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還是倔的像頭驢
「哎,這麼說,就沒意思了。」冷不丁撓了撓頭:「好吧好吧,是新任的冥王大人,就是你那個徒弟孟瑤光,她讓我來的。昨天呂青甜和你的身體數據都被抽查了,說是發現異常,所以讓我來問問。」
「我這個徒弟就是這個性格,」肖然垂下了眼睛:「事無巨細的操心,你回去告訴她,不勞她掛心。
「不僅僅是瑤光自己啊,」冷不丁有些焦急,手指不住的敲擊著桌面:「董事會裡的各殿閻羅也在。他們說挂念你,想知道你的近況;瑤光就調了你的信息給他們看,結果這一看,就看出問題了,你昨天到底幹了什麼?下午五點鐘的時候,各項身體指數都不正常。呂青甜的指數也是一樣的。你們的工作記錄上又什麼都沒寫,這不事情就鬧大了!」
「董事會?」肖然的眼睛驟然眯了起來:「各殿閻羅非大事不得宣,他們怎麼會聚在一起?」
「這個……你走的突然,孟瑤光新接了你的位置,各殿閻羅都不太服她,就連她的號令也多是陽奉陰違的,所以她才召集了閻羅,開了公司的董事會。」冷不丁急急的解釋道。
「這局面,我走之前預料到過。」肖然舉起桌上的酒瓶,要給冷不丁斟酒:「不過以瑤光的心性和手段,假以時日,定是能做的穩這個位置的,何至於現在就要召開董事會?」
「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冷不丁趕忙伸手截住了酒瓶,先給肖然滿上,又自斟了一杯:「最近下面,出事了!」
肖然猛然抬眼:「什麼事?莫不是魃族又開始作亂了?」
「不是不是,」冷不丁連忙擺手:「自從上次你帶人圍剿了魃族的總部,他們如今都銷聲匿跡,全無蹤影了。只是最近我們冥界接收到的靈魂,三魂屢屢遺失,而且數量又多。你也知道,人有三魂七魄,人死之時,七魄俱散,三魂卻是都在。但人少了三魂,靈魂基本上就廢了。下面這不是急了么,才召開了董事會,讓各處加緊盤查,搞清楚到底是什麼原因。」
「有這樣的事?」肖然緊握酒杯,沉吟道:「以魂為食的,只有上古時候的幾個神族,可送帖子去各家族長那裡先去問問。後面即使動手,也師出有名。」
「正是送了呢,不過,各家族長接了帖子,都說這次事情,實在是和他們無關!我們不信,細細的查訪各處,卻也沒發現任何蹤跡。當然,這也說不好,說不定是他們藏的深。」冷不丁嘆了口氣
「自從三千年前天地人三界談判后,上古的神族們倒是安靜了很長一段時間。這次的事情,倒也不一定和他們有關,我們是要好好的探查一番,不能冤枉了別人。若是中間有什麼誤會,瑤光的位置恐怕是要坐不穩了。」肖然捏緊了酒杯,並不飲下,只緩緩地出神。
「所以,我這不是來跟你商量,順便也提醒你注意,看看接回來的靈魂會不會有這種情況。要是有,你可要小心些,別著了道!」冷不丁說完,也靜默看了半晌。
「這個我自然知道,我還有一件事要跟你說,」肖然忽然調轉了話題:「昨天,天界派來了一位天使,說是想和我們合在一處辦公。」
「放他奶奶的屁!」冷不丁一拍桌子:「我們冥界名義上雖然是他們天界管著,但從上古起就自成一派,什麼時候真的要聽過他們的話!他們這是做夢!」
「別激動。」肖然伸手輕拍冷不丁的背:「天界如此,是有他們自己的盤算。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用這麼緊張。」
「那你說應該怎麼辦?總不能真的打開家門,敲鑼打鼓把他們迎進來吧?」冷不丁悶聲悶氣的說。
「不用,他們只說要在一起辦公,沒說是怎麼個一起法。今天我在中藥館的地下設了結界,供我們自己辦公用,他們若是喜歡一起,就自己在地面上辦公吧。」肖然冷冷的說。
「這倒是個好辦法!」冷不丁由衷的讚歎道,不過,旋即他便像想起什麼一樣,又問:「你這二徒弟卿卿,哦不,現在應該叫呂青甜了,現在什麼都記不起來了?我早上去找你,看著她那火爆脾氣倒是沒改,還是倔的跟只驢一樣。」
肖然正抿著酒,聞聽此言,不由的嗆了一聲:「你早上吐了一屋,害她打掃了半天,她沒把你扔出去已經夠好的了。」
