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追逐
夜色張狂得夠可以,來自四面八方透著黑暗的光亮,緊緊地將她包圍著,令她快窒息了。
林子里,樹木拔節的聲音和著蟲草低鳴的聲音,在為黑夜伴著奏。
記不得這是第幾個夜了,白天她就呆在鎮上那棟二層小樓內,一到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她就來到這個林子里看著那所宅院。
大多時候,那裡都散著一丟昏黃的燈光。
有的時候,不小心打了一個盹,再看一看,燈已經滅了,天邊翻著魚肚白。
趕緊跑到中心小學旁邊的那所院子里,林老師出現在二樓的陽台上,她才放心地回去。
鴨舌帽遮住了她的臉龐,看一看四下無人,再從那個陽台上回到那所小樓里。
好多個夜晚過去了,那個人相當沉得住氣,再也沒有出來過。
夜色沉靜,好像過去了很久,林子裡布谷鳥叫了數聲,天應該快亮了吧!
宅院里那如豆的燈光熄滅了,不大一會兒,那扇院門吱呀的一聲打開來。
那個身影從裡面閃了出來。
她以為他又要對那位林老師動手的,但他沒有,他出了門徑直朝著鎮子的方向走去。
她不敢跟的太近,遠遠地跟在他的身後。
鎮子的出口處有一大片空地,鎮上為數不多的車子都依次停放在那裡。
最裡面的不起眼處,有一輛工具車。
在一堆車的中間,有一輛黑色國產兩廂小汽車。
她靠在一輛麵包車的身後,看著那個人徑直走向那輛工具車。
那輛車是他從C城開過來的,那天晚上,她就是跟著那輛工具車來到這個鎮上的。
片刻之後,工具車開了出來,駛上了國道。
幾分鐘之後,那輛黑色兩廂車也從停車場駛了出來。
漆黑的夜裡,蜿蜒的國道上,只看見前面那輛車的兩束燈光在快速的移動中。
她遠遠地跟在後面,大燈都不敢開。
她不知道的是,工具車的後視鏡里,那個人咧著一張嘴笑了,笑得有些得意,有些張狂,還有一些恐怖。
一個小時之後,車子進入了分水縣城的新城區,天邊的顏色也發了白。
世間萬物在白天來臨時都舒展開了身姿迎接這個活躍的世界。
城區里人來人往,車來車往。
那輛工具車消失在她的視線當中,她仍舊不緊不慢地開著。
手機上的那個紅點一直在前方一公里處的地方移動著,多虧她聰明。
鎮上唯一的那家賣電子設備的店鋪里,年青的老闆賣給了她一套電子追蹤器。
那天,趁著趕集的時候,街面上人來人往,沒有人會注意到她。
她將那個電子追蹤器安在了工具車的車后鬥上。
這個時候,那個追蹤器派上了用場。
車子穿過新城區,一直朝著低洼處的老城區開去。
那個紅點在老城區邊沿靠著庫區的一座廢棄醫院,靜止不動好一陣子了。
車子越靠近那個地方,路面越來越泥濘,越來越不好走。
更近一些,她發現前方一片水澤。
她不敢貿然前進,車子在前方調了一個頭,退了回來。
兩棟廢棄的小樓之間有一條小巷子,車子隱在那條小巷子裡頭。
這樣一個荒無人煙的地方,她不能魯莽,她需要靜待時機。
在前方那一棟醫院的大樓內,一定有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等待的時間並不太久,手機上的那個紅點開始移動了。
不大一會兒,那輛工具車開了出來,往新城區急馳而去。
眼瞅著那個紅點越來越遠,她將車開了出來,往醫院大樓開去。
車子緩緩地一片水澤里行進著,終於停在了大樓的前面。
一樓大廳里,一片發著青苔的水沼。
那雙黑色的運動鞋踩在水沼里,由里到外就浸泡在水中,每走一步,所有腳指頭就在鞋裡打著滑。
樓道里充斥著一股潮濕發霉的氣息,一步又一步地向上,一道濕濕的大腳印一路向上,在她的身後,又添上了一路腳印。
那一雙大腳印一直延伸到四樓的一個房間門前。
門被一把大鎖鎖著,要打開它不在她的能力範圍之內。
旁邊的窗戶封著生鏽的鐵護欄,可以看到裡面的世界。
一個男人,面對著牆面一動也不動,口中似乎在念叨著什麼。
房間的另一邊,躺著三個女人,三個穿著護士服的女人。
她敲了敲窗戶玻璃,那個男人一點反應都沒有,一直朝著牆根站著。
門前的腳印凌亂,那個人應該進去過,又出來。
出來之後,腳印又在樓道里向前延伸。
腳印在樓道盡頭的那個房間停了下來,門上掛著一把同樣的大鐵鎖。
緊閉的窗戶里向裡面看去,靠著牆根處,躺著三個人,兩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年歲都不小了。
其中一個她見過,就是太平鎮那個上了年歲的林老師。
沒有想到,自己在那個林子里守了那麼多個晚上,還是被他得手了。
她使勁敲了敲窗戶,裡面的三個人毫無反應。
那道木門看起來好像並不太結實,她試著用腳去踹,一下又一下,踹門的聲音在這一棟空蕩的大樓里,聽起來特別驚人。
她心裡慌著,害怕那個人回來。
然後,她發現那都是徒勞無功。
從背包里拿出手機來,她決定報警。
警察來之前,她有充足的時間離開這裡。然後,這裡的人就都可以得救了。
雙手在顫抖著,1,1……
就差最後一個數字了,身後有誰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一回頭,那個人,那個臉上塗著厚厚油彩的那個人,正咧著一張嘴對著她笑。
一張臉在這棟陰森空曠的大樓里顯得特別的恐怖。
心跳狂加速,她感覺自己快喘不過氣來了。
手機被他拍的一聲給拍掉在地上。
最後一絲意念告訴她,跑,快點跑,車子停在樓下。
如果她拼盡了全力,可以在幾分鐘之內跑到樓下,然後開著車快速離開這裡。
她一個轉身從那個人身邊跑過,出乎意料。
他還故意側身讓了一個位給她。
然後,她聽見他尖銳而且難聽的嗓音,在身後不緊不慢地說。
「跑?你是跑不了的。」
樓道里的聲音是凌亂的,自己快速的腳步聲,和身後那個人尖銳的笑聲,無不在刺激著她的耳膜。
她,唯有拼力的跑,與時間賽跑,與生命賽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