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接了份兒大活兒】

都說秋高氣爽天氣涼，可是今年的秋天不知道是咋搞的。格外地熱！

今年缺風少雨，秋老虎作妖。

太陽把整個SY市曬的跟個烤箱似的。

東北這嘎達地秋天很少有這麼熱的時候，今年也不知道咋地啦！

李玉虎騎著他的破AS100摩托車，一路突突跑回了勞動力市場。

找了個馬路邊磕碰不著的地方，停好了破摩托車，把摩托車上裝碎木塊兒的絲袋子立在一旁。

擦了把汗走到一幫打撲克的人堆看起了熱鬧。

李玉虎、男、民族漢、26歲、未婚、父母早喪。職業無！

有兩個妹妹一個弟弟，還在念書。

原本兄弟妹妹五人。

大哥李玉龍活著的時候，是個在車場開微型跑散活兒的司機。

幾年前，家裡農村有親戚結婚，大哥開車拉著父母去隨禮，回來的路上撞上一輛拉沙子的大翻。

車上一家三口人無一生還。

李玉龍因為是酒駕，大翻司機免責。最後還是人家過意不去賠償點兒錢。

微型撞碎成了一堆廢品，除了四個車軲轆再沒有有用的地方。

這個家本來就不富裕。父母都是下崗職工。

也沒能給幾個孩子留下什麼積蓄，早年起早貪黑賺的那點兒錢，都交了超生罰款了。

好在沒有拉下什麼飢患，好歹還剩下一所平房給兄妹幾人安身。

還有大哥李玉龍遺留下來的破摩托車AS100。

李玉虎念書不行，初中沒畢業，早早的就退學不念了。

也沒什麼正經工作，整日閑散度日。

家裡的幾個頂樑柱一去，李玉虎就成了家裡的頂樑柱了。

還餘下三個年幼的弟弟妹妹。

二妹李玉鳳三弟李玉彪是一對龍鳳雙胞胎。時下正在讀高中。

還有個小妹李玉嬌，自小體弱多病。正在念初三。

當初大翻司機賠償的那點兒錢，辦完家裡三口人的喪事以所剩無幾。

家裡弟弟妹妹要上學，要穿衣吃飯。

作為家裡頂樑柱的李玉虎，再也不能遊手好閒，休閑人生。開始賺錢養家！

找過幾次工作，不是工資太低就是工資太低。

家裡三張嘴嗷嗷待乳，正是用錢的時候。

急的李玉虎頭髮都拽掉好幾層！

聽說有工地招人，供吃供住，一天六十。有心去工地搬磚頭。一打聽，年底結賬。這哪成啊！半年多不開工錢，家裡弟弟妹妹吃啥喝啥啊！

只覺得自己的人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只恨爹媽，咋不把自己也一起帶走，省的操這份心，遭這份罪！

