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相國寺(王爺在等你)
靖親王府的事務全部由許媽媽和魑風負責,一切僅僅有條,法事要做七七四十九天。
三月十七,王庭珍等一行人往相國寺去。
王庭珍來了京城幾日,她發現女兒很抗拒關於提起余嘉的一切,一旦有忽然說起靖南王府,想讓她過去看一看,她的臉色立刻就變了,王庭珍和魏氏就都不敢再提。
阮凌音那邊就等也沒有等到林玉安那邊說要搬走的准信兒,心裡貓抓似的,坐立難安。
不過也能理解,沒有誰喜歡在自己家裡,多了一個身份地位都比自己更高的女人壓在自己的頭上,阮凌音沒有婆婆需要服侍,就更加不想看到府里還有人說話比她更有用了。
相國寺是盛名在外的名寺,香火鼎盛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聽聞靖南王妃今天要過來上香祈福,方丈親自帶著人在山門處迎接。
「王妃遠道而來,寺中備了山裡的蔬果小菜靜候王妃。」
林玉安神情平靜,離開榮國公府後,她的心情好了很多,她深吸了一口氣,對著方丈點了點頭,客氣的道:「嗯,有勞方丈了。」
一番寒暄后,一行人就先去了相國寺為她們備下的院子。
院子是獨立的,看的出來,方丈選了最好的一個院子給她們,因為此處的風景很好,最重要的是清凈·,沒有外面人來人往的紛雜喧鬧。
當然,這樣的待遇也不是白來的,不提之前每年給相國寺捐的幾百兩香油錢,就說此次林玉安給相國寺送來的一千兩香油錢,那可不是一筆小數目,這樣大的手筆,也不是誰都能有的,大主顧,方丈自然要小心應付著。
在廂房熟梳洗一番后,一行人一起去了前面的佛堂。
釋迦牟尼用著慈祥的神色端凝著天下蒼生,眾神的目光里,有友善,有犀利,甚至有兇惡的,可她們拜奉著他們,為何余嘉還是要離開她,這些神,他們究竟有什麼用!
林玉安的眸子通紅,跪在佛前的蒲團上,仰頭直視著金身,心裡的痛楚無法掩飾。
那樣的目光讓人有些害怕,是控訴,是怨懟,是不甘心!
「憑什麼?!」憑什麼你們受著世人的香火,卻從來不解天下蒼生的苦,憑什麼你們要把余嘉帶走,他做錯了什麼,憑什麼你們可以還無作為而在這裡塑造金身?!
一股悲憤從林玉安的心底涌了出來,她恨,恨極了!
一旁的方丈見了,心裡不由的生出了些不祥的預感,要知道靖南王可是年紀輕輕就沒了的,這算不上是壽終正寢,他們做這個,對於京城的一些大事還是有一個自己獨到的消息系統,他是聽說靖南王一過身,靖南王妃就病了,還有傳聞說是靖南王妃受不了靖南王離開的事實,甚至更有離譜的傳聞,說靖南王妃因為靖南王的逝世,精神恍惚,甚至不認自己的親生兒子!
