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死士營的相遇
雖然被葉瀾兒打了一巴掌,並且得到了「讓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的承諾」,理論上對於把葉瀾兒送給慕容恪這件事情不必懷有愧疚,但是太子慕容顏的心裡還是憋悶的慌。
背著手在書房裡來回踱步,仔細回憶著與葉瀾兒的一點一滴。
三天前他去玉峰山的死士營巡查。
死士營是他命親信秘設置的秘密營地,裡邊豢養的都是從小無父無母的孤兒,再者就是性格殘暴的死刑犯。
按照每三十個人只留一人的嚴酷訓練方法,意圖為自己打造一支冷酷鋒利的秘密武器。
就在三天前,最新一批的成果要出來了,慕容顏親自去驗收。
長寬高各五丈的鐵籠子里,那個骨瘦嶙峋,枯發掩面的一號,放倒了被送進籠子里來的二十九。
規則簡單又粗暴,按照序號進籠子,要麼死,要麼殺死籠子里的一切。
如果一號能夠順利結果了三十的性命,等待他的不僅僅是黃金美女,還有上峰的絕對倚重。
只不過連續殺了二十八個實力不相上下的對手兼昔日夥伴,一號已經精疲力竭,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也死了一般。
死士營的教頭,也是慕容顏的心腹司馬平,咂摸了一下嘴唇,俯身道:「殿下,這一號的水平在死士營一直拔尖,只不過運氣太差了點,抽到了一號,第一個就進去了。這下一關,他就算是神仙,怕也是過去不了。殿下您看……」
司馬平有點惜才的意思在裡邊,可是話還沒說完,正對上太子爺鋒利的眼神,立刻低頭拱手,再不敢繼續說下去了。
慕容顏冷哼了一聲:「規矩就是規矩,我管什麼運氣!他是不錯,但離慕容恪身邊的那蘇玉,差的不是一星半點!就這樣,還想求本王憐憫?」
司馬平悄悄抹了抹鼻頭的汗:「殿下教訓的是。」
正在這時,一個侍衛跑步進來,趴到司馬平的耳朵邊上咕噥了一陣。
慕容顏不悅:「什麼事是我不能知道的!」
侍衛迅速站直了身子,而後單膝跪了下去:「殿下,營地入口發現了一個可疑的人,已經被我們抓起來,等候處置。」
慕容顏聽了這話,臉色更不好看了:「這點事情還需要上報?殺了便是!司馬平,你平時怎麼訓練手下的?」
侍衛聽自己連累到長官,立刻以額觸地:「殿下息怒!那人是個女子還是個啞巴,想來不會有什麼威脅,我們想留她下來做些縫補漿洗的雜活,所以才……」
慕容顏冷哼了一聲:「司馬平!不要忘了你手中的權力和一切是誰給的!這死士營歸你管,可不代表它就姓了司馬!」
司馬平知道哥哥侍衛那番維護自己的樣子犯了慕容顏的禁忌。且這死士營雖然在自己手下,慕容顏還是安排了耳目監控。營里的陰私,他不會不清楚。
司馬平對著侍衛的胸口狠狠一腳踹過去:「想玩女人也分時候!還不快滾!」
緊接著他雙膝跪地伏在慕容顏的腳邊:「是屬下的過錯,求殿下責罰。」
慕容顏見他態度恭敬,還是之前那副奴才樣子,怒意便消了下去,漫不經心的說:「把那女人帶來,扔進籠子。」
於是,葉瀾兒的雙手被縛,身後的侍衛拿著刀柄一下一下頂著她的後背向前走。
她從小生長在玉峰山,對山中的一草一木都如數家珍,但竟然不知道在這峭壁底下竟然有一支秘密訓練的小型軍隊。
滑下山坡的時候她以為自己肯定要受傷,結果卻落在了巨大柔軟的草墊之上,誤入了這個隱秘的世界。
一時間新奇竟然大過害怕,她一邊踉蹌地走著,一邊環顧四周。
簡陋的木質營房,懸挂在繩子上晾著的粗布衣裳,若不是一處平整的校場還有整整齊齊碼放的各式各樣的兵器,葉瀾兒幾乎要覺得這是個與世隔絕的村莊。
侍衛帶她鑽入一處山洞。
入口只有一架馬車的寬度,裡邊卻十分開闊明亮。火把影影重重,衛兵站的筆挺,手中的大刀閃著寒光。
腳下一絆,肩膀被人推了一下,葉瀾兒摔了下去。
身後的鐵門哐啷一聲關閉,緊接著是落鎖的咔噠聲。
葉瀾兒這才發現自己被關進了一個大籠子,身子底下軟軟的,墊著一個人。
他正面向上躺在冰涼的石塊上,亂糟糟的長發蓋住了他的臉。
渾身上下,似乎被人拿著刀片凌遲了一般,一道道猙獰的傷痕觸目驚心。
葉瀾兒伸手搭上他頸部的動脈,鬆了一口氣。
這人還有的救。
四下看了看,確定沒有人盯著這邊,葉瀾兒伸出手來,按在了心窩偏左一寸的那處劍傷。也是這個人傷的最重的一處。
此時的葉瀾兒,仍然是那個生長在大山深處天真爛漫的姑娘。她知道自己有治傷救人的能力,並且從不吝嗇使用自己的這種能力。
山林中被她救治過的飛禽走獸不計其數,但是救人,這僅僅是第二次。
因為葉瀾兒長這麼大,幾乎就沒見過什麼人。
一號似乎覺察到身體的異樣,猛地睜開了眼睛。
葉瀾兒看到乾枯的頭髮之下,一雙清澈的眼睛帶著探究的目光盯著自己,跟之前那隻受傷老虎的眼神很像。
她伸出另一隻手的食指放在朱唇之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三十號,你的運氣不錯,進去把一號和那個女人殺了,我帶你進府里做事。」
三十聽見太子殿下做出這種承諾,激動地嘴唇都哆嗦。
進入太子府,成為太子的暗衛,這是死士營里每個人的夢想。因為那不僅僅意味著能夠不做死士炮灰,還極有可能成為太子爺這位未來天子的心腹!
