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話 達牙下子
余冬梅對詳細經過好像並不知情,微微一頓,立刻被我們覺察出來。
正是因為滿倉的信上所說,再請能人,這句話似乎隱藏著什麼意思。有人在礁島上出事,理所當然,海運公司一定派人搜救。可再請能人,就值得分析了。
她,請過的能人是誰?
明哥這麼問,就是想排除他們自家派的人,看看她請了什麼人。
還是由恩叔來說。
事發在兩個月前,『愛婭奴威』號在波里波里提拉海域發生了一次輕微觸礁。沒有造成人員傷亡和損失,事實上事故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只是短暫的急停之後,大副和另外兩名船員意外墜海。船上的人看到三人在水中掙扎,被暗流沖向島嶼方向。
就像剛才說的,波里波里提拉周圍十幾海里都是礁盤,情況過十分複雜,而且水中還有洶湧的暗流,三個人就此消失。
事發之後,船長組織人手,穿過齊腰深的礁盤上島搜尋。只找到了兩個船員的屍體,大副沒有找到。愛婭奴威號是中型貨輪,船上都是貨物,不得已公司只能在美洲派出一艘空船,帶上相關的設備趕往波里波里提拉海域,替換了愛婭奴威號。
又要找人又要在海上航行,等替換的船隻趕到,已經是半個月之後。也正是趕來替換的船隻,要帶來了專業的搜救隊所以才耽誤了時間。
恩叔講訴,我們不置可否,不是我們關心的問題。他說的那個貨輪,口音的問題讓我聽不太清,也不知那是哪種語言,他說的應該是諧音,如果按正規翻譯,也許不是這個名字。這些東西我們不懂,名字古怪不說,連船都不是南洋註冊的,愛婭奴威號是巴拿馬籍貨輪,載重噸三萬。
說了半天我們才知道,愛婭奴威號就是我們現在所乘的貨船。它的正確拼寫是『AIYANNONK』。
禚賀來了興緻,突然插話:「這麼說船上的船員也是原來的船員了?」。
明哥對這些不感興趣,提了很多疑問,可就是不說關鍵的。你們怎麼知道大副還活著?海濱會議的時候我們就提出來,這是絕好的機會,幹嘛不直接問恩叔?李立明直接把話題扯到那些錄音上。
SOS國際通用。我在部隊的時候有一次戰友還給我演示過,雖沒通電,我也在發報器上敲出標準節奏,那是閑來無聊和戰友找點事做。
那東西在生活中已經不多見了,但是航海我想應該會廣泛使用。他們是落水,不可能有電台。而恩叔也說了,船上的確有100瓦跳頻電台。
這就對了,全是慘叫的錄音,可能就是來自那個東西。我要解釋一下,跳頻電台可以像電報機一樣滴滴答答的敲發出波段,現在使用的是數碼鍵盤,同時它也能進行通話。只要在一個頻率上,它比電話的音質還要好。它是一個組合。
100瓦功率不小,覆蓋一個十幾公里範圍的海域沒有問題。有人會問,部隊和貨輪用的電台能一樣嗎?我也不知道,只知道部隊使用電台,有明語暗語,還要配合密碼本。
搜救隊。在美洲發達國家裡,有專業從事海上救援的隊伍。這是國情使然,畢竟人家的海洋開發達到了一定的層度。恩叔所說的不是那種失事船隻的近海救援隊,而是海島的搜救隊,首先這樣的隊伍難找,找到了也難請。
大副名叫張博,不用問我們也知道,他和余冬梅的關係非同一般。海運,本身就有一定的危險性,海運公司出了事故,應該有它自己的處理程序。余冬梅不會因為一個人放下手頭的事務,跑到海島上去。
余冬梅在旁邊一言不發,這些事他都不知情。她想救人,事情卻交給恩叔去辦。而恩叔說的也合情合理,落海,搜救,然後替換船隻,請救援隊。
所有人都知道他儘力了。
「那個胡桃是怎麼回事?」李立明問道。
這個問題恩叔卻不知道。余冬梅也不完全了解,這麼說是因為余冬梅母親的生日宴上,一個海員給送到家裡來的。事實上恩叔的確交代過,有什麼消息立刻通知,可是在海員送來那個胡桃的時候,余冬梅也是一頭霧水,怎麼送到那裡去了?
「究竟送給誰?」明哥接著問道。
「我的父親」余冬梅道。明哥皺緊了眉頭,馬上就指出了他的疑問,你的父親,是不是對此一無所知?
