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夢魔（5）

這才剛給兩個妹妹交完學費，那還有錢，林樂把自己身上僅剩的錢都拿了出來，也只是杯水車薪，勉強不欠費。

可惜這還遠遠不夠，在一旁看著這一切的林樂，也是悲從心生。

她完全可以感受到這是怎樣的一種無力，如果只是巨額的治療費，林樂不會這麼沉重，她還要在手術或不手術之間做個選擇，細算一下年齡，再怎麼早熟，林樂也才二十四歲不到。

從鄰居阿姨手裡拿過家門鑰匙，林樂呆坐在母親的房間，久久不語。

林樂終於有動作時，已經是下午了，她在母親放錢的柜子里，拿了一百塊錢，在自家樓下的小賣部，買了一瓶酒，打車到父親休息的地方。

用手把父親照片擦乾淨后，靠坐在碑前，想了一會才緩緩開口：

「老林啊，我們可是好久都沒見了，你有沒有想我，我可是很想你。」

可惜老林再也不能像小時候那樣，在她不開心的時候，想盡辦法哄她開心。

「二妹惠兒，像你期待的那樣，考上名牌大學，三妹的成績也不差，想來明年考個名牌大學不是什麼難事，也不知道母親每年來，都會跟你說些什麼，所以如果我說的你已經都知道了，想來再聽一遍，你也不嫌煩。」

林樂說到這，不由苦笑，她可還記得自己曾經的生日願望，就是吃遍天下美食，看遍天下美景。

「今天我來一是給你道個歉，這些年都沒來看你，我知道你一定也常惦記我，還有就是一件事，我也不知道怎麼做才是對。」

一陣微風襲來，林樂的短髮浮動，林樂沒覺得有一絲涼意，反倒十分舒服，就像父親的手。

就連旁觀的林樂，也能感覺的到。

「父親，母親病了，病的很重，你留下的房子，我打算買了，你別怪我，至於母親這次我可能要對不起她了，你如果見到她，請告訴母親，一定要等等我，等我親自向她請罪。」

說出來后，林樂一下子覺得輕鬆多了，她還想多說幾句，你也可以理解成，給自己找個借口，讓自己可以原諒自己。

「父親，你就當我給你訴苦吧，女兒這話，不和你說，也不知道該跟誰說，一旦母親動了手術，不論成功還是失敗，身邊都要人照顧，二妹情況特殊，我只希望她能把自己照顧好，三妹還在上學，今年是她最重要的一年，我不能讓她分心，照顧母親只能是我，我不怕苦，只是家裡沒有收入，妹妹們的學費怎麼辦，三妹身體健康，可以出來打工，二妹卻不行，上學是她唯一的出路，但是三妹還太小，我不捨得，所有我選擇繼續保守治療，剩下的我們看天意，好不好，我真是沒用啊，如果父親在，一定會堅持動手術的對不對，父親請你原諒女兒的懦弱好不好。」

林樂這時脆弱的像個孩子，她的心裡無比的痛恨此時的自己，她多麼希望，自己可以不好不顧，不去想以後的事。

可是她做不到，這是她身為長姐的責任。

夜幕降臨，一切都靜悄悄的，除了林樂的哭泣聲，還有那若有若無的道歉聲。

林樂眼睛哭腫了，也哭累了，她抬頭望天，模糊間，她似乎看到自己父親的笑臉。

林樂也跟著笑起來，她知道，母親也一定不會怪自己的，因為她們每一個都是她的寶，為了她們，母親肯定願意捨棄一切，但是這不能成為林樂理所當然的理由。

所以林樂當著父親的面發誓，將來無論讓她付出什麼代價，她都會把妹妹們照顧好，讓她們幸福，這是林樂對父母的承諾，也是對母親的交代。

又陪著父親做了一會，林樂不再動搖，在父親墓前磕了三個頭，步伐堅定的離開了。

對也好，錯也好，林樂都認了。

回到家裡，三妹巧兒正在寫作業，不過顯然心不在焉，時不時會抬頭看看門外。

「巧兒，作業寫完了，就過來吃飯，我買了你最喜歡吃的紅燒獅子頭。」

林樂假裝自己什麼都沒看見，提著飯進屋了。

「大姐，母親她」

「醫院我已經去過了，巧兒，我們先吃飯，有些事，等吃完飯，姐再和你說。」

林樂怎麼會不知道巧兒在擔心什麼，但是此時，林樂並不想提，因為巧兒應該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

飯一吃完，巧兒就再也忍不住的問道：

「姐，醫生怎麼說，母親到底怎麼樣了，我每次去問的時候，她們都說，要等你來了再說，什麼都不跟我講。」

「我打算把這房子賣了，巧兒以後是想住校，還是跟姐姐住。」

林樂不知道怎麼回答妹妹的問題，所以只好選擇轉移話題。

「我聽姐姐的。」

「那先住校吧，等我找到住的房子再說。」

住院費拖不得，只要把妹妹安排好，自己怎麼都好說。

「可是，住校費挺貴的，而且一住就要住一學期。」

「那我們就住一學期好了，正好我的耳朵也能清凈些。」

林樂沒想到巧兒擔心的是這個，儘管它確實是一個問題，但林樂只希望，它不會影響到妹妹的學習。

「噢，我聽大姐的。」

巧兒回答，很是乖巧的繼續寫作業。

林樂還是不放心的交代了一句：

「巧兒，母親的事，有我在，你只要好好學習，什麼都不要想，別忘了，你答應過我什麼，母親可是最疼你的，她一直希望你能考上好學校，你不能因為母親偷會懶，也跟著偷懶，等母親好了，小心你的耳朵。」

「我知道了，大姐，你都說了母親最疼我，所以才不捨得擰我的耳朵。」

有了林樂的寬慰，巧兒的心情明顯好了許多，看到她不在緊皺眉頭，強裝鎮定，林樂這才放心。

夜裡林樂躺在二妹惠兒的房裡，怎麼也睡不著，就聽到門口傳來三妹巧兒的說話聲：

「大姐，我一個人不敢睡，你就收留一下我唄。」

「都到門口了，我就是不同意，你還是會進來的吧。」

門被推開，一陣風刮過，林樂身邊就多了一個人。

看著她老實的閉上眼睛，林樂以為她可能是真的害怕了。

結果過了好一會，林巧兒突然開口問道：

「姐，母親一定會好起來的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