三十轉身看了看籠子里的兩個人,一個已經半死不活躺在地上動彈不得,那個女人倒是生的極美,看上去脆弱的不堪一擊。
三是決定,還是先把站著的那個解決了吧。
籠子的鐵門重重的打開,然後合上。葉瀾兒者才注意到一個肌肉遒勁滿臉絡腮鬍子的男人裸著上半身進來了。
他的一雙凸目在葉瀾兒身上掃了一圈,舌頭舔了舔乾裂的嘴唇,咽了口口水。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手去掐葉瀾兒的脖子。
葉瀾兒根本就沒有搞清楚狀況,被突如其來的攻擊嚇懵了。
手腕被人一拉,地上躺著的一號彈了起來,將葉瀾兒擋在了身後。
三十沒有想到一號在幹掉二十八個訓練有素的死士之後竟還能站起來,看他死死盯住自己,渾身上下散發出的死亡氣息,不由得慢了下來。
一號可不會放棄這個機會,他抓住迎面而來的拳頭,狠命一扭,另一隻手同時出擊,藏在指間的鋼刺「噗嗤」一聲,就扎進了他的雙眼。
三十面對站立起來的一號如同見到了地獄而來的惡鬼,猝然受到攻擊,心中的恐懼達到極點完全忘記防禦,捂著眼睛跪在地上,哀嚎聲還沒有出來,喉嚨就被劃開,鮮血噴濺了出來,如同漫天血雨。
葉瀾兒哪裡見過這等血腥場面,幾乎被嚇得去掉了半條命。
她死死地貼在籠壁之上,喊不出來,只能拼盡全力拍打著籠子,想要從這個恐怖的地方出去。
一號走了過來,拉住近乎瘋狂的葉瀾兒,可是葉瀾兒哪裡還當他是個人,完全避如蛇蠍,拳打腳踢撕扯著不讓他靠近。
撕扯間,葉瀾兒的領口略微打開了一些,露出了鎖骨正中間的那顆紅痣。
而已經走到近處的慕容顏恰恰是通過那顆痣認出了她。
本來這玉峰山人跡罕至,憑空出來一個女子,又帶著這樣的一顆痣。慕容顏思量了一下,立刻就做出了合理的聯想。
將葉瀾兒放出來,仔細打量的時候,葉瀾兒倒是先確認出這就是她十年前救過的那個小哥哥,哭著就抱住了他。
……
慕容顏回味著那個溫暖的帶著少女馨香的擁抱,嘴角微微挑起一個弧度。
那時的葉瀾兒對他是毫無保留的信任依賴,她是那樣的天真爛漫,大膽而熱烈。
葉瀾兒從小在山野長大,照顧她的葉姑姑從未教她世俗禮教,所以她才會不設男女之防。
慕容顏坐在圈椅里,一下一下敲著扶手,想到或許是由於突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加上被太子妃嚇到了,她才會那樣拒絕自己吧。
這樣想著,便再也坐不住,向偏院走去。
到了偏院才知道,葉瀾兒早已經被婆子帶去了香雪閣。
慕容顏一甩衣袖,加快步伐往香雪閣趕。
已經是戌時了,府里的大廚房早已開始放飯。
葉瀾兒早上開始就沒吃東西,中午又錯過了飯點,廚房不肯放飯。
葉瀾兒想到在這古代社會,廚房不僅油水大,權力也大,只要你地位不行,他們有一百種辦法餓著你。
所以到了晚上,她特意從幾個箱子里拿出了看著比較值錢的珠子塞給小紅,讓她去領飯。
小紅看著那顆閃閃的東珠,長大了嘴巴:「姑娘您真是不識貨啊,這麼個寶貝讓我拿去賄賂廚房?這也太浪費了。」
一聽這珠子很是值錢,葉瀾兒還真捨不得了。但是想到自己這小身子餓一天可能會再次掛掉,咬咬牙還是塞給了小紅,推了推她的手。
小紅看著她的眼睛:「您的意思是,讓我出去把它換成銀子?」
葉瀾兒使勁點點頭。
小紅嘆了口氣:「姑娘,您可別異想天開了,咱太子府規矩這麼嚴,比皇宮也是不差了。沒有令牌,哪能隨便出入?珠子您留著,廚房那邊別擔心,我有個乾媽在那,聽說下午她從外面回來了,我去找找她,應該短不了我們的。我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