「所以我這不是半真半假的跑了么,這麼一走,面子也有了。」冷不丁嘿嘿的笑起來,臉色有些泛了紅:「我來也是走個過場的,董事會那還等著我去彙報,你看我怎麼說好?」
「就說我帶著呂青甜,在追查三魂逸失的事,她現在只是見習期,沒有轉正的資格,所以追查的過程中,遇到了一些危險。」肖然抬頭想了下,又接著說到:「這次若能查出這件事的首尾,就讓瑤光藉此機會,在董事會上提提給她轉正的事情。」
他剛說完,冷不丁的一杯酒就已經舉了過來:「大哥,我之前就知道你想法多,我是真沒想到,什麼事情你都算的這麼清!你有這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本事,就早點把自己從天帝那個老狐狸那籌劃出,別讓我們兄弟都乾等著……」
冷不丁話音未落,就聽身後傳來一陣環佩叮咚之聲,卻是蘇小小又換了套素白的裝束,腰若紈素,耳著月璫,托著一套描金螺鈿漆器酒盤裊裊行來。
「兩位久等了。」蘇小小婉約的半跪半坐在桌面,將漆器上的杯盞一一輕放在兩人面前:「這是我用這西湖之水釀的桂花酒,還請兩位傾杯。」
「你放著你放著,我們自己來!」冷不丁趕緊用手去接她遞過來的杯子,不想這一伸手,蘇小小的一雙玉手竟然被他握了個正著。
手掌相處的一剎那,冷不丁哆嗦了一下,原本就微紅的臉頰一下就飛紅了起來,猛看上去,竟比桌子上的大紅漆器還要紅艷。
「對對對……對不起,」他趕忙抽回了自己的手:「我先干為敬,先干為敬。」
說完,他忙不迭的舉起面前的酒器,一口就灌了下去。
「哎……這酒性烈,不可以多喝的!」伴隨著蘇小小的驚呼,冷不丁手上的酒壺應聲落地。
同時倒下的,還有面如桃花的冷不丁。
「這……」蘇小小啞然的看著緊閉雙眼的冷不丁,輕嘆了一聲。
「草如茵,松如蓋。」肖然忽然開了口:「我記得你在這西冷湖畔,住了有一千五百年了吧?」
「冥王大人真是好記性。」蘇小小微微一笑,以袖掩面。
「一千五百年了,這個傢伙還是不肯開這個口,委屈你了。」肖然的語氣中似有同情。
「我不委屈,」小小抬了頭,眼睛中竟然含了汪汪一湖淚:「我知道他一片赤子之心,只是不說罷了。不過這種事,除非他自己想明白,否則是沒有辦法的。」
她拭了兩頰上的淚,又破涕為笑道:「不說我們的事了,聽說大人辭去了冥王的職務,要入職天界了?小小雖然愚鈍,但也知道其中種種,也必然是有個原因的。只望大人此去順遂,莫要為了這糊塗鬼的幾句話煩心。」
肖然淡淡一笑:「聽你這話,倒像是我一去就不會回來的一樣。」
「大人莫要說這種話,寬我們的心。」蘇小小抿了抿唇,神色凄楚道:「大約,也只有冷三哥哥這樣糊塗的人,才相信大人真的能回來。冥王是一界之主,他天界就是再好,冥王大人估計也不會放在眼中。您辭去原來的職務,必定是承了天帝一個極大的人情。您這一去,小小恐怕再也沒有福分隨您左右了。」
肖然舉著酒杯,半晌無語,良久方道:「我走以後,你要多照看些他,他性子急,各殿閻羅那邊早對他有不滿,若是以後闖了什麼禍,我怕瑤光護不住他。」
「小小謹記!」小小緩緩站起了身,對著肖然深深施了一禮,卻是半晌都沒有起身。
「你還有什麼事要說?」肖然似乎看出了她的欲說還休,放下酒杯,轉身面前了她,卻也並不伸手去扶。
「小小身為孟婆,不老不死,不生不滅。這千百年來從未有和誰交過朋友,能說上話的,只有同為孟婆的馮小青一人而已。」蘇小小咬了咬唇:「這些年,我和她往來密切,她的事情,我也略知一二,只是沒想到,她如此痴情。竟然讓事情發展到這樣一個地步。我和她相識一場,雖知冥規森嚴,但小小還是有個不情之請,請冥王大人代其緩頰,饒恕她無知之罪。」
說完,她長拜在地,跪在了肖然的面前。
肖然原本冷漠的臉上,出現了一絲沉痛:「馮小青犯的,不只是冥界的清規戒律,還觸犯了天地人三界共同定下的禁律。她的刑罰,當由天地人三界同審,你求我也沒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