最後逼的實在沒辦法，跟著鄰居楊凱一起在勞動力市場蹲活兒。賺點兒快錢兒。

這一蹲就是好幾年。

還真別瞧不起這些賣力氣賺快錢兒的。

這裡邊的門門道道一般人還真不知道。

人都說你一個破出苦大力的有啥門道可言，至於么？

還真至於！

起初剛去勞動力市場的時候，李玉虎空有一副好身板。

這傢伙長的孔武有力，膀大腰圓。

可是只要沒人帶著他去幹活，他自己根本攬不到活計。

勞動力市場裡邊攬活都是有技巧的。

眼神不好的攬不到活兒。

人搦嘴笨的攬不到活兒。

不會談價的攬不到活兒。

不會交際的攬不到活兒。

如果只靠一些小活兒、散活兒根本賺不到幾個錢。

必須得有長活兒養著你才行。這年月長工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能當上的！

還要學會拉幫結派，沒事兒還要勾心鬥角。

最主要你得能鎮得住場子。

脾氣太爆不行，把人都得罪光了。沒人和你一起出去幹活兒，你一個人啥也幹不了。

脾氣太好不行，脾氣過於好的人，說句難聽的話，就是懦弱。遇到好活兒根本搶不上前，人家一扒拉你就一邊去了。

搶不到好活兒就賺不到好錢兒！

累死你也養不活一家人家。

而且你會的東西必須得多，基本功得紮實。

不說樣樣精通，最起碼你都得接觸過。

要是人家老闆來找力工，問你一立方沙子能裝多少袋，二四牆一平多少塊磚啥的，你都答不出來的話，你還接個屁的活兒，怎麼談價錢！趁早哪涼快哪呆著去吧！

要想在勞動力市場蹲的住，得學會八面玲瓏，還要學會恩威並施。

李玉虎在勞動力市場摸爬滾打好幾年，才坐穩了江山。

額、

這句不對，應該是打下了良好的基礎。

「回來啦？虎子！」

說話這位姓包，名叫包武。有個很騷氣的蒙古名，叫孛爾只斤巴特爾。

身材高大，將近一米九的個頭。體壯如牛，胳膊都快趕上一般小姑娘的腰粗了。圓盤大臉，面色色紅潤。那是蒙古人獨有的草原紅！掃帚眉，丹鳳眼，一臉的橫肉。

身著一套橙紅色勞保工作服，敞胸露懷，腆胸迭肚。

大馬金刀的盤腿坐在牌局旁觀戰，腳前擺著一瓶兒沒開封地百事可樂。

蒙古人，愛喝酒，酒不喝透不罷休！

蒙古人都有個毛病，如果你跟他喝酒。臉不紅，說明你這個人不實交！

而且蒙古人一般脾氣都很暴躁，一言不合就動手。但是動手之後不記仇，過後就好。

李玉虎剛進勞動力市場的時候，年輕氣盛！

因為搶活兒就跟大老包幹了起來。

憑著過硬的身體素質，就把大老包打了一頓。

後來經過鄰居楊凱居中調解，與大老包握手言和，把酒言歡。

在酒桌上把大老包喝服了。

後來成了朋友，組成了團伙兒。

你有活兒找我，我有活兒叫你。

這一夥兒人在勞動力市場，那是搶活兒搶上，說打就嘮，少有人敢惹。

今天李玉虎跑了單幫，幹了份兒小活兒。順便要了一絲袋子碎木頭，留作冬天的引柴。

居家不易，想過好日子更難！

李玉虎整日里是能撿就撿，能要就要，能省就省。

不怕丟人現眼被笑話，只怕弟弟妹妹吃不好穿不暖。

「嗯，回來啦！」李玉虎答應了一聲，順手抄起大老包身旁的飲料瓶子，擰開蓋子，「咕咚咕咚」就給見底兒了。

「嘿，你小子。那是我剛打撲克贏來的，一口都沒喝吶！」

大老包搶了一下沒搶到，眼睜睜看著飲料被李玉虎一口氣喝光了。

氣的是暴跳如雷，怒目圓睜。又拿李玉虎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伸手從上衣兜里掏出煙來點上，又掏出一根甩給了李玉虎。

「晚上八點，裕豐米業會到四十噸種子，十點還會來五十噸化肥。東家剛給我打完的電話。讓我叫你小子一聲！」

李玉虎「嗯」了一聲，點了點頭。掏出打火機點上煙，狠狠的吸了一口。

大老包看到李玉虎那享受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

「你說你小子，一天天錢也不少賺。哪天沒有個百頭八十的？比我賺的都多，咋整天還是那麼摳摳颼颼的呢？」

「不摳搜點兒不行啊，家裡好幾張嘴等米下鍋呢！玉鳳，玉彪剛交完學費沒多久。玉嬌又教了點兒書本費，又給她買了點兒中藥。三扯兩扯的花了不少。這段兒時間有點兒羅鍋上山，錢緊！」

李玉虎咧了咧嘴，低下頭。神情有些抑鬱的悶頭抽著煙。

「缺錢兒了就張嘴，你哥我大錢沒有，小來小去的錢兒還拿的出。」

包武知道李玉虎家的狀況。他自己光棍兒一個，又大手大腳。抽好煙喝好酒，有錢使勁造，沒錢乾瞪眼。也沒啥存款，不敢大包大攬把話說的太滿！

「不用，你那倆糟錢兒還是留著娶媳婦兒吧。」

聽大老包這麼一說，他笑著拿大老包開涮。

「你可滾犢子吧！！！」

「你哥我都奔四十的人啦，哪還有心情娶媳婦兒？我這歲數要想娶媳婦兒，不是二婚的，就是守寡的。要麼就是霸丑霸丑長的太磕磣嫁不出去的，要麼就是精神有問題的！基本上都是拖家帶口的，我可沒那心情替別人養活孩子！還得去裝孝子賢孫，替人養活爹媽！那還不如讓我死了得了，活著多憋屈！好人看不上咱這樣的，孬的我還不想娶。就這樣吧！挺好的，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省心！」

