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

她其實是想問，宵香閣是什麼地方？是她以為的那種方面的樓嗎？

封奕一把將她環住，閃到樓梯正下方，輕聲道：「噓，有動靜。」

他發聲極低，幾乎僅是一口氣吹在她耳邊，肆意沒被動靜驚到，倒是先被封奕給刺激到了，立刻側頭撩下幾縷頭髮將耳朵藏起來。

見狀，封奕勾唇笑了笑。

肆意心道：也不要在她耳邊笑啊！真是夠了！

這時，樓梯木板一沉，特有的「咯吱」聲斷斷續續出現。

和方才樓上一模一樣的聲音。到底是什麼？不像是走路會發出的動靜。

想著，肆意心中一動，不對啊，這裡是鬼域！鬼的話走路起起伏伏，腳一會兒著地，一會兒浮起，發出這種不連貫的聲音該說是很正常！

堂中依舊喧鬧異常，並無人注意到這邊，而腳步聲愈發向下。

一步，兩步，三步……

忽然，腳步聲在兩人頭頂止住。

肆意下意識抬眸，緊緊盯著上方的木板。難道被發現了？

「咚咚咚咚！！！！」忽然，樓梯開始劇烈震動。

這隻鬼在跺腳！

隨著跺腳頻率的加快加深，夾在板與板之間的塵灰層層疊疊落下，竟是多得驚人，簡直像是積了百年沒打掃過。

「！！」肆意立即閉眼，這麼多灰要是落進眼睛里，不瞎也得疼死。

封奕摟著她快速避到一旁，一點灰都沾上。

肆意靜立不動，道：「我們被發現了？」

封奕撫開她的雙眸，道：「沒有，與我們無關，不過，被發現也無所謂。」

模稜兩可的解釋……

現在這個角度，依稀可辨青梯上方，只不過入目的儘是些歪瓜裂棗一臉痴態的妖魔，依欄賞舞，跟風起鬨，沒有什麼看頭，也沒有其他反應。

在這樣一座喧囂旖旎的樓閣內明目張胆地跺腳，踩樓梯，為何眾妖魔鬼怪沒反應？是太過喧囂以及眼花繚亂，所以聽不見也感受不到？即便看到也當無所謂？

思慮片刻，肆意猛地抬眸，心下一陣無力：就算是這樣，又和她有什麼關係？她要在意這些做什麼？

此時此刻，應該趕緊離開這裡專心找華凌才是。

如今這狀態，彷彿又陷入了某個幻境中，被迷了神智。

心緒稍定，肆意正準備說什麼，忽然一個圓滾滾的物體撞停在她腳邊。

莫名地，一股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肆意低頭看，是一個淺黃色的小球，許是深受物主寵愛，故被長期揉捏，所以顏色變得很淡，但球體表面卻亮得彷彿抹了油。

封奕淡淡道：「啊，被發現了。」

「……什麼？！」肆意心口倏地狠跳，暗道：你這個反應不對吧，應該是這樣無所謂的嗎？！

這時，樓梯上的跺腳聲倏然止住，隨即便是快到聽不清的「嗒嗒」聲。那隻鬼正在從樓梯上下來，不！他已經下來了！

好快？！

肆意並沒有從球上移開視線，可是也沒有看到任何小鬼。

在哪？為什麼看不見？

肆意緊張地抓住封奕的手臂：「封兒……」

封奕柔聲道：「上仙別怕。」

她倒不是害怕，她是擔心這隻暴躁的鬼因為球纏上她。

想到此處，肆意忍不住後退，然而小球卻穩穩停在她腳邊，她動一分，球便貼緊一分，她往右，球也往右……

成精了不成……

她是不是應該把球踢出去？可是人家抓在手裡好生愛護把玩的東西被她這麼踢似乎不太好……而且看封奕的態度，明顯是不想躲開，或者說是並不覺得有這個必要躲。

忽然，身旁的紗幔揚起一個邊角，浮動了幾下平緩地垂落。

「嗒嗒嗒！！」

聲音更近了，幾乎到了零距離的程度。

然而，仍不見蹤影。

肆意十分懷疑，這隻鬼也許年紀不大，更有可能只是個孩童，還是四腳爬的那種。

這時，腳背上倏然一陣刺骨的冰涼，肆意本就低著頭，更覺詭異了！感覺都有了！鬼呢！？是她睜眼瞎還是這隻鬼移動速度太快？

封奕微微俯身，道：「不要鬧了。」

他的語氣彷彿是慈愛的長輩在教訓年幼不懂事的晚輩。

肆意脫口道：「你們認識？！」

緊接著，冰冷的感覺再次來襲，這一次不止腳背，涼意大幅度圈上了她的小腿，逐漸沒入原本就不算非常溫暖的皮膚。

就在肆意覺得小腿冷得快要失去知覺的時候，只見封奕手一揮，一道白光下去，小鬼終於緩緩現出了原貌。

從黑霧逐漸趨向黑團，再由黑團逐漸化出人形。

是個小男孩。雖然面無血色，眼下發黑，唇下還突著兩顆小尖牙，但可以看出，生前是個很清秀的孩子。當然，前提他是只鬼，所以再怎麼清秀都透著一股鬼氣，黑沉沉，陰森森的。

而這隻小鬼，此時此刻，正踩著她的腳背死死抱住她的白靴，用一種窺探新鮮事物的眼神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

難怪她會覺得那麼冷……

可是這小鬼是誰？為何會與封奕認識？

封奕注意到她臉上的異色，勾了勾嘴角，柔聲道：「非翎，他的名字。」

肆意一怔，這隻小鬼竟然有名字！

生人死後化鬼，不論是化成何種鬼，都是不允許有名字的。倒不是強制規定，而是應了一句話：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既然身已死，便什麼也不應該帶走，包括名字。另一方面，是為了方便投胎，名諱這東西太貴重，孟婆湯可消不去。如果帶著前世的名諱轉入下一世，生死簿上的檔案就亂了。況且，一個人的名諱還同他的命格相連，三生石以你此生的名諱定了此生的命格，那要是帶去了下一世，命格也就亂了。

所以一隻鬼如果有名字，要麼是他不準備投胎，打算修妖道，要麼他是只厲鬼，心有不甘，對塵世扔抱有留戀，不願丟掉自己的名諱。最後一種比較奇特，這隻鬼沒有不甘也不是不想投胎，就像是幽魂，不清楚自己怎麼死的，也不知道要去往何處，沒有目的地遊盪在人間。而這時，一個人出現了，可以是妖也可以是魔，更可以是仙，他看上了這隻鬼，想收他做弟子或者認他做兒子，便賜了他名諱，與他締結契約，共結血緣。相當於這隻鬼多了一個親屬，可以寄存一部分靈魂在他身上，就算是不當心魂飛魄散了，憑著寄存的魂魄也能救回來。

簡單的說，這隻鬼便宜得了個終生不死的保障。當然，前提建立在那個與他締結契約的人不會死的情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