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有我
方燚東,C城暴發戶方覃的兒子,方覃而立之年舉家遷至A市,把兒子送進了鑫才,殊不知,那便是方燚東噩夢的開始。
鑫才里大多數都是極富盛名的世家權貴們,像冀轅和方燚東這樣的都屬於異類。
方燚東比冀轅早入學一年,今年開學之初,他就一哭二鬧三上吊地再三銘志過,寧願在家被方覃打死也絕不再去鑫才,方覃問他原因,可是少年人的傲氣絕不允許自己向家長告狀,「校園暴力、校園霸凌」,這些東西曾幾何時只出現在電視里,他以為這些都是都是胡編亂造的,直到自己進入到了這個到處都是惡魔的地方,這些事情,他不允許自己把委屈、懦弱、膽小訴諸於眾,告訴別人自己無能,哪怕是自己的親生父母也不行,於是緘口不言,於是不做解釋。
看著門口一張張天真無邪的臉,每一個人都笑得像個不食人間煙火,不知民間疾苦的天使一樣,殊不知這些天使一樣的笑容下隱藏著一顆多邪惡的心,小孩子的惡作劇往往是最可怕的,越是相處,越是能知道刀往哪裡捅最痛,常常帶著最大的惡意去捉弄對方,還渾然不知錯,更別說這會對被捉弄之人造成多大的傷害,特別是在得到別人的掌聲的時候,那種由內自外層層迸發出來的自豪感更是不可言說的滿足了少年人的虛榮心。
……
「醫生,他沒什麼事吧。」冀軒的雙腿發軟使他靠在病床邊,聲音也抖得厲害。
「沒事,不用擔心一點小傷口,倒是你……你沒事吧?你的臉色很差。」校醫是一個三十歲出頭的男人,眉目清秀,聲音溫柔,笑容溫暖,給人一種很舒心的感覺。
「沒……沒事,」冀軒偏過頭看他,「他真的沒事嗎?」
「真沒事,一點小傷口,一個創可貼就能解決的,」醫生頓了頓,「他現在只是有些低血糖,身體有些虛弱罷了,休息看一下就好了,快上課了,你先回去吧,這裡有我看著呢,不會出事的。」
「那……那就麻煩您了。」知道冀轅沒事,他心裡那股不平的勁兒又倏地湧上來,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氣才壓制了自己想掐住他脖子的手。
「嗯,應該的。」
冀轅啊冀轅,你忍了這麼久了,到底還是沒忍住,你這一輩子都註定要被我踩在腳下,你這個不要臉的野種!冀軒在關上醫務室門的瞬間,臉上掛了一個可怕的獰笑,在心裡狂吼,這就是跟我作對的下場,冀轅,我看你還能挺多久!你這個小賤人!小野種!憑什麼和我平起平坐分享一切!憑什麼跟我搶爸爸,搶奶奶,搶關愛!
「報告。」
「你這是……」
「我弟弟他……」臉上殘留的「傷感的神色」未消散,老師及時的打斷他,讓他進去。
……
「林醫生,」方燚東在另一張床上躺著,怯怯地出聲,「他跟我一樣,是被他們欺負的……剛剛……剛剛送他進來的那個,就是攛掇別人欺負他的人。」
林醫生輕輕的笑了笑,走到他的床前,伸手揉了揉他的頭髮,輕輕地說,「我知道,所以我把他打發走了啊,你會幫我,幫他的,對嗎?」
「嗯!」方燚東斬釘截鐵地回答。
「我現在要幫他檢查一下,看看還有沒有別的傷口,你幫我一下好嗎?」
「好。」
林醫生的雙手從冀轅腋下穿過時,冀轅輕輕地哼唧了一聲,兩個人動作一頓,隨後方燚東解扣子的動作更輕了,才解到第三顆扣子,他的聲音就抖得連一句話都說不完整,「他……他怎麼……」
「不要告訴別人」林醫生聞聲順著他的目光低頭看,只見他胸口上是一片觸目驚心的烏紫,還有新舊不一的燙傷,那種一看就是拿煙頭燙的,「把袖子擼起來,看看胳膊上有沒有。」林醫生看到這些傷,心疼不已,悄聲和方燚東說。
「林醫生……我不敢……」方燚東帶著哭腔說。
「他們太過分了!」林醫生看到他的手腕處有勒痕,小臂紅腫了一大截,氣得渾身發抖,溫熱的鼻息灌入了冀轅的耳朵,使得他在他懷裡蹭了蹭。
「小東,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不可以告訴第三個人,知道嗎?」
