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六三章 嘯沖如虎誰人敵

第四六三章 嘯沖如虎誰人敵

紅日初升,曉寒未盡。

無邊的暴戾、澎湃的狂怒,就突然肆虐著整個空間。

來自各地的所有藩鎮大員,陰謀布局的無數內閹、朝臣,都在這個瞬間,感覺到一團猛烈的狂焰,在急劇地洶湧著。

他們覺得,似乎就在下一刻,這團急劇洶湧的烈焰,就要傾瀉而出,吞吐八方、席捲天地;一旦爆發,必然狂暴無比、洶湧無忌。

毫無疑問,那暴戾、瘋狂的氣息,就來自於戰場之中,來自於那位橫矛立馬、駐立死陣之前的朱璃身上。

放眼望去,只見此刻的朱璃,雙眸充血、面色猙獰,活似一隻擇人慾噬的暴虎似的,死死地盯著一個方向,怒火滔天。

循著他的目光,眾人立刻就望見了一位躑躅而行的中年人。

那人來自江右的大營,臉色十分蒼白,嘴角邊上,還凝固著尚未乾涸的血跡,一襲嶄新的員外袍,早已破損多處,那醒目的破痕,顯然是被皮鞭抽打過的痕迹。

毫無疑問,朱璃突然策馬上陣、甚至暴怒異常的原因,應該就是因為那位中年人。

直到這一刻,即便是豬腦子的藩鎮大員,也猜到了這個原因。

古語有云:「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尊敬自己的老人,才能尊敬別人的老人;愛護自己的小幼,才能愛護別人的小幼。

朱璃一直都是這麼做的,也深信不疑。

可是今天,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身體力行的操守,落在了自己的父親身上,竟然變成了這個樣子。

生性醇厚、勤勤懇懇的父親,不但被李法主劫持而去,還被毒打成了這個樣子,他又豈能不怒呢。

世道不公,吝待自己,自己可以忍。

然,若是有人薄待自己的雙親,自己是無法去忍的,也不想去忍。

誰的家中沒有老人,能這樣對待別人家的老人,其人品性可見一斑;身為兒女,見到自家的老人,遭受如此這般的虐待,又豈會容忍?

