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虎兕出柙

第六章 虎兕出柙

顧惜聽到咸章道人說快跑便鉚足了勁往秘道深處走去,她聽著身後傳來的打鬥聲,不由握緊了拳頭,這是她第一次這麼渴望變得更強大,如果自己實力強大,就不會變成師父的累贅,這樣就能和師父一起抗敵,而不是一個人逃跑。

隨著顧惜的深入,身後的打鬥聲越來越微弱。她回憶起咸章道人說他年輕時在秘道中走了兩個多時辰之後聽到一陣巨吼然後暈了過去,陳直也說他私下秘道然後暈在了裡面。想到這裡,顧惜不由放慢了腳步,細算來現在估摸著就是在當時咸章道人聽到巨吼的地方。她下意識摩挲著掛在腰上的玉玦,靈光一現:布袋!師父說離開他之後才能打開的布袋!現在我不在師父旁邊,是不是可以打開了?顧惜想到這,不再猶疑,打開了咸章道人發給她的布袋,只見布袋中有一張紙條,上面寫著:顧惜吾徒,當你看到這張字條,為師恐已不在人世,無需悲傷,因緣聚散,你我修道之人無需執著一時一世。芥子袋中存放著我白玉京的宗門傳承,須得你築基之後方能打開,記住小心收藏,萬勿落入他人之手。切勿來尋為師。望你堅定道心,我白玉京道統不衰,萬事可期。師咸章絕筆。

顧惜深吸一口氣,把字條放回那不起眼的布袋,貼身小心收好。她一手拿著燭台一手握著玉玦,正在這時,秘道中傳來一聲巨響,顧惜心念一動,握緊了玉玦,暗道:師父,對不起了,弟子不能苟且偷生。想罷,急匆匆往回跑去。

待到顧惜走到切近,四下里亂石堆累,她與咸章道人原先站立的地方已經塌方了,不見天日的秘道硬生生開了一個大口子,可見當時戰況有多激烈。儘管早有準備,看到眼前這一幕,顧惜不由得呼吸急促,嘴裡發苦,她四下里尋摸了一圈,想找尋咸章道人的蹤跡,突然發現亂石的角落裡有一抹白色,看起來像是師父的道袍,顧惜急忙跑過去,一邊用手撥拉開壓在那人身上的石頭,一邊焦急地大喊:「師父!師父!」顧惜忙於救人,亂石稜角鋒利,不大的功夫,她的手上就被劃出了一道道血痕,不過當下她也顧不得這許多了,只是忍著疼,繼續清理周圍的石塊。

正在顧惜認真清理之時,身下伸出一隻手來,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身下的人低喝一聲:「別動。」然後慢慢坐起身來。顧惜聽著不是師父的聲音,大驚失色,借著洞口透進的月光仔細觀瞧,原來是陳直。

陳直直勾勾盯著她看了一會:「你為何會在這裡,你師父不是讓你逃了嗎?」

顧惜咬著嘴唇不回答,作勢想掙開陳直的禁錮。

陳直捏著她的脈門一用力:「別動,否則沒你好果子吃。」顧惜只覺得隨著他這一用力,自己全身筋脈劇痛,也不敢再掙扎。

陳直見她不再亂動,自行調整氣息不提。

顧惜見他不理會自己,手腕卻還在他手裡攥著,一邊暗罵自己顧惜啊顧惜,你果然只是師父的累贅,一邊用眼神四處尋找師父的蹤跡。突然,她發現一塊石頭的後面隱著一個人形,看著身量與咸章道人極為相似,再也顧不得陳直,一邊掙扎著往前走,一邊大喊:「師父!」

陳直還在調息,被顧惜這番生拉硬拽,腳步踉蹌地跟著起身,走到了那個身影附近。借著月光仔細觀瞧,正是咸章道人。

顧惜蹲下身小心地試探師父的鼻息,還好,還有呼吸。但是咸章道人渾身浴血,一身白袍已被鮮血染得紅中透黑,顧惜一時沒忍住,哭了出來:「師父,都怪徒兒沒用……」

陳直皺著眉頭看了咸章道人一會,說道:「原來你沒自爆,看你現在這樣,想必是身上貼滿了爆符,又用自身靈氣催動,幸虧我跑得快,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法子也虧你用得出來。」

「咳咳……」顧惜看著已成血人的咸章道人一陣咳嗽,悠悠轉醒,驚喜地叫道:「師父,你醒了?!」

咸章道人看了顧惜兩眼,才反應過來,一臉怒容,恨鐵不成鋼地說:「為師跟你說什麼,你為什麼要回來?」

「師父,徒兒擔心你……」顧惜也知自己做錯了,囁嚅道。

「唉……」咸章道人長嘆一聲,「痴兒!也罷,我們門中弟子又有幾個是遵師命的呢。」

聞言,顧惜與陳直俱是面上一紅。

陳直咳嗽一聲,說道:「師兄,現在師侄可是在我手上,你最好快點告訴我宗門寶藏藏在何處,否則可別怪我不顧念同門之情。」

咸章道人道:「你既認她是師侄,就該知道,宗門道統繼興道大任著落在她身上,你若是傷她,豈不是宗門罪人!」轉頭對顧惜說,「叫師叔。」

顧惜不情願地叫了一聲:「師叔。」

陳直的目光在師徒二人身上梭巡了一會,哈哈大笑:「顧成,你可別忘了,我五十年前就被逐出師門了,你們白玉京的死活和我一介散修又有何相干!」說罷,手上微一使力:「我勸你最好識相乖乖把寶藏交出來,否則你不怕我毀了你這宗門的未來嗎?」