一句話勾起了包武的傷心事，嘚啵起來沒完。

一通嘮叨直把李玉虎樂的前仰後合。

倆人正在瘋鬧，人流涌動，圍在牌局邊上看牌等活兒的人都在往外涌。

「別鬧了，來活兒了，快去看看。」

大老包眼睛奸，連忙起身，拽著李玉虎就往外跑。

迎頭正撞見瘦的跟個猴兒似楊凱朝他們倆跑過來，邊跑邊喊：你倆快點兒，來大活兒了！」

喊完話，一扭頭又往外跑。

倆人緊趕慢趕跑地尥了出來，只見到一幫力巴，里三層外三層地，把一輛紅色的車子團團圍在中間，七嘴八舌的不知道在說啥。

「讓開，讓開！我過去！」

仗著身強體壯，倆人一使勁兒就擠到了最裡邊。把圍在四外圈兒的人擠的是人仰馬翻，敢怒不敢言。

李玉虎不懂車，看不懂這車是啥牌子。只知道這是一輛小跑，掛著個外地牌照。

車上的人沒下來，開著車窗朝外說話。

是個美女，看樣子歲數不大。長的很白，櫻桃小口瓜子臉，長發飄飄披在肩上。帶著個大墨鏡，遮住了半邊臉。看不清具體長什麼模樣。

只是第一眼就覺得這人長的挺漂亮，說是驚艷也不為過，怎麼看怎麼順眼。

穿著一件大紅的印花罩衫。露著兩條雪白的胳膊，扶著方向盤。

大老包一看是個年輕漂亮的姑娘，伸手往李玉虎背上推了一把，把他推到車窗前。讓他去講價錢。

「老闆！僱人啊？啥活兒？」李玉虎站穩腳，也不管其他人是否在談價錢，張嘴就問。

虞雪馨仰起頭看向這個打斷自己說話的人。

二十多歲，穿著一身戶外迷彩作訓服，腳上蹬著雙迷彩解放鞋。敞著懷兒，裡邊穿著一件洗的有些發白的灰色半截袖。超過一米八的個子。古銅色的皮膚，平頭，濃眉大眼，鼻闊口方。笑吟吟的說著話，露出一口小白牙。

和超帥不搭邊，頂多算是小帥。很耐看，不煩人。

「裝潢！！！」

一張嘴只說出倆字。很是有點兒不耐煩。

聽口音這美女不是東北人，沒有那股子大碴子味兒。說話有點兒饒舌，聲音挺好聽！

挺新鮮，南方人很少有人在東北居住。東北這嘎達，氣候乾燥，很容易得心腦血管疾病。而且東北的冬天簡直就是南方同胞的噩夢。早些年人們走出家門，那都是大棉襖、二棉褲、手上套著棉烏拉，頭上帶著狗皮帽子，腳上踏著塞滿烏拉草的棉戊子！

就這，包裝的這麼嚴實出門，都不敢在外邊呆的時間太長。

吐口吐沫，落地成冰。

再埋汰點兒說：就是你尿尿都得小心點兒，一不小心尿出的尿，剛出爐就會結冰凍到你的小JJ。

雖然，氣候回暖，冬天不再動不動就零下四十度，但零下三十度還是很正常的！

在松原這種小地級市。

和大城市一比，說是窮鄉僻壤也不為過。

真新鮮！！！

「扒牆還是扣地面？樓里裝修我們是專業的。扛水泥、上沙子、鋪地熱、粘瓷磚、做防水、改水改電、我能一包到底。絕對能達到您滿意！不滿意不要錢！白乾！」

一口氣說了這麼多活計，差不多把所有能幹的活兒全給包圓兒啦。

李玉虎面不改色心不跳，睜眼說瞎話都不帶臉紅的。

他哪會幹這麼多種活計。只是為了把活兒搶到手才這麼說。

這年月還有白乾活兒不要錢的？只是挑好聽的講而已。

「咿？」

難得來了個會說痛快話的，長的還不難看。瞧著也還挺順眼，關鍵是看著不煩人。

剛才和一幫老頭子磨了好幾分鐘嘴皮子，說話磕磕巴巴，問到一些技術性問題事兒還一問三不知。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知道江濱花園么？別墅區。算了，上車，我載你過去。」

虞雪馨剛要問這個啥都能幹的小伙兒，知道不知道江濱花園，轉念一想，反正自己也得回去，一起帶著過去吧。

這傢伙兒看著比其他人要乾淨太多了。

「這麼痛快？瞧這車！瞧這穿戴！這主兒一看就不差錢啊！可得跟緊嘍！」

李玉虎一愣，有些難以置信，這也忒順利啦。

一看這是大主顧，只要這活兒談妥嘍，錢絕對不會少給。

「別！我身上臟。別把您車也給弄埋汰咯。我有摩托車，你在前邊走，我在後邊跟著。」

說完話掉頭跑向摩托車。

「楊凱，你一會兒幫我把那個絲袋子整回家去。我馱著包哥去看活兒。等我電話！」

一邊跑還一邊充當臨陣總指揮。

又對圍在四周的人喊道「散開，散開，沒事的都去一邊兒呆著去，這活兒我接啦！」

眾人聞言四散而去。

李玉彪騎上摩托車很是高興。心說：

「別墅？今天可能接了一份兒大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