不能忍、也不必忍。

匹夫一怒,血濺五步。

雙眸充血、戾氣彌天的朱璃,突然怒吼一聲:「殺......」

嘶聲裂肺、聲震四野,怒意磅礴、天地失色。

正面迎著朱璃咆哮的李法主,被他這突然的一聲暴喝,駭得臉色一白、冷汗涔涔;就連站在他身邊的李狂霸和來護兒二人,也是面色一青,雙眸愧然。

脅人以親,實在下作,作為參與其中的一人,他們又豈能不愧。

怒吼延綿、雲翻風涌。

就在這道浩浩無盡的嘶吼聲中,一道紅光,攜裹著一抹玄色,猛地就向死陣的傷門之中,嘯沖而軀。

朱璃要戰,他不得不戰。

只有砸碎橫在眼前的死陣,他才有機會衝到父親的身前,才有可能將父親救出苦海。

死陣有門,名曰傷門,傷門有路,不可擅入,否則,非傷即死;為了救父,朱璃義無反顧。

就在赤兔馬帶著朱璃衝進傷門之際,佇立在傷門兩側的府衛,立刻就豎起了手中的巨盾。

放眼望去,只見無數大盾,逐次立起,鱗次櫛比、堅固森然;轉眼之間,就在朱璃的兩側,豎立起了兩道盾牆。

就在朱璃一人一馬,剛剛進入道路中間之際;無數的長矛,就突然從巨盾一側的空隙中,迅猛地穿刺而出。

長矛無數,鋒寒冷冽。

那情形,就好像突然進入到,帶有無數倒刺的巷道中似的;只是一個剎那,每一側,至少都有數百柄長矛,刺向了朱璃的周身,以及赤兔馬的各個部位。

從眼角的余光中,朱璃瞥見這一幕,只聽他冷哼一聲,似不屑,又似憤懣。

聲音未落,就見那柄重達三百六十斤重的雙刃矛,立刻就在他的手中,閃過一片玄光。

玄光如屏、屏開兩處,一左、一右,輪轉不息;轉瞬之間,就將他自身、和赤兔馬,籠罩其中。

「咔嚓、咔嚓........」的硬木折斷之聲,陡然響起;那些刺入玄光之中的長矛,突然就剩下了半截的矛柄了。

至於矛頭,和那前半截的矛柄,全都被朱璃旋掃而斷,無力地摔落在了傷門的路中間。

簡簡單單的一記旋矛,朱璃立刻就將眼前的危機,一掃而空,死陣傷門,不過而而,朱璃心弦稍松。

繼而,不等那些折斷了矛頭、手持矛柄的府衛,將半截木棍抽拉回去,就見朱璃鋼矛再出。

一矛平平,好似無意,天馬行空、羚羊掛角;刺到中土,就見矛影重重、千玄萬煊,那不是幻影

,而是殘影。

暴刺連擊,在朱璃初創這招時,就能在一瞬間刺出一百零八矛。

現在,無論是修為、還是見識,朱璃都遠超很多人,再次發動,一瞬之間,他到底奔刺出多少矛,估計除了他自己,別人誰也不會清楚。

落在那些死陣府衛的眼中,他們明明看到朱璃,只是刺出一矛;可是,及至鋼矛轟落,留在他們視線中的,卻是無窮無盡的玄光矛影。

「噗、噗、噗...」

「砰、砰、碰...」

只是一瞬間,無數轟鳴聲,就響徹滿場;那暴烈的穿刺聲、那震耳欲聾般的擊打聲,好似疾風驟雨般地捶打不休。

拇指寬的齊人高鐵盾,驟然遭到如此猛烈的轟擊,瞬間就被捅得千瘡百孔,更多的大盾,從中斷開,隨著這裡的挑撥、抽拉,拋飛滿空。

「啊...」

「哎呦...」

......

無數的慘嚎聲,隨之而起,伴隨著的,還有無數飛濺而起的血花,一如湍急的寒風中,那翻飛不息的紅梅。

破盾橫飛、殘肢亂拋,赤兔過處、無人完好,多麼殘酷的一副血雨紛飛圖!

可別忘了,這些都是什麼人?

他們可都是,被梁伯種下了嗜血金剛蠱的人,身軀堅若鐵石。

即便如此,在暴怒的朱璃衝殺之下,不但那齊人高、拇指寬的鐵盾,被朱璃一矛轟碎;連帶著,還有很多府衛的軀體,也被朱璃無情地砸碎、轟爛,拋飛在了空中。

鐵石鑄就般的府衛,在朱璃的轟擊下,簡直不堪一擊;整個死陣的傷門位置,剎那間,就響起了哭爹喊娘般的哀嚎聲,放眼處,一片殷紅。

「怎麼可能?!」居中主持大陣的梁伯,看到了這一幕,難以置信地脫口驚呼道。

「不可能,昨天對方的數十位大將,輪番攻擊,那些被控制的府衛,也不過折損了數百名而已;朱璃只是一人一馬,怎麼可能在片刻之間,就殺了那麼多的人?」李法主同樣難以置信,整個身軀,都禁不住地顫抖了起來。

這一刻,在他眼中,朱璃簡直不是人,而是從九幽煉獄之中,衝殺出來的嗜血狂魔;橫衝無敵、擋者披靡,他又怎麼可能不怕呢?

不僅是他,即便是昨日參與進攻死陣的那些大將,例如朱琊、王彥章、墨君和等人,看到這個結果,同樣難以置信。

其中體會最深的,就是王彥章了。

就在昨天的對峙中,為了能夠讓兄弟們,能夠對付得了,那些好似鐵石鑄就的府衛,他還煞費苦心地試探一番,最後使出了金戈鐵馬那樣的絕技,才勉強讓兄弟們轟破對方的防禦。

即便如此,奮戰良久,他們近千人,才宰殺掉百十個府衛;可是朱璃呢,一矛一馬,剛一衝進死陣,就立刻橫掃一片、血殺八方,他還是人嗎?

這個結果,不要說外人驚疑不定,就連朱璃自己,也是始料未及。

其實道理很簡單,暴刺連擊,可是內蘊震蕩原理的攻擊。

嗜血金剛蠱,可以讓那些府衛的筋骨,堅若金石;可它卻不能,讓那些府衛的五臟六腑,也堅若金石吧。

朱璃的攻擊,不但能作用於對方的身軀,還能直透內腑。

換句話說,被嗜血金剛蠱作用的府衛,就相當於無數橫練無匹的武道高手;可朱璃的攻擊,落在這些府衛的身上,雖然破不了對方的防禦,卻能震傷對方的內府。

更加湊巧的是,嗜血金剛蠱,正好就藏在那些府衛的內腑之中;這樣一來,朱璃不但能夠一擊傷敵,大多數的時候,還能連同脆弱的蠱蟲,一併滅殺。

失去了蠱蟲的作用,那些府衛,還有金剛不壞的防禦嗎?

所以說,這個湊巧,不但外人想不到,連朱璃自己都沒有想到;他只是覺得,這些府衛,其實比起平常的悍卒,似乎也強不了多少。

放眼場中,朱璃越戰越勇,紅雲飄過之地,斷矛橫飛、殘盾四射,人去馬離時,唯有一地的殘肢斷臂。

半盞茶不到的時間,就有數百名的府衛,倒在了他的雙刃矛下,再也沒有爬起來的可能嘍。

戰、戰、戰!

殺、殺、殺!

