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送祝福也是一門技術活

李爸爸沒有出事，他的原定人生軌跡被改變了。

李周周心裡的一塊大石頭總算落了地。這算是她在遊戲里最有成就感的一件事了。

只是人無遠慮必有近憂，高三繁重的課業像是身後緊追不捨的山石，除了拚命奔跑，只能是更拚命地奔跑。

與其他人上學時間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給陳梓洲講題。

自從和陳梓洲把事情說開后，兩個人的關係也變得更坦然。陳梓洲不是扭扭捏捏的人，李周周一個快三十的老阿姨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小少女。

不是要檢驗真理么？那就實踐唄。

該講題講題，該聊天聊天。陳梓洲有時候會給他買汽水喝，她也大大方方拿起來就喝。

只是有一次李周周得意忘形脫口而出一句「我們怎麼跟哥們似的」的時候，李周周看到陳梓洲眼裡一閃而過的失落。

這算是什麼呢？

陳梓洲還是一如既往地智商不在線，每次都瞪著一雙深邃的眼睛一臉無辜，看得人立刻心軟。

李周周有時候覺得他要是去街頭要飯肯定很賺錢。

每次考試，李周周第一，陳梓洲倒數第一。兩個人似乎都沒有進步的空間。只不過李周周是客觀上的，陳梓洲是主觀上的。

李周周猜測過無數次陳梓洲家裡到底給了學校多少好處費，才能讓以高考成績為唯一指標的育華敢於捨棄自己幾十年的聲譽要了他這個轉校生。

安安心心地在美華過自己的貴族學校生活不好么？

但又想到他好歹書香門第出身，可能家裡多少對他還殘存一絲奢望……

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

轉學三個月後的月考，陳梓洲的全校排名從600名往後進入了前500。

李周周差點喜極而泣。

陳梓洲放了學非要請她去吃肯德基。

李周周一向對快餐深惡痛絕，倒不是有多不愛吃，而是因為工作以後很少運動，胡吃海喝太容易身材走樣。

不過現在陳梓洲盛情邀請，有便宜不賺……白不賺！

李周周喝著可樂，打著呵呵對陳梓洲說：「你數學卷子答得不錯啊！」

陳梓洲趕緊恭維：「都是你教的好。你功不可沒。」

李周周活了快三十年，第一次被同齡人這麼狠誇，有點不適應。

「我見你倒數第二道大題，就是那道幾何題得了滿分，你是自己搞懂的嗎？」

李周周記得跟這道題十分相似的問題他給陳梓洲講了好幾個，只不過陳梓洲一直沒完全弄懂過。

「可能是突然開竅了？」陳梓洲自嘲。

李周周咬一口牛肉漢堡，想起中陳梓洲考的大學似乎不錯，難道這傢伙是個厚積薄發的小天才？

陳梓洲被李周周看得有點發毛。想了想，他決定多說幾句：「我最近覺得我對數學有了新的理解，就是感覺有很多題豁然開朗的感覺。你有過這種感覺嗎？」

李周周叼著根薯條，使勁想了想，最後很鄭重的搖搖頭：「沒有，因為我基本都會。」

李周周倒是沒有說謊。遊戲中的她覺得腦子好使的不得了，現實中的她是個真學渣，從未感到過豁然開朗醍醐灌頂的超脫感，一直處於腦子裡全是漿糊的狀態。

陳梓洲發現，李周周這個人有時候很愛走神，有時候說的話又很自負而不自知。又搞笑又可愛。

他問李周周：「快平安夜了，你給大夥準備賀卡了嗎？」

李周周還沒轉過彎來。

她都畢業多少年了，怎麼還會過這種無聊的節日。

但現在她畢竟是個處在成年邊緣的少女。學生嘛，什麼節日不重要，重要的是要送東西，收東西。禮輕情意重嘛。

她搖搖頭：「沒準備呢，到時候買幾張存著吧，誰給我一張我就給誰一張。」絕不浪費一分錢，絕不浪費一點感情。

陳梓洲沖她一笑：「那我得在你這兒預定一張了。」

李周周也點點頭，心裡默默記下。

陳梓洲又問：「那你打算在賀卡上給我寫點什麼？」

李周周眉頭一皺。

找個模板寫點唄。

過年群發的祝福不都是這樣的么。

「就……隨便寫點什麼祝你學習進步之類的吧。」現在對陳梓洲而言，應該沒有什麼比學習進步更懇切的祝福了。

李周周突然想到吳未的烏龍情書，忙加了一句：「你要是送我的賀卡寫些亂七八糟的到時候別怪我發火啊。」

意思是你要是敢把賀卡寫成情書看我不打死你。

陳梓洲覺得，相對於偶爾的走神，李周周情商不在線的時候更多些。

也許是學霸的通病？

回家的路上，李周周路過一家禮品店。

李周周心想反正剛好路過，就進去看看，省的到了平安夜的時候漲價。

店不大，正正方方的。她進去問了店主，店主便翻箱倒櫃，找出一堆賀卡：「都是去年賣剩下的，今年的還沒進，你看看有喜歡的沒，便宜買給你。」

李周周便歡喜地挑了挑。

最後選了十來張不同風格的賀卡。

剛要結賬，李周周突然看到裝賀卡的箱子里還有一張規格大點的賀卡——應該是因為有點大不好拿所以沒有被一起拿出來。

橙黃色的卡面上有一個追著太陽的小男孩，小男孩腳下是青青的草。

李周周不知道為什麼就想到了陳梓洲。

鬼使神差地，他就把這張賀卡也一併買了。

臨近平安夜，大家的情緒空前高漲，畢竟作為高三黨，除了春節，這算得上是不多的可以暫時放鬆自己，聯絡感情的日子了。

平安夜當天，李周周收到的第一個祝福是一場冬雪。

紛紛揚揚的雪下得好大，李周周沒騎車，背著書包一步一步走去學校。

「周周！好大的雪！」劉佳寧從路口跑來，順便塞給她一張賀卡。

李周周蠻不好意思地拿出送給劉佳寧的賀卡，那上面只寫這一句「感謝青春有你，願學有所成」。

「我可沒有蘋果送給你，不過我施法給你下了一場雪，你還喜歡這個禮物不？」李周周捏著劉佳寧的臉。

「啊——」劉佳寧在雪地開始狂奔，留下一串腳印。

李周周抬起頭，任雪花在臉上融化，涼涼的，滑滑的，有點夢幻。

遠處的劉佳寧，彷彿成了一個雪中的精靈。

「周周快走，遲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