「知……知道,可是他……」
「我說過了,我會幫你們的。」林醫生給了他一個淺淺的微笑,「他的傷我會幫他處理的,相信我,好嗎?」
「你該回教室了,小東。」他指了指掛在牆上的鐘。
「林醫生,明天見。」
「嗯,幫我把門帶上,謝謝。」
方燚東走後林醫生來到冀轅的床邊,伸手輕輕地戳了一下他的肩,輕輕地說,「你可以睜開眼睛了。」
……
三天前,冀轅在體育課上「腳被扭傷了」一瘸一拐的獨自來到醫務室,林樂檢查了一下傷情,建議他去外面的醫院做個詳細一點的檢查,被冀轅拒絕了。
「真是扭傷的嗎?」林樂問。
冀轅遲疑了一下,輕輕地點點頭,「一點小傷,不礙事的。」
「開學兩個月,這是你第十五次來我這裡了,到了現在這種地步了,還要繼續忍下去嗎?」
冀轅愣了一下,「不然呢,他們說的都是事實啊,我就是私生子啊,說出去了也沒人替我撐腰,為我出頭,何必弄得那麼難看呢?」冀轅說得毫不在意,心裡卻雪崩了,這是第一次有人和他交流這個問題。
「我上次看到你在看費斯汀格的書,你知道他有一本書叫《衝突、決策和失調》嗎,裡面有一句話是這麼說的『生活的10%,由發生在你身上的事情組成;而另外的90%,則由你對所發生事情如何反應決定』,簡單點來說就是,這個世界上之所以不會出現『後悔葯』這種東西,就是因為老天希望每一個人都為自己的每一次選擇,每一個決定所負責,並為此買單。」
「醫生,我讀的第一本書叫《兒童精神分析》,我媽是一個心理學者,曾經是G大最年輕的教授,我以前那個家裡的書架上全是跟心理學有關的書,我知道我有心理問題,我也知道我有自殘傾向,但是醫生,我以前那個學校,沒有這些惡魔,我害怕,我恐懼,沒有人教我遇到這樣的事該怎麼做,我才12歲,我有點疼,但是我還能忍,人越長大不一定會越成熟,但一定會越孤單,越固執。」
「看得太透徹的人,註定會變成這個世界的孤兒,你還小,不應該變成這樣,答應我,如果你下次再來的時候,接受我的幫助好嗎?」
冀轅沒有回答,也沒有搖頭點頭,就那麼靜靜地坐在椅子上,「沒有爽快的答應,就是拒絕的意思,」林樂說,「你以為是全世界拋棄了你,讓你成為了悲劇的主角,其實是你自己拋棄了世界,執拗地不肯接受任何人的幫助。」
「醫生……」冀轅的鼻尖有些發酸,強忍著淚水,過了很久,才帶著濃濃的鼻音說,「我……答應你。」
……
「虛弱」的冀轅問,「你為什麼幫我?」
「剛剛那個人叫方燚東,也是被孤立,被霸凌的,就是膽子有點小,不知道能不能幫上你。」答非所問,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裡有一條裂縫,與其說幫助冀轅,不如說是在幫助自己。
「多久了。」見他不答,冀轅也不追問。
「算上今年,兩年。」
「從來沒反抗過嗎?」
「一開始有過,反抗過後更加變本加厲,就不敢了。」
冀轅輕哼一聲,「反抗與不反抗都是一樣的,我只是不希望事情鬧大了不好收場,但是他們……」
「不好收場?是沒人替你收場吧。」林醫生揶揄道。
「林醫生你這樣就沒意思了……」
「你的傷……疼嗎?」
「身上的傷總會好的,心上的就……可能……不過還好,我不是疤痕體質,不容易留疤。」
「你也該回教室了。」冀轅沒有說出口的話,林醫生明白,輕輕地拍拍他的背,「別怕,你現在有我。」
弗洛伊德說過,人的創傷經歷,特別是童年的創傷經歷,會對人的一生產生重要的影響,悲慘的童年經歷,長大后再怎麼成功、美滿,心裡都會有個洞,充斥著懷疑、不滿足、沒有安全感等等,不論是治療身體還是心理上的疾病,都應該考慮患者童年發生過的事,那些發生於童年時期的疾病是最嚴重,也是最難治癒的。
林樂自己也曾是校園暴力的受害者之一,知道這種滋味,自然也就能理解冀轅剛剛沒能說出口的話,他想拉他一把,可是這又談何容易,尚且不說冀轅心理創傷有多嚴重,就他自己而言,這麼多年了,他真的走出來過嗎?真的原諒了從前嗎?
