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問世間情為何物
妤寐這不自覺冒出的想法很快被慕容胭脂知道了。
慕容胭脂先是羞得雙臉通紅，一個大家閨秀、千金小姐被人說是「多嘴婆」，這簡直.....簡直叫她無地自容。
轉眼一想，慕容胭脂這才記起自己現在只是一縷魂魄而已，也沒人瞧得見，於是她惡作劇般的捏了妤寐一下。
妤寐冷不丁被掐了下臉，不自覺的叫出聲來，「呀！」
這一叫，讓沉思中的慕容宰相注意到了妤寐的不對勁。
「胭兒，怎麼了？」注意到女兒盤子里全是小蝦米，沒有其他蔬菜，便夾了一筷子到妤寐的碟子里，「最近聽下人說你突然愛吃蝦米，爹這才命人備了一些。可你再喜歡吃蝦米，也不能只吃這一樣啊，蔬菜還是要多吃點的」，說完，又往妤寐的碟子里夾了一筷子青菜。
妤寐總算知道慕容胭脂這話癆的毛病是從哪裡來的了。敢情這父女倆一毛一樣啊！
慕容胭脂聽到了妤寐的心聲，又好氣又好笑，於是又捏了妤寐一把。
「哎喲」妤寐痛呼，這慕容胭脂下手還真狠。
慕容宰相以為自己女兒出了什麼事，趕忙放下手中的筷子，朝妤寐走了過來。
慕容胭脂平日里最護著父親。聽到妤寐在那腹誹自己的父親，捏妤寐時下手便也重了些。若是真人掐的話，估計這紅印都要被掐出來了。
妤寐疼的淚眼汪汪，竟也較真起來，偏要在心裡罵這慕容宰相給慕容胭脂聽。
慕容胭脂也是有點生氣了。妤寐罵一句，她偏掐一次。一個越罵越難聽，一個越掐越重！
慕容宰相此時看到的女兒，便是這副雙眸通紅，眼淚似落非落，像是在訴說著無盡的委屈的樣子。
慕容宰相愛女心切，看到這一幕，又聯想到女兒這一年裡所受的委屈，心疼不已，便狠了狠心，說道，「女兒，今日便是聖上的大婚，你若是實在難受，便去吧。去看一眼也好，看過了便也放下了。這幾日一直拘著你，瞞著你，爹也難受的緊」
那頭，妤寐還在那頭和慕容胭脂斗得難捨難分，卻不料，在慕容宰相話說出口之後，慕容胭脂突然大聲哭了出來。
慕容胭脂素來內斂，以往傷心了，也只是小聲的嗚咽，生怕別人聽見。可此刻，她卻絲毫沒有往日的顧忌，哭的歇斯底里、泣不成聲。
妤寐兩眼發懵，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她與慕容本就心靈相通，此時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可慕容胭脂的悲痛她卻是能夠深切的感受到。
眼眶不自覺的發熱，留下了眼淚。身體畢竟是慕容胭脂的，主人的悲痛，身體也能感知一二。
看到女兒哭了，慕容宰相也綳不住了，轉過身，擦了擦眼角的淚花。
從晨廳一路到自己的小院，慕容胭脂就沒停過，一直斷斷續續的在哭。只是她畢竟嬌弱，到了後面，便也支撐不住，剩下些聽不大清的蚊音了。
妤寐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不忍心打斷慕容胭脂，便耐心的等她哭完，才輕聲安慰。
「發生了什麼事？為何你和你父親都這麼傷心？」
慕容胭脂哭的雙眼紅腫，聲音嘶啞，不復之間的清脆，「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了......」
隨著慕容胭脂的講述，一個動人的愛情故事逐漸浮出了水面......
慕容胭脂是慕容宰相的唯一愛女，自小便是永安城裡人人爭羨的貴女。
慕容胭脂的母親去世的早，便由宰相親自照顧。可慕容宰相貴為一國宰相，終日國事繁忙，這平日里也就罷了，大不了把女兒帶在身邊。幸得小胭脂乖巧，也不妨礙宰相處理國事。
可遇到上朝之事，便讓宰相頗為頭疼。朝堂乃是商量一國大事，事關民生安危的地方，再把女兒帶去著實不成樣子。可女兒一離了她，便哭哭啼啼，傷心欲絕，任是誰都哄不好。
當時還是先皇在位。先皇體恤宰相之難，便應允下來，上朝之時，宰相可以把小胭脂交由皇後代為照料。
皇後為人賢良淑德，照顧小孩子更是嫻熟於心。很快的，小胭脂便習慣了皇后的照料，和皇后也親如母女。
先皇和皇后育有一子，便是當今的聖上司馬陽。那個時候，他還是太子。
因著從小養在皇後身邊，小胭脂和司馬陽便成了彼此的玩伴。
這一玩便是整整的十年。即便後來先皇后和先皇相繼仙逝，也是胭脂一直陪伴在司馬陽的身邊。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真真是一對金童玉女、青梅竹馬！
整個南滄國的國民都知道慕容胭脂，而且沒有任何一個臣民會懷疑慕容胭脂就是未來的南滄國國母，司馬陽的妻子。
就連慕容胭脂和司馬陽也這麼以為。
司馬陽曾經對慕容胭脂說過，娶她為妻，是他對她許下的第一個誓言，也是他對世上女子許下的最後一個誓言。
二人之間琴瑟和鳴，真是千種情愫、萬種風情，恩愛不相疑！
一年前，慕容胭脂及笄。
女子出嫁，笄而醴之。
慕容胭脂的及笄禮上，司馬陽親口許下諾言：慕容胭脂賢良淑德，且承淑儀皇后（先皇后，即司馬陽的母親）之教，是為母儀天下之態。
「那時，他與父親、還有宮中的大宗伯（掌管禮制的官員）已經商討好，我與他的婚禮就定在及笄禮的下個月」
說到這裡，慕容胭脂臉上泛起了甜蜜的笑容，眼波動人，再配上此刻她臉頰兩處尚未風乾的淚痕，當真是梨花一枝春帶雨，奈何垂淚最銷魂！
「可是！可是！那個可惡的老道突然出現了」，下一瞬間，慕容胭脂語音突轉，聲色尖銳，「他對司馬哥哥說我是禍國妖姬，沒有皇后的命格。司馬哥哥若娶了我，必定會導致民不聊生，國不成國！」
「司馬陽既有治世之才，不應當就這麼輕易相信老道吧」，妤寐問道。
慕容胭脂悲慟，憶起往事，心下潸然。「一開始也是不信的。我們沒有人相信他。可是沒過多久，城外的一個小村落，突發瘟疫，死了幾百人。司馬哥哥請了很多御醫過去，也在民間找了很多大夫，可是大家都束手無策。然後......然後那個老道又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