不管這些傳言是不是真的,如今的這情況實在有些不對勁,跟在一旁的南雨則擔心林玉安忽然又魔怔了,這些日子,林玉安給人的感覺實在讓她有些擔心。
「王妃,老衲又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方丈小心翼翼的開口,林玉安從自己混亂的想法里掙扎了出來,看向方丈:「方丈請說。」
方丈捻著白須,目光淡然,「聽聞王妃因為王爺的離開傷心欲絕,老衲無能,只能借佛力為王妃解憂。」
眾人聽見王爺兩個字的時候都不由的提起心來,小心翼翼的看向林玉安,生怕她忽然做出什麼離譜的事來,可靜謐的氣氛只持續了片刻,林玉安面色平靜,點了點頭:「有何法?」心中卻夾雜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愫,難道是神靈聽見了她的心聲?那可不可以把余嘉還給他,即便他還是初見時只能坐在輪椅上的樣子。
方丈就對她點了點頭,轉身往另一個小佛堂而去,林玉安轉頭對王庭珍和魏氏道:「母親三舅母,你們就在這兒等我就好,我很快回來。」
王庭珍還沉浸在林玉安已經好起來的喜悅中,看樣子,女兒是接受了女婿已經離開人世的這個事實,只要她能夠繼續好好的活下去,她這顆心就放下來了。
林玉安跟著方丈去了小佛堂,跟著過來的小沙彌就守在門口,南雨看了一眼林玉安,還是乖乖的登載了門口。
方丈徑直走到了佛龕前,在香桌前站定,彎腰,肅穆的低頭把手伸進了在香桌右邊的一個銀盆里。
聽聲音,盆里裝得應該是水,忽然間,方丈的手裡就出現了一把鏡子,鏡子明晃晃的,光影鑒人,鬚髮畢現。
這不是尋常梳妝台上面的鏡子,林玉安目光漠然的望著方丈,方丈雙手捧著鏡子走了過來。
「王妃,這柄鏡子在佛前供奉著,用聖水滋養著,是少有的法器,老衲知曉王妃思念王爺,因此想以此贈送王妃,只要王妃在寢殿中時把屋子裡全部的光亮避之,拿出此鏡放在純銀的盆子里,放在聖水中,認真的想著你想要見的那個人,那人就會出現在鏡子中,與王妃相見。」
方丈看著剛才還一臉漠然的神情漸漸的變得驚訝,渴望,急切之後,面上浮現出了滿意的神色,他把鏡子遞給了林玉安,林玉安如獲珍寶,小心的抱著那柄鏡子,彷彿抱著曠世奇珍。
「待會兒老衲會讓人給王妃裝上聖水,王妃不必擔心。」
林玉安只顧著看鏡子,方丈卻制止了她:「王妃不可,此鏡子白日不可視人,王妃用黑布包裹著,回府再看吧。」
林玉安一心想著余嘉,點頭接過方丈手上的黑布,把鏡子裹了起來。
南雨看見林玉安懷裡的東西,疑惑的看了一眼方丈。
「走吧,母親她們怕是等久了。」
南雨當下也不再說什麼,跟著林玉安去了主殿那邊。
看見兩個人回來,王庭珍鬆了一口氣,魏氏不在,只有兩個周巧兒和另外兩個南字輩的丫鬟,如今已經更名為清露和甘露。
「三舅母去哪兒了?」
林玉安雖然神色還有些不自然,不過還好王庭珍沒有看出來,「你三舅母去問簽文了,你也坐一會兒吧,今天一直沒有歇息,肚子里的孩子可有鬧騰?」
林玉安低頭看了眼肚子,搖了搖頭,「沒有,他很乖。」
聽她說沒有事,王庭珍稍稍放心,林玉安就在她身旁坐了下來,小沙彌端了寺廟裡的聖水過來,請林玉安和王庭珍喝。
又坐了一會兒,魏氏面色有些沉重的走了過來,也不知道在想什麼,腳下踉蹌,差點就被門檻絆住了,好在張媽媽及時把她扶住了,不然定會摔得不輕。
「二嫂,怎麼了,可是大師說了什麼?」
魏氏搖了搖頭,「沒有,就是有點累了,安姐兒的事可弄完了,我們回廂房再說話吧。」
林玉安也點了點頭,王庭珍就心事重重的站起身,大家就去了廂房。
好幾次,林玉安都差點沒有按捺住想要把鏡子拿出來的衝動,她躺在床上,聽見屋檐上有雨聲。
春天的雨帶著從容,以一種優雅的姿態,飄飄洒洒的落在屋頂上。
不知何處有泉眼,寂靜的空氣里傳來若有若無的泉水湧出的聲音。
有貓喵了一聲,從房頂上踩過,一躍跳開了。
這些聲音是世間的聲音,讓人心神寧靜,可在這的時候,只是讓林玉安覺得輾轉反側,難以閉眼。
忽然聽見門響,周巧兒推門走進來,可以看得出來,她的動作已經極輕輕了,可在這樣安靜的地方,就像被放大了好幾倍,格外的明顯。
「頭髮都濕了,快去擦擦吧,東西給我,我拿進去。」
是南雨的聲音,她的聲音剛落,門再次輕響,扣住。
