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瘟疫

妖物？

「嘶」了聲，肆意忽然想到。

之前那個男人劈開洞穴時，縫隙中曾依稀湧進來幾分摻雜著仙氣的詭異靈息，說清透不算，說渾濁也不夠，總之混沌得奇特。只不過當時一同摻進來許多金桂殘瓣，濃香混淆，她只以為是自己的錯覺。現在想想，倒是有些撲朔迷離了。

「你可看清楚那隻妖是從哪過來的？」

這一問，無極眉毛一抽，臉立刻就黑了。

「他忽然自雲中現身撞過來，扇了我一尾巴就閃走了，我還管他從哪來回哪去！本仙這臉還沒找他算賬呢！」無極憤恨道。

肆意一愣，道：「怎麼說？你和那妖物起衝突了？」

「可不是嘛！魔界妖物近些年蠻橫無理慣了，整日野玩尋樂子，到處亂竄。天天醉生夢死，糜爛荒淫，我看啊，定是從哪處溫柔鄉中放醉歸來，失了智！瞎了眼！」無極說的氣憤，手一個勁憑空胡戳。

肆意湊近一看，無極半邊臉至耳垂確實有好大一塊紅印。

微眯了眯眼睛，伸手撫上那塊泛紅髮燙的皮膚。

她沒看錯，紅印內確實有許多條微凸起的方菱形長細杠。

是鱗片的痕迹……

像是……魚尾巴？

肆意想著，忽然太陽穴一痛，腦海中倏然浮現出一個矮小的身影。

那是一個異常單薄的背影，很模糊。

背影盡頭，似乎有一個的村落……

隱隱約約像是一段被遺忘的陳舊記憶……

「呃……」肆意身形一晃，撲在無極胸口。

無極還在喋喋不休謾罵那群魔界妖物，各種粗鄙之語滔滔不絕，忽然間胸口一沉，低頭看，面色瞬時凝重，連忙扶住肆意：「上神！你怎麼了？」

「……沒事」忍過那股難受勁，肆意撐著無極手臂重新站穩。頓了頓后道：「無極，你替我將土地喚出來。」

「……上神真的沒事？」無極半信半疑，納悶道。

「真的沒事，你快喚來。」

無極：「……」

無極重踩腳下土地，震下去一陣靈壓，滿地金桂順勢自他腳底衝散而開，升華起一陣香。

空地處即刻化現出一個圓鼓鼓的身形，恭敬立於地面。

「仙官大人，喚小仙所謂何事？」

肆意抖了抖長袖，嚴肅道：「土地，我只問你一句，這大涼山可是曾經的永安村？」

「這……這……」土地圓身一僵，弓著身子不敢抬頭，蒼老聲線差點破音。

看來是永安村沒錯了……

「你既接了華凌神諭，為何不如實相告。」肆意嚴聲道。

土地登時兩條短腿一軟，就要跪下，卻被無極手疾眼快提住：「你還想跑？！」

「小……小仙不敢！上仙明鑒，這……這實在是沒辦法呀！」土地將腰弓的低的不能再低，彷徨四顧，六神無主。

「當年那件事果然沒有那麼簡單，我說怎麼半分都查不到，原來竟是神仙在隱瞞。」肆意霍然道。

「小仙不知！不知啊！」土地連忙搖頭。

肆意嘴角微微一動，上下將土地打量了一番。

瞧這一身靈光充裕的，再加上這座避暑山莊，香火定是旺盛的很。只是不知其中到底有多少貓膩。

兩方無言，空氣中只剩下淺淺的細風碎響。

土地的闊腰一彎再彎，頭都快嗑到地上去了。兩隻眼珠子瞪著不停咕嚕轉，嘴唇也哆哆嗦嗦抖的不行。

神仙也是由人而生，終究逃不過七情六慾。

嘆出一口氣，肆意冷冷道：「土地，你好自為之吧……無極，我們走。」

無極聽話鬆開提拎著衣領的手，失去支撐，土地直接跪爬在地，縮成一團發顫。

「上神去哪？」無極彷彿看了一出好戲，語氣輕快道。

「去墓地。」肆意淡淡道。

……

她原以為飛升時，三世記憶已經全數收回了，原來還不盡然。

多虧無極臉上那道魚尾痕，倒是意外讓她記了起來。

此地曾經，是她第二世的故鄉————永安村。

兩百年的時間，竟是將這兒磨平成了這般模樣，真是叫人唏噓。

那一年，她還未認識她師傅。

一同往日單獨去河邊浣衣，平淡無奇，悠閑自得。卻怎麼也沒想到，等她再回到村子里時，只剩下滿目鮮紅，整座村子彷彿被血洗了一般，艷紅得可怕，空氣里到處充斥著無邊無際的野獸臭味。

母親從血紅中狂奔而出，嘶吼哭喊，拚命吼叫著讓她快跑。嘶啞的尖叫聲彷彿在天地間拉出一道凄厲的裂痕，一瞬間萬籟俱寂，盡失顏色。余光中一個暗紅的猙獰身影從不知何處的屋檐上跳下，當場撕碎了她的娘親，瘋狂吞食，血肉橫飛。

這個人正是他的父親。

……

最後，她被路過此地的道士救了。官府也來封了山。

有人說，那是一場瘟疫。

患病的人，會喪失人性，長出滿嘴獠牙，彷彿永遠不夠也永遠不會覺得疲憊一般，無休無止的吞吃生物。被獠牙咬的人也會慢慢被傳染，最終變成嗜血的怪物。

她本以為，這場噩夢早已結束了……

現在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