一個人出於自我保護而掩埋自己的傷口,不想給任何人看,甚至當別人發現時就會立刻就地變成一隻雖然遍體鱗傷,但仍張牙舞爪的猛獸,向你宣示領土權,稍微靠近一步就會撲上來把來人撕個粉碎,就地掩埋,而另一個人卻打著幫他治療傷口的名義射殺了那隻猛獸,強行的挖開了那個「墳場」,要把那塊一直癒合不了的傷口強行撕開看,那不是關照,那是拿著一把刀在傷口上凌遲,還順手撒了一把鹽。
而心理創傷的治療過程無非就是,扒開掩埋在那道猙獰可怖的傷口上的雜草、泥土、碎石還有無數人的殘骸,一層一層的剝開,一點一點的清除,最後再在那一片荒地上,重新建立一座新的城池,任重而道遠,道阻且長。
催眠、暗示或引導,對於普通人來說或許有用,但對於冀轅這種,看的人生中第一本書不是童話,不是兒童讀物,而是《兒童精神分析》,即使小時候不太能理解專業術語,也不明白一些學術理論,但是能分得清是非善惡,他太過聰明,也太過敏感,他有強大的心理建設,他也知道自己有問題,他也知道不能逃避,要直面問題,但是又有誰能這麼直白的把自己的傷口扒給別人看呢,又有誰敢真正的直面自己的內心的創傷呢,沒有人敢斬釘截鐵地說我敢。
普通人之所以會在心理醫生的帶動下順著走,是因為他們的心理防備很弱,能被輕易的攻破心裡那條脆弱的防線,從而根據需求來制定診療方案;而像冀轅這種,他能清楚地辨別對方哪一句是閑聊,哪一句是引導,哪一句是試探,他放不下心裡的防線,治療就很難進行下去,除非是他自己願意揭開傷口,否則很難窺探到他的內心,就算偶有流露,他也能輕易的含混過去,因為那一字一句都是心口上一道又一道難愈且猙獰的傷,是個在風雨飄搖里支離破碎,渾身都疼的孤魂野鬼,一碰就流血,一動就散架。
林樂知道,但知道歸知道,道理大家都懂,可是最後又有幾個人能做到呢?被五馬分過的屍,做鬼都能感覺到疼。
……
「大轅兒,其實……」李潤宇說:「你先放開我,你知道你看他的眼神不一樣嗎,而且你居然還默許了他拉你的手。」
「我是他粉絲,被『愛豆』握手不是每個粉絲都夢寐以求的事嗎。」冀轅鬆開他,雙手插在褲兜里,故作輕鬆地說。
「是是是,你是錦鯉行了吧,」李玉潤挖苦道,「快回去吧,大爺,再不回去肉該糊了。」
「哦,對了,他剛發的那條微博你看了嗎,又配了一張你的背影照。」
「又發了嗎,」冀轅邊說邊掏手機,「你又不是,知道我走路的時候不看手機,除非來電話了。」
「是,就你習慣好,」李潤宇給他一個白眼,揶揄道,「你不光走路不看,你吃飯的時候也不看。」
「你先進去,我看完了再進去,」冀轅不理他,邊看手機邊說,「他要是問我為什麼沒跟你一起進去,你就說我在接電話。」
李潤宇「嘁」了一聲,快步走向包間。
「轅哥呢。」
李潤宇剛打開門,被夜萌這麼兜頭一問,這三個字砸得他靈光乍現,脫口而出,三個字變兩個字,「便秘。」
夜萌:「……」
「他說不用管他,我們吃我們的,」李潤宇拿著一副新的餐具,一邊說著,一邊坐在了冀轅的位子上,「我跟你說啊,大轅兒這個人,從小就特別倔,特別固執,這麼多年了,我都不知道我有沒有走進過他的心裡,你要是想跟他好啊,小可愛,做好長期抗戰的準備了嗎?」
「你要是想跟他好……要是想跟他好……想跟他好……跟他好……」夜萌腦子裡全是這句話,臉倏地一下就紅了。
「喂,怎麼還走神了,我說話有那麼無聊嗎,」李潤宇夾著烤好的肉在他面前晃了晃,「趁他還沒回來,我們把微信加了,我可以告訴你很多他的事。」
……
——【大佬】群99+
忽略。
【Y】四火,你還沒把李潤宇那個遭瘟的貨給裁了。
【東有啟明火燒四方】我操!轅兒,你可算說話了!你快看微博。
【Y】我看了,還沒想好回什麼,我們現在在你家那個和牛店吃飯。
【東有啟明火燒四方】!!!!!!