朱璃根本就沒工夫計較,自己到底殺了多少人,他的心中只有一個信念,鑿穿大陣,衝到父親的身邊,救出自己的父親。

若是有人凌空俯瞰,就會發現,死陣之中,朱璃縱馬如龍,橫衝直撞,神擋殺神、佛擋誅佛,玄光過處、無一活口,好一個悍勇無敵的墮天神將。

望著自己引以為豪的死陣,望著那些曾經無數次、讓他自鳴得意的布陣死

士,現在卻被朱璃殺豬屠狗一般的肆意蹂躪著,梁伯的臉都綠了,憋屈得差點崩出屎來。

氣急之下,只見老傢伙大手一揮,陣中的旗手立刻會意,立刻就揮動起了一面彩旗。

中樞旗語,勒令傷門大將出擊。

接到命令的鎮將,立刻提棒而出,直奔橫行無忌的朱璃而去;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揚州猛將田頵。

田頵勇猛、名滿揚州。

加上修為也是自然境巔峰,對上同樣境界的朱璃,他自然不怵。

接到梁伯的命令,只見其人,人未至,就一棒掄起,好似大聖金箍棒一般,劈開蒼穹、轟碎空間,一如天柱傾塌般地轟向了朱璃。

一棒轟天,風起雲湧。

正殺得興起的朱璃,甫一感到風聲,就立刻知道,有高手來了;聽聲辨位、循風刺矛,尚未看清對方是誰,朱璃直接就是一矛刺出。

一矛如電、一閃即至,瞬間就刺中了田頵的哭喪棒。

「轟」

澎湃的氣流,一如怒濤拍岸一般,翻湧而出;沿途之上,無數個府衛拋飛當空;就連整個空間,都在剛才的撞擊聲中,輕微地晃動了一下。

甫一交手,田頵立刻感到手臂發顫、虎口發麻,一股洶湧的力道,循著朱璃的雙刃矛,瞬間風涌到了他的哭喪棒上,繼而,又湧上了他的手臂。

娘的,這還是人能具備的力道嗎?

只是第一次交手,田頵就不得不佩服對方的力道了;若是他知道,朱璃剛剛的一矛,其實只是隨手而發的,勉強只發揮出了全力的三、四成的話,估計他再也沒用勇氣,站在這裡了。

可惜,他不知道。

摸不清對方虛實的田頵,自然還會遵循著梁伯的命令,繼續攻擊朱璃。

一擊未果,就見田頵循著哭喪棒激蕩而回的勢頭,雙手閃電般地抓住鐵棒中間;看在外人眼中,就見丈許長的哭喪棒,猛地就以田頵的雙手為支點,一頭回蕩、一頭翹起。

整個棒身,以一個完美的弧度,自下而上,直擊朱璃的下頷,整個動作,流暢無比,快愈閃電、奔若雷霆。

可是,朱璃匹馬只矛,衝殺敵陣,自然不願讓田頵阻擊成功;要知道,這是陣中,一旦被對方帶動了節奏,大陣瞬間就會運作起來,無窮無盡的攻擊,必然會讓他疲於奔命。

對於田頵,要麼避而不戰、要麼一擊必殺,只有這樣,朱璃的奔襲,才不會被遲滯下來。

其實,就在剛才的反擊之中,朱璃就以估摸到了對方力道大小了;正常情況下,生死廝殺、臨陣對敵,主動出擊的一方,力施六、七,可保不失。

以剛才田頵發揮出來的力道,若那樣的力道,是對方六分力道的話,朱璃只需稍加一、兩成力道,就能擊潰對方了。

可是擊潰對方,顯然不是朱璃的目的;既然對方為虎作倀,他絕不介意斬妖除魔。

一念萌生,迎著田頵快愈閃電般的挑擊,朱璃突然側身而出,以田頵幾乎看不清的速度,猛地就是一矛,徑直向著對方的脖頸抹去。

一矛如梭、縹緲無跡。

幾乎就在朱璃一矛刺出之際,田頵的心頭,立刻就湧出了一股極度危險的感覺。

不得不說,作為一位名將,田頵的直覺,非常精準;可惜,他今天找錯了對象,朱璃雖然同樣是自然境巔峰修為,可他卻絕非一般的自然境。

其人,尤擅力、速。

他的速度,即便和釋然境巔峰的高手相比,也不遑多讓,豈是田頵能夠反應過來的。

看在外人眼中,只覺得二人甫一交擊,立刻就有一抹玄光,流光飛逝一般地抹過田頵的脖頸,繼而,一顆碩大的頭顱,拋飛而起。

可看在田頵感覺中,他覺得自己突然用不上力了;同一時間,他還感覺到,自己好像飛了起來,越飛越高,幾欲衝上高空。

朦朧之中,他似乎還看到了一具無頭屍體,仍舊揮動著哭喪棒,攻向朱璃;那具身軀,怎麼如此熟悉呢,怎麼看,怎麼像他自己的身材。

只是不等他想明白,就突然眼前一黑,立刻陷入到了無盡的黑暗之中,恐怕,再也沒有機會重回光明嘍。

而看在觀戰者的眼中,只見一抹玄光飛逝而來,田頵的頭顱,立刻就拋飛而起;直到他的頭顱衝上了高空,他的無頭屍身,才突然噴濺出湍急的血花,如泉狂涌、噴射不已。

一矛抹殺田頵,朱璃看都沒看對方一眼,就立刻縱馬向前,屠殺起府衛來。

朱璃雖然不懂陣,可他曾受到過周然的啟發,認準了只要殺光了大陣上的所有人,再玄奇的大陣,也會不攻自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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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橫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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