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她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啪。
肖然準確無誤的拋過來一樣東西。
呂青甜猝不及防,伸手接了那東西,才發現居然是一本書。
「孟氏本草經,……這是什麼東西?」她隨手翻開,之間這本書居然是圖文並茂,每頁上或大或小的印刷著幾株草木。有些草木的活體,此時正在她面前搖曳生姿。那些畫畫的極其逼真,一眼望去,各花對各圖,絕不會弄錯。
「這是怎麼回事?這些草木,我為什麼從未見過?」她有些茫然的翻著書。翻了半晌,她的手停在了一頁中間,這頁書上畫著的那株草,正和她面前的那株一模一樣。
「這花叫回魂草?長的倒是挺好看的,就是不知道有什麼功效啊?」她好奇的用手點了點回魂草的葉。
「回魂草,靈科。服之可回魂三日,軀體不腐不壞。然此草損陰騭,用之需慎。」肖然淡淡道。
呂青甜不由的睜大了眼睛:「你說的。跟這書上印的分毫不差啊!」
「這本書,你要熟記。一字不可錯漏。」肖然抬手,手指拂過層層花草:「孟氏本草經是第一任孟婆所撰,是冥界的聖書,孟婆湯的用法即出自其中。冥界的花草和凡間不同,你需要牢牢背了,等你背的熟了,我再教你藥理藥性。」
呂青甜抱著磚頭一樣厚的說,獃獃的站在原地:「那冥界的叄仟六百條清規戒律,我還背么?」
肖然掃了她一眼,語氣中帶了絲奇怪:「背,為什麼不背?清規戒律是立身之根本,孟氏本草經是工作之根本。這兩者缺一不可,為什麼不背?」
「這可是磚頭一樣厚的一本書啊!」呂青甜把書舉到了面前,面前那本書,比英漢大詞典還要厚。
「所以你更要爭分奪秒了。」肖然顯然對她沒有一絲寬容:「以後晚上你就睡辦公室吧,睜開眼就能學習,節約時間。」
「什麼?」這次換呂青甜驚訝了:「這怎麼可以,這裡要什麼沒什麼,連張床都沒有……」
她話音未落,肖然伸手一揮,花叢深處就出現了一張沙發,沙發之上,被子枕頭一應俱全。
「你還有什麼要求?都可以提。我幫你拿來就是。」
「你你你……」呂青甜不由為之語塞:「你這是限制我的人生自由,我家裡還有花花草草要照顧,你怎麼可以這樣?」
「你家裡的那些花草還活著?不太可能吧。世間的草木只能治世人的病,卻治不了世人的命,不養也罷。」肖然側身孤立,呂青甜只覺得他周身散發著森森的寒意,心中不由的大怒。
她抬手拍著身邊的沙發:「你怎麼可以這樣?今天早上我家裡的花全謝了,我一點都沒想到你身上,還以為是澆花的水有問題。現在我明白了,都是你,都是你害死了我的花!我些花活著好好的,礙著你什麼事了?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肖然的那張臉依舊是毫無波瀾,他看著呂青甜,只淡淡道:「我是為你好!」
「我不管!」呂青甜鼻子一酸,眼淚奪眶而出:「你陪我的花,你要是不陪我的花,我我我……」
她左右看了看,忽然在一片銀裝素裹中,發現一個淡紅色的果子。這果子長的足有人頭那麼大,層層葉子披掛下來,看上去活像一個人的腦袋。她幾步躥到了果子面前,一把捧起面前那果子來:「你要是不陪我的花,我就把你這滿園的果子給全吃了!」
肖然的眼中閃過一絲寒意:「戒律第三百二十條,監守自盜者,下十二層獄,伐其手。你若是要吃,請便。」
說完他轉身向著門外大步走去,腳步重重大踏在地上,呂青甜聽在耳朵里,格外刺耳。
「什麼啊!就知道欺負我!當個陰差有什麼了不起!」她沒好氣的放下手中的果子。
「當陰差當然了不起了。」她身邊忽然響起了一個細細小小的聲音。
呂青甜嚇的蹬蹬倒退三步,一屁股坐到了沙發上。
「誰?誰在說話?」她四處張望著。
「是我,你剛才還要吃了我來著。」
聲音是從呂青甜面前的那株果子上發出來的。
呂青甜嚇的汗毛倒立,麻利的從沙發上滾了下來,躲到了沙發的後面:「你……是果子成精了?」
「人家才不是什麼果子精呢!哼!」紅果子沒好氣的在藤蔓上轉了個身,和呂青甜打了個照面,呂青甜赫然發現,這果子的正面,居然長著一張粉紅色的人臉!