【西施難求二喬難鎖】我操?
【東有啟明火燒四方】我操!
【南有佳人在水一方】我操。
【Y】別炸,都閉嘴,聽我說,也別操來操去的,文明點會死?就你這樣還想求西施?
【Y】本來我就跟李潤宇那貨說好了的,今天去你那店裡吃和牛,還記得我跟你們說的我怎麼和他遇到的嗎,就是那個死胖子,今天在校門口堵他,還好四火認識人,三言兩語算是擺平了那胖子吧,他就說要請我吃飯,說隨我挑,我就帶他一起去了。
【Y】就這麼簡單,你們腦子裡裝的都是屎嗎,黃得發黑,就不能單純一點嗎,未成年們。
【北方極光難遇歐若拉】呵呵!
【西施難求二喬難鎖】你少在這裝大尾巴狼,你心裡怎麼想的,你最清楚,嘴上說不要,身體卻很誠實嘛!轅哥!
【Y】滾!就是單純的吃個飯,而且李潤宇也在。照你這意思,我以前跟你們中的哪一個沒有單獨一起吃過飯的,我對你們也有意思?mdzz。
【北方極光難遇歐若拉】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對我們有意思早說啊,幹嘛藏著掖著的,怕我們拒絕你啊,哈哈哈……
【Y】滾,我進去吃肉了,不給你們這群殘障人士當陪聊了。
【東有啟明火燒四方】別走啊,別害羞啊,轅兒。
【西施難求二喬難鎖】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害羞了。
「嘁,一群智障。」一邊說著一邊把手機揣進包里,臉上卻洋溢著一絲淺淺的笑意。
……
「回來啦,」夜萌笑笑地說,「看來你便秘還挺……」
「噗」李潤宇聽到「便秘」兩個字,應聲噴出一口茶。
「嚴……嚴,重,的。」夜萌看著莫名其妙噴了一口茶的李潤宇。
冀轅:「……」原本掛著一絲笑意的臉瞬間黑了下來,瞪著手忙腳亂擦桌子的李潤宇,一言不發地坐在了他旁邊。
「吃完我送你去車站,」冀轅說,「至於你,哼,想好在哪兒下葬了嗎?」
李潤宇聞聲一個激靈,立馬討好地說,「哎哎哎,轅兒轅兒轅兒,有話好好說,你,你,你,你別嚇著你家小可愛了,嘿嘿,嘿嘿嘿。」
「我家小可愛?」冀轅眉尖一挑,側身坐著,把胳膊放在桌子上,歪著頭,斜眼看他,「你指的是他?」用一種輕佻地語氣說,「還是你?」
「嘿嘿嘿,當然是他了,我長什麼樣我心裡有數,嘿嘿嘿。」
「那看來,是我的拳頭在你心裡沒數了!」冀轅嘴角勾出一個淺淺的笑,從鼻腔里噴出一個哼。
「轅哥,吃肉。」夜萌笑笑地看著他,語氣極盡溫柔,彎下來的桃花眼裡是毫不掩飾的,肉眼可見的星光。
「說到吃肉,誰准你坐桌上的?還自己給自己添了副碗筷,你倒是一點兒也不見外,人夜萌是客人,人同意你上桌了嗎?我同意你上桌了嗎?李經理。」他把「李經理」三個字說得極重,一口唾沫一個釘似的砸在李潤宇臉上。
李潤宇只是嘿嘿嘿的笑,撓著頭,搓著臉,「轅兒,這…那……我錯了還不行嗎!轅兒!我錯了!」
「滾,手拿開,閉嘴,嚎什麼嚎,」一聽見他嚎,冀轅就頭皮發麻,「這是和牛店,不是生豬屠宰場。」
「轅哥,別生氣。」夜萌伸手抓住了他放在桌子上的胳膊,語氣輕柔,像一片羽毛落在了他的耳朵里。
冀轅斜眼瞪了他一眼,氣呼呼地抽回手,「你跟他認識才幾分鐘,就開始幫著他說話了?」
「轅哥,」夜萌嗤笑一聲,「天地良心,我只說了五個字,『轅哥,別生氣』,哪個字幫他了?你還講不講理了?」
李潤宇一臉討好像地看著他,諂媚地接話,「對對對,沒有沒有沒有,嘿嘿嘿,我們講道理,講道理,大轅兒我錯了,嘿嘿嘿……那個……那什麼……他剛剛是在接電話,不是便秘,不是便秘,絕對不是便秘。」
冀轅瞪著他,惡狠狠地噴出一個滾字,轉過頭,看見夜萌正在努力地憋著笑,「要笑就笑,」一巴掌拍在李潤宇的背上,「你,接著烤肉。」