南雨躡手躡腳的進了裡屋,彎腰在床邊撥弄著什麼,隔著白色的床帳,看不真切。
「南雨。」
床上忽然響起聲音,南雨被小小的嚇了一跳,隨即抬起頭,應了聲。
「王妃,您醒了?」
林玉安從床上坐了起來,搖了搖頭,問她拿的什麼,南雨就把手上用帕子包裹著的東西遞給林玉安看,「哦,這個是我讓巧兒去找寺里要的安神香,您覺淺,我怕您睡不好。」
林玉安笑著點了點頭,「嗯,外面天黑了嗎?」
廂房靠近後山,為了防止有蛇蟻進去,寢屋沒有窗戶,之前就曾有僧人因為睡覺沒有關窗戶,耳朵里進了小蟲子等等事情。
「天已經給了,也不知道會下雨,山上下了雨,一下子就冷了。」
林玉安笑了笑,沒有說什麼。
又再次躺下。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安神香的緣故,這一晚上睡得很熟,雖然夜裡也斷斷續續的做了夢,可比起之前,已經算是酣睡了。
早上起來,林玉安發現伸出被子的手臂冰涼,身上倒是暖和的,睡醒了,感覺今日明顯比昨兒剛上山的時候冷得多。
山深寺廟寒,南雨取了帶上山的披風過來,給林玉安穿上。
她都沒想到能用得上,就是許媽媽說保險起見讓她們帶上的,披風穿上就暖和多了。
不多時,周巧兒就提著食盒進屋來,手腳利落的把吃食都擺上了桌,都是山裡僧人自己種的野菜,圖個新鮮。
林玉安喝了一碗白粥,就把那些沒有怎麼動的菜賞給了南雨她們,南雨她們吃的東西比起林玉安就差太多了,泡菜加上一碟子青菜豆腐,吃著寡淡得很,主子們的素齋就花樣百出,味道也好得多,就說油水也要多一半。
吃了飯,有個五六歲的小沙彌過來,在門口探頭探腦的,林玉安正準備出去,看見這腦門發亮的小沙彌,覺得很有些可愛。
「小和尚,你來做什麼啊?」
周巧兒是性子熱絡,彎腰同小沙彌說話,那小沙彌就抬頭,有些氣鼓鼓的道:「什麼小和尚,我師傅說了,之後我是要還俗的!」
林玉安難得的噗嗤一笑,看著小沙彌道:「誰讓你過來的?」
小沙彌就看向林玉安,林玉安雖然面色憔悴,可難掩絕色,看起來很是漂亮。
小沙彌看著她眨了眨眼睛,濃濃的童聲:「施主,外面有個人讓我來同您說,讓您去後山,他有要緊事同你說。」
讓她去後山?是誰要找她,林玉安一臉的疑惑,「是誰讓你來說得啊?」
小沙彌搖了搖頭,「我收了人家的銀子,不能說的。」
周巧兒和南雨兩個人笑得合不攏嘴,覺得這小沙彌太可愛了。
後山幽靜,有放生池,時常有人在放生池裡投銅錢,昨日下過雨,後山了無人跡,只有時不時看見兩個沙彌在掃地。
穿過穿堂,在放生池就看見了一個青衣男子抱胸站在那裡,像是在等誰。
林玉安走過去,那人多看了她兩眼,忽然問她:「可是靖南王妃?」
林玉安感受,那人就露出了笑意,「王爺在那邊等您,還請隨我來。」
南雨和周巧兒面面相覷,什麼王爺,她們靖南王剛去了,從哪裡又冒出個王爺來,林玉安聽說王爺這兩個字,有種感覺是余嘉回來看她了。
「他回來了嗎?」
她喃喃的道,那人不知道她什麼意思,只含含糊糊的說著,「是,對的。」
林玉安就轉頭看向南雨和周巧兒,「你們在這兒等我。」
「不行!」兩個人同時反對,很是默契的阻止了林玉安。
這件事明顯就透著一股蹊蹺的味道,誰知道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陰謀,如今王爺偌大的家業就靠著王妃了,萬一是什麼起了歹心之人,想要謀取王爺的家業,加害王妃呢?
林玉安很少看見兩個人如此一致的反對,當下就有些舉棋不定了,「這……」
「王妃,是我。」
就在她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跟著那人過去的時候,一道清朗的聲音響起,她抬頭看過去,遠處站著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遠遠的也能感覺到他的器宇軒昂,貴氣逼人。
「齊慕北?」
她習慣性的問了一句。
齊慕北的神色就有些難以言喻,她還是這樣,習慣性的直呼他的名諱,敢這樣做的人少之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