那張臉眨著雙眼皮,聲音尖尖細細,正是個小姑娘的樣子:「人家是秉承天地靈氣才生出來的,學名喚做三生果。」
呂青甜愣愣的盯著面前的這個果子,半晌都沒回過神來。
「我待在這裡可真是悶死了,之前的那個姐姐老是在我面前哭,我瞧著你倒是挺好,可惜你一上來就要吃了我。」紅果子又開了口。
「你們冥界的水果,都會說話不成?」呂青甜此時才算恢復了一些鎮定,扶著沙發站了起來,她有些恐懼的望著滿園的花草。
「你開什麼玩笑?它們要都是會說話,我還會這麼無聊么?」果子哼了一聲:「我前頭幾百年,也是不會說話的,後來青姐姐老是哭,我才逐漸能聽懂她說什麼。」
「哦?」呂青甜好奇的追問:「青姐姐是誰,她為什麼總是為什麼哭?」
「青姐姐是看守這個園子的人,她說她是這個地方的孟婆。」
呂青甜大奇:「那她現在去了哪?」
「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只知道她讀詩也哭,掃花也哭,邊哭還邊說些我聽不懂的話。後來我會說話了,就問她到底是為什麼,她說我是個獃子,什麼都不懂,也懶的跟我說話!」果子悶悶的說。
她這麼一說,呂青甜頓時覺得什麼叫同病相憐了。她向著果子靠近了幾步:「我不覺的你呆啊,你別妄自菲薄,這整個園子裡面只有你會說話,你怎麼呆?你是最有靈氣的!」
「是么?」果子眉開眼笑:「你可真好,你是做什麼的?叫什麼名字?」
「我也是個孟婆,不過,我是新來的,叫呂青甜,你叫……」呂青甜剛想開口問,忽然想到,這果子估計是沒有名字的,不由的趕緊閉了嘴。
哪知那果子卻心有靈犀一般接了她的話:「青姐姐叫我三生,我聽著這名字,覺得甚好。你要是喜歡,也可以這麼叫我。」
「三生,這個名字很不錯。以後我就這麼叫你。」呂青甜重重的點了點頭,便開始發起了牢騷:「三生啊,你說,剛才那個人凶不凶?他弄死了我滿園子的花草,還說是為我好,我真是一提起來就來氣。」
「但是我聽青姐姐說,你們做孟婆的,是養不活人間的花草的,你有什麼好生氣的?」
呂青甜皺了皺眉:「真的?那他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
三生眨著眼睛,一臉無辜的說:「他那是為了你好,怕你接受不了啊。你難道不該高興么?為什麼還要生氣呢?」
呂青甜皺著眉頭,伸手點了點三生的額頭:「他這麼做,沒有徵求我的意見,他就是個暴君!」
「對一個人好,還要徵求一個人的意見么?」三生眨著眼睛問。
呂青甜張口結舌,發現有些道理,和這隻果子是說不清了。
「之前的有個哥哥,經常來找姐姐,可是每次姐姐都不見他。但哥哥走了以後,姐姐就會到我面前哭。我就問姐姐,為什麼要不見哥哥,姐姐說,是為了那個哥哥好。」三生張開小嘴,嘀嘀咕咕的開了口。
呂青甜聽的入神,不由的八卦之心頓起:「哦?還有這樣的事?」
「是啊是啊,可是最近這段時間,我再也沒有見過那個孟婆姐姐了,就連那個哥哥也不來看我了。」三生有些委屈的說。
「你別難過,我聽說這邊的工作調動很頻繁,我抽時間幫你問問。你要是想她,我可以幫你帶話!」呂青甜趕忙安慰到。
「我估計這話你是帶不到了。」門外傳來肖然冷冰冰的話語。
呂青甜回頭,卻正看見肖然去而復返,正滿色沉沉的立在門外。
她哼了一聲,故意不去理會。
「為什麼?我為什麼見不到她了?」三生雙目圓睜,顯然是吃驚到了極點。
「你的問題太多了,禍從口出的道理,你不知道么?」肖然走到吊著三生果的藤蔓上,用手輕輕的敲了敲藤蔓,三生在藤蔓上飛快的打著圈。
「暈,好暈啊!」三生在藤蔓上呀呀的尖叫起來。
「你怎麼能威脅她?」呂青甜見狀,趕忙站了起來,伸手扶住了那枚不住旋轉的果子。
停下的果子已經變了臉色,在肖然面前簡直是噤若寒蟬了。
「前任孟婆馮小青,不守冥規,被免了差事。這才輪到了你,你不想變的跟她一樣吧?」肖然語氣淡漠,看也不看呂青甜一眼。呂青甜只覺得,自己的一腔怒火被肖然兜頭澆了一瓢涼水,正迅速的冷了下去。
「你們,你們把她怎麼樣了?」她聽見自己的牙齒在打顫。
「你們把青姐姐怎麼樣了?」三生在藤蔓顫顫巍巍開了口,瓮聲瓮氣的問。
「我不知道,審判現在不歸我管。我只知道,按照慣例,她恐怕是凶多吉少了。」肖然的神色彷彿沾染了冰雪,臉上依然掛著那副淡然的表情,無悲,也無喜。
呂青甜和三生極快的對視了一眼,彼此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絲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