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0章 破空
「我看到了!」黃粱激動的說,「我看到天路了。」
洪奎看上去比他更加激動。他緊緊拽住手裡的繩子,好像生怕黃粱會跑了似的。
「你走過去,走過去拿到那塊冰。」他說。
黃粱又看了一眼虛空中的天路,說:「那你怎麼辦?在這裡等我嗎?」
洪奎說:「我在這裡等你。」想了想又說,「不,我還是和你一起過去。」
黃粱說:「你不是看不見,也踩不上去嗎?」
洪奎說:「你看見了,你能站上去,就足夠了!你可以帶我過去。現在,只要讓我和你成為一體,你就可以把我帶過去。」
「什麼……成為一體?」黃粱嚇了一跳。
「你別瞎想。」洪奎笑道,「我們只需要在意識上合為一體。那樣我和你的精神特質就會相符,你能過去的天路我也能過去。」
「意識上怎麼合為一體?」
「把各自的夢境合起來,形成一個統一的夢。」
「這不就是傳說中的群體夢嗎?」
「沒錯,就是群體夢。但我們可沒有巫師主持儀式,所以我們只能靠自己。」
「那我現在怎麼做?你先做夢,然後我進來,或者我先做夢,你進來?」
「不不,不是這樣的,那不是統一的夢境,那只是意識入侵。就像你之前在我父親的夢裡看見白狼,你只是一個觀察者,一個入侵者。那不是你的夢。現在我們需要兩個人做同一個夢。記住,我們的夢境必須一模一樣,不能有任何細節上的偏差。否則兩個夢境就合不起來。」
「這和我了解到的群體夢有點不一樣啊!」
黃粱突然想起以前在阿姆斯特丹的時候,聽霍華德偶爾講起過有關群體夢的事情。組織里的確是有這種訓練方式的,但每次都有一個人主持儀式,然後一群人順從主持者的精神引導,再用自己的精神來構築夢境,這是一種蜂巢式的做夢辦法,每個人只負責夢境的一部分,圍繞一個中心形成龐大的夢境。而洪奎說的方法是兩個人做一模一樣的夢,重疊起來。看起來後者簡單,但做起來可就難了。
洪奎說:「我只是從我的基因記憶里了解到一些東西。我不知道該怎麼引導,而且我們只有兩個人,要想像蜜蜂築巢一樣去構築夢境是不現實的。而且,必須讓天路認為我就是你的一部分,我才能踏上去。所以我們的夢境不能有一絲偏差。」
「那我們該做怎樣的夢呢?」
「當然是我們都熟悉的場景,最好連細節都一模一樣。」
可是什麼樣的場景是兩個人都熟悉,而且連細節都很清楚的呢,這讓他們同時陷入了思考。微書吧www.weishu8.com
在黃粱來到沃爾夫莊園生活之前,他們兩個的經歷完全不同。他們所擁有的共同記憶,就只有沃爾夫莊園的生活和那裡的人。可即便是同一個地方,每個人記憶中的樣子也都是不同的。即便同一個人的夢,每次夢到的也都不一樣。
「記憶總是會有偏差的。」黃粱說,「我怎麼能和你夢到的一樣?」
洪奎說:「大概一樣就行,不能有根本上的差異。比如客廳里的椅子,你夢見的位置和我夢見的位置相差個幾公分是不要緊的,但不能我夢見的是沙發而你夢見的是花梨木椅。椅子上的花紋也不能不一樣。輕微的差別,我們可以用精神力去矯正它。你對莊園的哪一個角落最熟悉?」
黃粱印象最深的,當然是他自己和瑪莎的婚房,其次便是老沃爾夫的房間。他想了想,還是決定選擇老沃爾夫的房間。他相信那裡也是洪奎最熟悉的。
當他用自我催眠,快速進入夢境,並在夢中復刻出這個房間的時候,他看見病弱的沃爾夫躺在病床上,瑪莎正在旁邊服侍。
黃粱當然知道這是自己的夢,但看到瑪莎的那一刻,他的心還是蕩漾了一下,就好像他們已經分開了很久很久。
來阿拉斯加之後,他常常擔心自己和瑪莎的這一次別離,會不會成為永別?會不會從此後只能在夢中和愛人相會?
瑪莎的臉上露出驚喜,就好像真的是在家中等待征夫歸家的婦人那樣。她雀躍著走過來,摟住黃粱的肩,在她的臉頰上親吻著說:「你可回來啦,你不在的時候,我好擔心你啊。」
她又看向黃粱的身後問道:「小沃爾夫少爺呢?他沒回來嗎?」
黃粱剛想說話,就聽見身後響起了敲門聲。他意念一動,門就開了。洪奎笑著從門外走進來。
這時候黃粱感覺到空間里多了什麼東西,就好像空氣一樣,你看不見,也摸不著,但它就在那兒。而房間里的物品和人都卻多了一層虛影,就像拍照的時候手抖了一下那樣。
他知道這是洪奎的精神實質構成的夢境空間。他們兩個人的夢境已經疊加在一起,正在互相融合。他感覺到頭皮有點發麻,就好像有人在拿一把銼刀在銼他的身體,把他身上的多餘的零零碎碎給銼掉了。
黃粱也努力地去調整自己的精神,儘可能的迎合洪奎的夢境。
沒過多久,他們兩個的夢境終於統一了。房間穩定下來,瑪莎和老沃爾夫的臉又變得清晰了。只是為了夢境的穩定,他必須維持住瑪莎的樣子,就好像施展了定身術一樣,瑪莎就那樣定定地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了。
洪奎說:「可以了。現在,你要把這個夢境連通到現實,然後,帶著我走上那條天路。」
黃粱點點頭,默默地看了瑪莎一眼,轉身走向門口。他閉上眼睛,手放在門上,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用力一推。
門推開了,一股冷風吹進來,門外,是德納里山的冰雪世界。眼前就是那條天路,天路的盡頭,是那個從天空倒掛下來的冰稜柱。
黃粱踏上天路。洪奎緊緊拽住綁在他腰上的繩子,跟著他的腳步。他們的身後,傳來阿拉斯加犬的狂吠聲。
印第安嚮導的喉嚨里差點也發出狗一樣的叫聲。他看著兩個主顧,在懸崖邊裝神弄鬼般的不知做了些什麼,然後居然就這樣踏著虛空走了出去,接著便消失了。
此刻的他,覺得自己的智商和他的狗沒什麼兩樣,看不懂眼前發生的事情,只能伸長了脖子,愣愣的站在那裡,喉嚨里發出些莫名的響聲。
經歷了此番奇遇,印第安人更加篤信德納里古老的神言。他打算下山以後,第一時間把他的奇遇告訴他的妻子和孩子,但他卻不知道,他們剛剛經歷了一番比他在山上所見的更不可思議、也更兇險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