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山鎮 第九章 「雙喜」臨門

第一卷 山鎮 第九章 「雙喜」臨門

張應泉是公認的英雄,鎮上人無不敬佩,鎮北七女也被當女俠談論,還有項纖雲,很少有人提吼六爺,義匪畢竟還是匪,不說也罷!

張應泉與項纖雲的關係,因此更進了一層,那把短刀是過命的見證物。

項纖雲作了一幅畫,提字:蒼山如海,殘陽如血。

哥嫂明白,到為二人籌辦婚事的時候了。項家沒人,只能請花媽代受長輩禮,定下婚期。

山裡人把婚嫁說成是「色、香、味」,何解?張燈結綵,披紅掛花,此為「色」;燒香拜祖,此為「香」;「味」就俗套了點,也最為實惠,大吃一頓而已。

也是,嚴格上講,項纖去已經「進」張家門有段時間了,船到橋下自然直,順其自然就好。

新婚的前幾天,張家又出一樁喜事,大嫂月蘭有喜了,已二個多月,她起初不知,只覺身體不適,后遇大戶家請來治病郎中,順便給她號下脈,告知說:沒病!有喜!

這下可好,大哥皺起的眉角舒坦了:「就說嘛!呵呵,是喜!沒錯,就應該是喜!」

二嫂神神叨叨地把月蘭拉到一邊。

「幾時丟的種?」

「這還用問?才兩個多月,你自己算。」

「大哥沒說什麼嗎?」

「說什麼?」

「裝什麼裝?這若是鎮上的野種,看大哥不掐死你?」

「他今天特別高興。催我去三弟新房坐坐,說是暖房。」

「人家那是『啞巴吃餃子』心底有數。也該收斂收斂了,切莫再偷偷摸摸,當心肚子。」二嫂使鬼臉。

「二嫂正經點好不好!人家馬上就大婚了,俗話說『新婚頭三月,不食鄰家肉』。二嫂是不是讒到不行,不然?」

「不帶啊?」

兩個嫂子在一起就是玩鬧。

「三弟雙喜呀!知道嗎?」二嫂一見張應泉就指向喜字,目前她也認得不少字,這喜字當然識得,。

「知道什麼?」

「月蘭有喜,美不?」

張應泉大窘。

成婚的日子迫近,婚禮劇本上有一齣劇情,至今沒有定下來,那就是新娘花轎的起始點問題。

花轎從「清倌樓」里抬出?萬萬不可!理由就不說了。

反正不能從西廂房,一邁腳跨入東廂房,也太兒戲點!沒辦法,世俗不認這個。

最後決定先由詹家認項小姐為乾女兒,張詹兩家是表親,再演一場親上加親的好戲,當然新娘就從詹家出發,肯定熱鬧。

你想啊:一個是匠界模範,後生精英;一個是頭牌「清倌」,萬人垂涎。

可想而知,想低調都難!

終於鬧騰夠了,花轎出縣城已是下午時分,此時進山到山鎮就是晚上,民間規矩,晚上不迎親,因為婊子、狐狸精都是晚上悄悄進門,莫讓人恥笑!

又在十里亭落腳,這是既定中的行程。

照規矩新郎將新娘背下轎,腳不沾地才對,俗語是:落地生根。不到婆家就落地,這根豈不生錯地方了?

其實張應泉和項纖雲都非凡俗中人,進了客棧院子就落地了,大家對視笑笑了事。

少掌柜何人?那是匠星,天上的星宿。項小姐何人?詩畫雙絕,文曲星遺孤。

晚飯還早,張應泉牽著項纖雲手:「走,去教堂看看!」

「教……?」

村口的這座基督教堂,樸實無華,若非房頂上的十字架,沒人會當它是洋教堂,就覺得怪怪的,這門怎麼開在山牆上?咦?房屋的朝向怎麼側過來了?

此時,比特與約翰遠遠就迎出門。

「哈!我的朋友。」

花轎路過村口時,他們就認出來,新郎竟然是那個會英語的青年。

「願意舉行一個,不一樣的婚禮嗎?」

「我和我妻子都沒受過洗禮。」

「沒關係,我的孩子,上帝無所不在,無所不能。不因沒受洗禮,就被遺忘!」

「好吧!我該做什麼?」

「來!」

西式婚禮簡單太多,無非都是後世電影中的那一套,一會兒就結束了,讓人覺得就是敷衍了事,以至於項纖雲還在雲里霧裡,她拉著張應泉的袖管問:「這就結束了?」

「在上帝面前,我們已經是合法夫妻了。」

「我們不是向耶穌行的禮嗎?」

「是呀!」

「上帝又是誰?」

「嗯,也姓耶,叫耶和華,耶穌他爹!」

翻眼。

老比特摸出兩枚銅製戒指,給兩位新人戴上,普通到不行的戒指,唯有上面的小十架猶如神在招喚。

小約翰坐在那架土到不能再土的管風琴前,彈奏著悠揚而永恆的樂曲。

「有一個問題,我詢問過許多清國人,都得不到滿意的答案。」比特看向張應泉。

「請說!」

比特的漢語不行,結結巴巴比比劃划,還夾著洋話,講述了清國人自己都沒有搞明白的一個事實,一個哲學問題。這個問題是比特通過觀察教區內的信徒才發現,有些教民對上帝不可謂不虔誠,可他們回家后依然會上香拜佛、敬祖,跪佛、道、天地的虔誠態度,與拜上帝一般無二,清國人的傳統信仰到底是什麼?

