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都過得不好

賈佳咯咯地笑了起來。

「曌，裙子今天先放你這，你哪天有時間再幫我改。我們也好幾年沒見面了，聊聊吧。」

「好啊，去樓上露台，我去泡壺咖啡。」

看著獅子認真操作蒸汽咖啡機的樣子，賈佳無奈笑了笑，先上了樓上露台。

一邊上樓，賈佳一邊感嘆到，她去咖啡店從來不會點蒸汽咖啡，因為蒸汽咖啡是一般咖啡價格的兩倍。

賈佳推開玻璃門，不出所料，她感覺像是到了一個被水晶玻璃環罩的空中樓閣，不禁讓她想到了宮崎駿的《空中之城》。只是這美麗的空中樓閣只擺了一套不加修飾的木製桌椅，桌子沒有大理石面，也沒有金銅裝飾。

賈佳幻想著自己家如果也有這麼一個露台，她一定要種滿花草，還要放一個藤製鞦韆椅，四個角上還要裝上柔光射燈……想著想著，賈佳笑了，她突然覺得她好像比獅子更適合住在這裡。

「久等了，我們邊喝咖啡邊聊。」

「曌啊，你知道嗎，有時候我真嫉妒你，你怎麼這麼好命，感覺你從來都不缺錢。」

獅子笑了笑，她想到前幾天秦川好像也說了類似的話，她不知如何作答。

「實話跟你說吧，我和我老公根本沒話說，他也沒話跟我說，我們兩個一說話就會吵架。」

「怎麼會呢？我記得以前你們感情很好啊，看得出他是打心眼裡喜歡你。」

賈佳語言學校畢業后，上了一個兩年制專科學校，畢業后沒有找到工作，她和很多畢業后沒有找到工作的留學生一樣成了黑戶口。

當黑戶口的日子無疑是黑暗憋屈的，因為害怕被警察抓到，要經常性地到處搬家。為了生計得到處打黑工，日本人的地方肯定不去了，只能去一些中國人老闆的地方，因為是黑戶口，工作中被苛責是正常的事，除了忍氣吞聲，毫無他法。

幸運的事，她遇到了她老公，願意娶她，幫她黑轉白。這個日本男人，四十多歲，一個食品加工廠的正社員。沒有交過女朋友，沒有結過婚，真心的喜歡賈佳。

當時被生活折磨地疲憊不堪的賈佳也覺得自己很幸運，竟然能找到個願意娶自己的老實日本男人。她小心翼翼和盤托出自己年輕時遭遇和她還有一個女兒的事實時，她也立馬強調，

「我女兒不用跟我們住一起，她可以在中國和我媽媽一起生活的。」

「把女兒接到日本來吧，我想當她的爸爸，以後由我來保護你們母女倆。」

如果不是發自內心地愛著賈佳，又怎麼可能愛屋及烏接受賈佳的一切。賈佳結婚後，在女兒來日本以前，也當過一段時間的家庭主婦。這是她一直嚮往的生活。

可是她老公工資並不高，養活他們兩個勉強夠了，想到女兒還要來日本生活，賈佳提議自己想去上班。她老公說，如果你是因為無聊想去上班，可以。但是如果是因為錢不夠想去上班，那不行。

從那開始，賈佳老公除了白天上班，晚上又去找了一份兼職，在吉野家當服務員。他從早上九點工作到晚上十二點，只為了讓自己心愛的女人日子過得稍微好一點。

也許文化差異就體現在這裡，如果是日本女人看到自己的男人這麼努力工作，會心存感激，關心體恤。而賈佳更多的只是覺得寂寞。

她老公是個老實人，在食品加工廠工作了將近二十年，從來沒長過工資。日本按法律規定，員工加班，公司必須按小時支付加班工資。

賈佳老公樸實到明知他們公司是個小公司，社長支付不起加班工資，其他員工都是到點走人，他還總會下班后默默留下來把大家沒做完的工作做完，無償加班。

賈佳知道了以後非常生氣，非常不解，罵她老公是個傻子，不但不去爭取加工資，還做義務勞動。有幾次賈佳差點去他們公司找社長，讓社長補交加班工資。

一個男人再怎麼愛這個女人，也抵不住幾年的疲勞轟炸。自己為了這個家從早工作到晚，回到家裡得不到任何溫暖，反而是無休止的謾罵，譏諷與嘲笑。

漸漸地，男人的心也冷了，後來連話也不願意跟賈佳說了，說了又有什麼用呢？賈佳能理解日本人文化嗎？能理解他嗎？

「剛開始當然對我好啊，剛剛在一起，剛結婚，男人肯定對女人好啊。你傻啊？」

賈佳把自己這段婚姻的不幸歸結到男女相處的共性。從來不會從自己身上找原因，獅子不禁感嘆到，是怎樣的不可理喻，才能把那麼老實淳樸一個男人逼成這樣。

獅子是一個很會照顧他人情緒的人，這是一件好事，也不是。因為她總是能照顧到周圍所有人的情緒，唯獨照顧不到自己的。獅子望著眼前的賈佳，突然感到很陌生。

突然賈佳掏出手機，翻了幾張照片給獅子看。相片中賈佳被一個陌生男人環抱著。

「別說我老公了。你看看這個男人怎麼樣？」

「這是？」獅子一怔。

「我上次去澳洲旅遊認識的香港人。原來在香港做雜誌編輯，後來去了澳洲學法式烘培，現在在澳洲開了一家蛋糕店。」

「所以呢？」

「看不出來嗎？他喜歡我，他要我去澳洲跟他一起。」賈佳很得意的說道。

「他知道你結婚了，並且有小孩嗎？」

「我當然不可能告訴他我已婚啊。你說我要不要去澳洲留學？跟他相處相處？」

「你這是在玩火，你知道嗎！」

賈佳沉默不語「別說我了，說說你吧？這幾年，你過得好嗎？」

「別說了……強勢的婆婆，媽寶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