顧惜大痛,手腳並用地掙紮起來:「師叔!你弄疼我了!快放開我!師叔!」猛然間顧惜想起了那枚玉玦,用手握住玉玦就想往陳直砸去。

陳直一個閃身,躲開了顧惜的攻擊,定睛往她左手看去。只見顧惜的左手中握著的那團物事越來越亮,瑩玉般的光芒幾乎照徹整條秘道,陳直借著這光亮往四周看去,當時他喊出咸章道人要自爆之後就飛快地往遠處躥去,他動作最快,是以受傷最小,但現在也是氣息未復,一條命去了半條。原本咸章道人站立的地方破開了四丈開外的一個大洞,莫無道和諸星辰都趴在那附近,看起來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最讓他好奇的還是那秘道深處,光亮雖然遍照四方,但是那秘道還是太長了,目力所及之處,只見光越來越暗,終歸於黑暗之中。陳直直覺應該放開捏著顧惜的手,但是她現在是他獲得寶藏最大的籌碼,他籌謀了五十餘年,萬萬不願在這一步功虧一簣,是以,雖然覺得她左手中的東西透著詭異,卻也不願就此放手。

顧惜這時卻是非常不好過,她只覺得全身血液都順著左手的傷口奔涌而出,身體一陣陣發寒發冷,陳直剛剛捏她脈門那一下的痛和現在比起來就小巫見大巫了。顧惜,只聽得耳邊咸章道人大喊自己的名字,但她已經做不出回應了,只覺得好睏,好累,睜不開眼睛。

也不知過了多久,顧惜的左手終於鬆開,一柄長劍慢慢升起,陳直和咸章道人二人直勾勾地盯著那柄長劍,此劍二指余寬,長在七寸開外,劍身上飾以松紋,整把劍發出微紅的熒光。陳直只覺自己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心神,回頭看著咸章道人說:「長……長生劍?」咸章道人也看著那把劍發愣:「按典籍描述,好像是的。」

陳直恨恨道:「就說師父偏心,連這等至寶都交予了你。」咸章道人苦笑著說:「我亦不知,給她的時候只當是舊時宗門弟子的腰牌。」

陳直發狠說:「現在奪過來也一樣!」說著便要有所動作。咸章道人急道:「你要做什麼?你沒見這長生劍已經認主了嗎?」陳直道:「認主了又如何,抹去劍上神識,我再讓它認我為主不是一樣嘛。」咸章道人急道:「長生劍這等至寶,只會自行擇主,若是你強行抹去神識,那時它和普通寶劍又有何兩樣?!」陳直恨道:「總之不能便宜了你們師徒!」

就在二人爭執之時,突變又起。只見那長生劍飄飄搖搖落在了顧惜頭頂一尺開外,見光大盛,顧陳二人不得不閉眼以抵禦這道亮光,等他們再睜開眼時,長生劍劍光微弱,搖搖欲墜,劍身上突現數不清的裂縫細紋。若說寶劍有靈,長生劍就是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終於,微弱的劍光一閃,整把劍瞬間化為齏粉,落在了顧惜身上。

「碎……碎了?!」陳直再次找不回自己的聲音。咸章道人也不答言。他二人得見宗門至寶,又眼睜睜看著這寶貝隕落在自己面前,當下的心情已不是複雜所能描述的了。

顧惜在劍碎之後就恢復了意識,她坐起來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兩手紅潤光澤,不但沒有失血過多,甚至連剛開始搬石頭留下的傷口都已經不見了,暗運丹田,陳直捏她脈門那一下暗傷也似以好轉。顧惜站起來走到咸章道人身邊:「師父,我背你出去。」

「慢著,小徒侄,我們之間的事還沒完呢。」陳直一把攔住她。顧惜瞪他一眼:「你還想怎樣?」

「嘿嘿,你把你師父交給你的東西給我,我就帶你們師徒出去。」

「師叔,我們宗門衰落凋敝成什麼樣,想必你也是知曉的,師父什麼都沒給我。」

「哦……」陳直拉長了聲音,正待說下去。只聽得秘道深處傳來一聲奪人心魄的巨吼,顧惜嚇得捂住了自己的雙耳,顧陳二人本就有傷在身,聽得這聲怒吼,一口心頭血噴湧出來。三人緊張地盯著秘道的方向。顧惜的燭台在剛剛跑動的時候已經丟失,現下只有靠剛剛被莫無道碾成齏粉散落四處的螢火石粉和透過洞口的月光來照明。三人耳畔只聽得一聲聲沉重的腳步聲,似乎是一隻沉睡多年的巨獸自那濃得化不開的黑暗中向他們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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驛馬桃花之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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