡長子繼承，和嫡長子的嫡長子沒什麼關係。嫡長孫的繼承權實際上仍然排在他的叔公和舅公們後面。」

聽他這麼說，沃伊塔似乎是明白了實際的狀況：「你是說如果維西子爵先於老公爵去世，那麼更有可能擁有繼承權的其實是連維西都已經不姓了的保羅？」

耶科夫露出了得意的笑容，點頭道：「不過現在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維西子爵是先於老公爵去世的。但是呢，也沒有相反的證據。令尊大人的勞動營檔案室不久前不幸失火，燒毀了去年冬天的所有檔案。」

沃伊塔從他的神色中讀出了一點端倪，恐怕科洛的目的並不是讓那個私生子繼承維西家，而是不讓保羅·伊利亞繼承維西家。白手起家的巨富和大貴族世家的加強聯合體是屁股還沒把皇位焐熱的科洛不願意看到的。但是呢，直接支持對立的兩方中的另一方又顯得可疑，會損害科洛剛剛樹立起來的對貴族寬容的君王的形象。所以，他硬是倒騰出了另一個看起來更加合法的繼承人--老公爵的私生子。無論他的父兄去世順序如何，他都在繼承順位上力壓保羅一頭。

想到這裡，沃伊塔覺得隱隱有些頭疼，世界上不會有那麼完美的事情交給她處理的，這個私生子的來頭肯定大有問題。

她還在糾結的時候，侍者過來撤下了湯，上了今天的主菜。

侍者揭開盤子上的蓋子的一瞬間，沃伊塔愣住了，盤子里一團黑褐色和黃白色混在一起的糊狀物看起來總讓人覺得有些不妙。

她對面的耶科夫卻一副熱情的樣子，堅持要她先嘗一嘗才告訴她這是什麼，她滿腹狐疑地用叉子挑起了一點點餐盤裡的東西聞了聞，在一大堆奇怪的香料後面聞到一股鐵的味道，緊接著是一股動物脂肪的氣味。

她看著叉子尖上那讓人毫無食慾的東西，回憶起了一些不那麼愉快的記憶，放棄了嘗一下的打算，直接說了自己的猜測：「這是血和腦子？」

耶科夫見已經謎底被猜到了，便也不繼續堅持，坦然地點了點頭：「用牛血加香料腌制的烤小牛腦，中西部某個小地方的禮賓專用菜肴。看來是不對您的胃口。」

沃伊塔又用叉子碰了碰盤子里的東西，最後選擇了放棄：「在此之前，我不知道烤小牛腦會是這個樣子的。」

「謎面要是太簡單，猜謎的過程不就沒有意思了嗎？」

說著，耶科夫笑著打開了自己盤子上的蓋子。在他那份里，小牛腦就還保持著原來的形狀，沒有被攪碎成為一團會影響人食慾的糊狀物。

沃伊塔覺得有些慍怒，耶科夫連一頓飯都不讓她好好吃。

但馬上，她又察覺到了他剛剛那句話似乎另有所指，前兩道菜都對應的是維西家繼承權的爭奪者，那麼這道菜是不是也對應著誰。最有可能的，就是那個關鍵人物，老維西公爵的私生子。這麼想著，她摸出手機，假裝覺得新奇拍了幾張這道菜的照片。

吃了幾口牛腦，覺得有些膩了的耶科夫端起餐酒抿了一口：「可以告訴我您準備怎麼裁決這件事嗎？」

沃伊塔則故作神秘地笑了笑：「我還是和他們都親自見過面了再做決定吧。畢竟是事關米茹斯曾經數一數二的名門望族的事情，不能大意了。」

她這麼說的時候，她的手機震動了一下。她掃了一眼，是管家發來的消息。上面說家裡收到兩份帖子，有兩位客人要來登門拜訪，一位是伊利亞太太，另一位是盧那勛爵。管家在消息中詢問是否可以一起招待這兩人。

雖然沃伊塔很想置身事外看當事人尷尬見面然後互相讓對方下不來台。但是，她的任務之一是要好好裝一個公正無私的調停者和裁決者，不能一開始就做這種太露骨的事情。所以她回復安排伊利亞太太明天來，盧那勛爵後天來。

回復完簡訊，沃伊塔又感嘆了一句，誰說世上沒有真情真愛的，斯科蒂斯不就是還在努力為他的同性情人蘇文守著家業嗎？否則要靠蘿蔔侯爵的女兒自己，怕是連回哈特堡的路都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