一個好的傳教士,首先必須是一個哲學家。

這個問題不好解釋,即便是後世,也是前沿學問。

「這麼說吧!西洋宗教經歷過兩個階段,起初是多神教,漸漸演化到一神教。而東方宗教至今還處在多神教的階段。」

「不可思議!」

「其實這樣說也不準確,大清國以教化立國,當今社會有一無形的宗教力量,控制著整個國家,包括人民、意識形態、還有文化,甚至是行為準則。」

「什麼宗教,這麼大力量?」

「儒家文化,你也可以看成是儒教。其教義已融化在我們的語言、文字、歷史、思想中,非常強大,它已經不是一個形式,而是不可分割地存在。它比耶穌早誕生五百年,儒教也是一個包容的宗教,所有傳入東方的宗教,都在儒教的影響下發生改變,信儒教的人,你可以同時信任何教,不會有衝突,西方宗教戰爭,十字軍東征等,在清國人看來是不可思議的事。」

「偉大的儒教?讓我好好想想!」

「這就是為什麼你的教民即能接受上帝的存在,又去拜佛祖,甚至也虔誠面對道家陰陽祖先等,這不是多神的體現,而是儒教思想的包容特性的體現。不知我說明白了沒有?」

「有點明白了,我必須觀察、驗證。」比特點頭不止:「年輕人,你比那些官員有見地的多。」

「有一事。」比特指向約翰「約翰是我的侄子,我沒法教他清國文化,我想請你親自教他,目前只有你能教。」

「是要隨我去山鎮?」

「可以嗎?他學過化學,懂醫理,會看病,能養活自己。」

「太好!我們可以互相學習,但有一點必須說明」張應泉強調道:「在學習期間不得傳教!」

「為什麼?」

「還是剛才的問題,西方宗教具有排他性,會引發問題,只有在融入清國文化中后才可以。」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們答應。」

「一言為定!」

比特伸出大手,很自然地行握手禮!

第二天的迎親隊伍中,多了一個藍眼、高鼻子的鬼佬,都叫他約翰,有人開玩笑說:那是陪嫁品!反正他也聽不懂。

山鎮的婚禮與山下一樣,繁雜冗長,講究太多,唯有吃飯、喝酒讓人痛快。

酒後鬧新房,又是一件沒大沒小的樂事。

鬧完新房就沒事了?想都別想,樂子在後頭,那就是聽房。

山鎮上有個閑漢,早年在縣裡也經歷過場面,他給後生們傳體會:「知道去妓院最過癮的是什麼嗎?哈!偷窺、偷聽。真的!不信自己去試試!」

回房后張應泉掀開蓋在項纖雲頭上的紅頭布,剛要說話。

「噓!」項纖雲指著窗外。

凝神一聽,窗外、門外一片瑟瑟聲,二人對視一笑。

「小丫!」

「公子,我在!」門開了,小丫根本就站在門口。

「你也在偷聽?別急!輪到你還有幾年。」張應泉惡狠狠地說道。

通房丫頭嘛,理所當然,命中應有之事,早晚而已。

「嘻嘻!」

「把我的吉他拿來!」

「公子要唱歌?」

不一會吉他響起,小丫依偎在項纖雲身邊,眼睛一眨一眨。

讓你們聽個夠!

…………

而你嫣然的一笑如含苞待放

你的美一縷飄散去到我去不了的地方

…………

極細膩猶如繡花針落地

簾外芭蕉惹驟雨門環惹銅綠

而我路過那江南小鎮惹了你

在潑墨山水畫里你從墨色深處被隱去

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

炊煙裊裊升起隔江千萬里

…………

新房裡飄出來歌聲,山裡人那見過這新鮮事,此話題足夠明天嚼舌了。

不知唱了多久,彷彿沒完沒了,外面的聽客被這如泣如訴的歌聲催眠,漸漸散去,都累了。

不知什麼時候小丫趴在新床上睡著了,臉蛋通紅。

「噓!別吵醒她。」

「那我們?」

「擠一擠!」

「啊?」

「…………」

「你壞!」

「不,不要……」

「啊!」

「輕點……」

「噓!」

「……」

紅燭都沒來及吹滅,隨著新床輕輕地搖逸著。

一夜魚龍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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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穿清朝之鐵鑄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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