「你怎麼玩手機了啊。」李潤宇夾著塊烤好的肉看著他。
「跟四火說讓他開了你,理由就是八卦顧客的私生活,引得顧客當場發火,摔門而去。」
「切,我才不信你,你就是這樣,嘴硬心軟,再說了,四火也不會這麼做,他這人雖然不太靠譜,但還是講義氣的。」
「我什麼時候嘴硬心軟?我從來都是說一不二。」
「哎,小可愛,你別不說話啊,」李潤宇不理會他的口是心非,夾了一塊肉,轉頭對夜萌說,「來,吃肉,這兩摞肉,我們倆得吃完,加油啊,來,再吃一塊兒。」
夜萌看看李潤宇,再看看冀轅。
「他啊,飯桌上他不看手機,除非他不吃了。」
「是我不吃,還是你不給我烤,牛前腰脊你烤了嗎?」冀轅頭也不抬地說,「菲力、肋眼芯你烤了嗎?」
「是是是,大爺,馬上給你烤。」李潤宇給了他一個鄙夷的眼神,沒好氣地說,「就你會吃,行了吧,小可愛我跟你說啊,我們家這冀大爺最會吃東西了,哪兒好吃哪兒,哪兒精吃哪兒,可難伺候了,哎,對了,你會做飯嗎?」李潤宇自顧自地說,「不會也沒關係,我們冀大爺自己會做飯,而且手藝還不錯,我……」
「你煩不煩,吃你的肉,進口牛肉都堵不上你嘴?」冀轅不耐煩地打斷他,抬眼看了看夜萌,「你別聽他瞎說。」
「冀轅,為什麼你和他說話語氣就這麼好啊,還說對人家小可愛沒……」
夜萌正在喝水,聽到他的話被嗆得滿臉通紅,一直咳嗽。
「誰跟你搶了嗎,上輩子被渴死的啊。」
「你不給人家拍拍背就算了,還在這說風涼話。」
「你有病吧。」冀轅皺著眉,「李潤宇,你要是再說一句話,我保證往後每年的今天都去你墳頭看你,給你燒三炷香。」
李潤宇抬起手在嘴邊做了個拉拉鏈款動作,以示誠意。
「好點了嗎?」冀轅問,夜萌輕輕地點點頭,兩頰還有因為嗆咳而殘留的緋紅,在燈光照射下變成了暖橘色,有些晃得刺眼,冀轅趕緊移開目光。
——就不怕風太大,把你吹跑嗎,男神。
三個人,誰也沒再說話了,一個是被威脅了不敢說,一個是還沒從被水嗆著的狀態里緩過來不能說,唯一一個敢說,能說的人卻不想說,只剩下烤肉時有與熱鍋碰撞的滋滋聲,和碗碟碰撞聲。
——【大佬】群
【北方極光難遇歐若拉】自己叫自己男神你要臉嗎?
【西施難求二喬難鎖】就是,以前怎麼沒看出來你這麼不要臉啊。
【南有佳人在水一方】李潤宇怎麼不說話啊,我還想八卦一下細節!
【東有啟明火燒四方】肯定是大轅兒威脅他了,我賭一塊錢,不能再多了。
【北方極光難遇歐若拉】我覺得也是,李潤宇說話不過腦,肯定在作死的邊緣瘋狂試探。
【東有啟明火燒四方】都閉嘴吧,明年這個時候給老李準備點紙錢。
【西施難求二喬難鎖】為老李默哀三秒鐘,大轅兒,事情發展還順利嗎!
【Y】滾。
【南有佳人在水一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看來老李攪得很渾啊!
冀轅深呼吸一口氣,告訴自己不要和殘障人士動氣,放下手機,「吃好了嗎?」
「嗯!」夜萌很愉快地回答,笑彎了的桃花眼裡,閃著金光。
「月末我要去和錢鑫吃飯,你跟我一起去。」
「嗯,好啊。」夜萌柔柔地說。
冀轅瞟了他一眼,轉頭對李潤宇說,「沒說你,叫你呢,說話。」
李潤宇看著他,指了指自己被拉上拉鏈的嘴。
「李潤宇,你是真的找抽是吧。」
李潤宇:「……」你可真他媽是只畜生,冀轅你個大傻逼,一邊這麼想著一邊無奈的點點頭。
——有人替我遮風,有人替我擋雨,唯獨沒有人知道我愛你。
——男神你戀愛了嗎!
——有感而發而已,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