余冬梅和恩叔都愣住了,李立明如此敏銳。余方海收到海員送來的東西,女傭只知道來人說這是波里波里提拉島上帶回來的。只說了這麼多,往後的事情兩個人都不開口,至於滿倉為什麼也在那次家宴上叫她去蘇州,她也不說。
船艙里一時靜了下來。明哥用的方法不錯,小心的提問,只為牽引他們的話茬,可是收效甚微。早就知道這個結果,大家都明白,該告訴你的自然會告訴你。
「咱們去看看裝備吧!」禚賀道。
這也是我關心的問題。
「達牙下子」余冬梅道。她的口音是很急的,說話也半天了,對她的發音有了一點了解。她說的應該是等一下的意思。
余冬梅繼續剛才的話題。她不說自己的父親如何看待此事,卻對滿倉為何在家宴上勸她不要到海島上去有疑慮。「滿居士說了,這顆胡桃是北方特有的物種,能在海島上出現,不是普通救援隊能解決的事情,你必須請對人」。
余冬梅想知道,滿居士說不是普通搜救隊能解決,究竟是為什麼。她稱滿倉為滿居士,而不是親家公,尊敬的意義還是有的。
李立明眯起眼睛向後仰,壞水兒來了。
「這個不能告訴你,原因是你要上島,我們才問那邊的具體情況。不過聽你剛才一說,事情有點棘手,恐怕會讓你失望」李立明道。
余冬梅若有所思。我感覺她不是笨女人,李立明的話她能聽出什麼意思。不想讓她上島。不上島是為她好,可她不能接受,如果和前面的救援隊一樣的結果,是她最受不了的。
不是我們也和錄音里一樣慘叫,而是帶不回她要救的人。
「事兒由我們來辦,你只要等著就可以了。別給大家添亂,比什麼都強」丁曉東道。
曉東是不耐煩了。他知道李立明的意思,是想逼她自己開口。可丁曉東坐不住了,既然是逼她,那就拖久一點,不急於一時。
恩叔叫一個船員帶我們去看裝備,到了才知道不是貨倉,更像是儲藏室,很多挺大的設備都在那,我居然看到了焊機。
拿在手裡,才知道******比步槍手感要重,我是第一次親手端詳,外表十分美觀。只要美觀,就是好裝備。厚重的木箱打開,禚賀和徐如林就大聲嚎叫,看來槍是有魔力,不止女人能激發男性荷爾蒙。氣氛一下活躍起來,全然不記得余冬梅走的時候那種憂慮神態。
雷明頓M870,美國佬兒的東西堅固耐用,尤其是惡劣氣候下的可靠性。他們兩個選用此槍,是因為它的威力驚人。到底有多驚人,我是不信忽悠的,實打實放一槍才知道。禚賀給它起的外號叫擼擼噴,惹得我們哈哈大笑。斜準星,瞄準需要技巧,但是操作起來十分簡便。
禚賀和徐如林,講解起來還真像那麼回事。
余冬梅能搞到這個東西,看來錢還真是萬能的。發達國家就是好,這話一點也不崇洋媚外。八支新槍同一型號,余冬梅做事是認真的,還有幾支手槍也在木箱里,奇怪的是手槍很大,口徑也大。
「你們是中國雇傭兵嗎?」雖然口音大舌頭,但我們還能聽得清,那個船員是憋了半天才理順說出來的。
李立明又笑了,哈哈大笑。
禚賀轉身朝著船員擼槍機,我們是中國黑傘公司雇傭兵,總部設在塔克拉瑪干大沙漠。隨手拍我肩膀,說我是公司高薪請來的俄羅斯籍華裔,之前效力於哥薩克烈士旅。
「狗屁」我道。
「他會騎馬」李立明道。
還有其它東西,因為是危險品,所以都被分開,單獨存放在好幾個艙室內。槍沒問題,別的我們就不用看了,徐如林叫他把槍收好,我看他好像有別的事要做。
余冬梅和恩叔,兩個人貌似都有隱瞞。如此興師動眾去島上,叫張博的大副應該對余冬梅至關重要,不知道胡香鎖是什麼,也要去島上救人,知道危險,豁出命也要去,是什麼人就顯而易見了。
問題出在胡香鎖和錄音,送給余方海是幹什麼?海運的事情他有沒有必要知道都在情理之中,交給女兒就不要過問,大事你拿主見,小事不必操心。或者什麼事都要過問,於情於理也能理解,畢竟女兒不是什麼事都能做得最好。
可胡香鎖送給他,背後隱情就複雜了。
「明哥」邵軍問道:「你不打算帶那個女主顧上島?」。
「不」。
李立明的回答出乎意料。他說不,不是直接回答邵軍,而是否定邵軍。他不僅要帶余冬梅上島,而且還想連恩叔一起帶上。
看完槍回來丁曉東就沒影了。禚賀和徐如林也暫時待了一會兒,然後離去。我也要離開,剛才在儲物倉,幾個人也同時在艙內觀察,有沒有能掛海圖的地方。沒有明顯的霉味,海圖不能是放在這裡的,可丁曉東卻對幾根魚竿很感興趣,那是海竿。
「你先別走」張春來在過道里叫住我。昨晚的話還沒有說完,而張春來也不是不想就著現在的時機講清楚,而是時間不允許。
從下關開始,怎樣一步步走到這,張春來不想重複。他也不是想抱怨怪罪,怪我當時生了事端。如果不是我看見『故人』大發雷霆,也許買邵軍那塊玉的主就能收下我們。事兒在張春來眼裡分開來看,沒有那次打起來,人家也不一定收咱們,因為那主的態度很明顯,在眼裡咱們是稀罕貨,可在手裡,就要慎重考慮,他的話還記得吧!你們是淘沙客。
張春來當時想的最多的,就是我了。假王宇找上門來,在下關又見到老路,張春來至始至終都沒懷疑過我。老路是被人領進黑點的,我們是被李立明帶進去的,不可能有聯繫。而明哥他們也不會想不到,之所以沒說,是因為其中關鍵他們清楚,沒有對你提過一句。
「記得在山上我和你說了什麼嗎?」張春來問道。
我上哪記得這些去!當時每個人腦子裡都一團糟,我只記得和他去過老爺廟,說過什麼沒有印象。
「和他們比起來,我更關心你的態度」張春來道。
慢慢想起來了。他好像是這麼說的,當時我可能是誤解了,以為他是說我為什麼會同意去鄱陽湖。整個上山的過程現在回憶起來,他之前還有話,叫我認清現在的形勢,還說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打算。
那時以為他是想叫我不要參合,獨立起來做我自己,儘快撇清和李立明的瓜葛,張春來也好做下一步。
現在張春來的本意由他自己說出來,我瞠目結舌。
老路,張春來之前見過。就是在東北的時候,他和萍姐的對話,讓張春來很是疑惑。『他是哪來的?』這句話也讓張春來有所顧慮,他看清了我們這幾個人的組隊長不了,他也擔心我的來路。
之所以單獨和我有那些對話,『到我這裡來吧!』,也是一個試探。如果我當時就答應,或者不久之後就去找他,恐怕沒有機會見面。而就是過了兩年才舊事重提,讓他放心了,我的來路沒問題。
想想東北那次見面,我們眼中的對方,一樣的生猛。
假王宇敲響房門,張春來最注意的就是我。他知道他保不住我了,東家發話,是他想不到的,張春來去上海之前告訴我,做好自己的事,可謂是一語雙關,也可以理解成什麼都不要做。
在黑店裡打起來,張春來是經過仔細思考,才確定我和老路只是偶遇。因為我告訴過張春來,他們殺過我一次。人家除掉你們,就是想換個地方重新開始,我對他怎樣叫罵都不會看我一眼,你在人家那裡已經結束了。
那天就不應該打起來。
而對我來說就不同了。我還在記恨他們,這最致命。如果我還不能從以前的思維里走出來,下面的路可能很難走,也許很快我就會被淘汰。遇事三思,至理名言。
「這一點很重要」張春來道。他是想讓我成熟起來,深思熟慮,事實他已經不止一次提醒過我了。
沒往心裡去。
環境不同,瑣事也不同。不會遇到以前的人和事,但現在的局面比之前可是嚴酷多了。馬上把以前的東西拋掉,張春來不想再這樣下去,不是他怕,而是他擔心我撐不住。
「知道邵軍為什麼會跟你說程家的事嗎?」。
我茫然。
張春來也不知道,但他說出來肯定有原因。這也是縈繞在他腦袋裡的疑問,不管王淼其人是真是假,張春來對他都有所忌諱,選在我們來馬家之前揭底,這個時間卡得可真准。
張春來也是茫然。人家的心思他體會不了。
李立明、丁曉東、邵軍。
張春來念叨著他們的名字緩緩坐起來,「你不覺得,邵軍和他們兩個有點不搭調嗎?」張春來道。
的確如此,李立明和丁曉東,都是那種心思極重的類型。他們兩個都有存在的目的,是不是和程家的秘史有關就不知道了。可邵軍是完全的現代派,和他們兩個朝一個目標,卻獨來獨往蔫巴的干大事,做著不讓人知道的事情。
蘇文,不是湊個人手。
這個鐵三角還真夠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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