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 截殺(9)
雖是商榕將馬霜錦給從?水礦場裡面救了出來,但馬霜錦對於商榕卻並無幾分感謝。
甚至於都不願意多聽商榕說上幾句話。
商榕本想護送公主先行離開啟元境內,就目前的行事而言,只要讓世人知道南楚皇族馬氏血脈仍留存於世便可,若是一直讓公主跟在自己身邊,反而會有安危之慮。
打算歸打算,可公主也得聽自己的才好,這位小祖宗的心思恐怕比自己的那個小師弟也差不了多少了。
趁著夜色兩人騎了商榕備好的快馬從?水礦場里一路不停,北上豐都之後才好好休整了幾天。
輕騎走官道速度本就極快,又是連日趕路,等聽見從?水礦場那邊的動靜已是多天之後。
豐都城門口的告示欄上又多了兩張畫像,最開始的一張自然畫的自然是木三千,張貼出來已經有些日子,風吹日晒雨淋畫像也變得模糊難以辨認,這次軍衛又從衙門拿來兩張,順手也帶了一張通緝木三千的新畫像過來。
兩個少年,一個中年,三人的通緝畫像緊挨在一塊,若是讓武當山上的人瞧見了,這可好,咱們山上的兩位師叔都給通緝了。
客棧的夥計出城買菜,回來的時候無意間在布告欄上瞟了一眼,這一眼可不要緊,那個面目清秀的少年跟中年人可不正是前兩天住進店裡的客人么?
這兩人竟然是南楚餘孽,是朝廷的通緝要犯?
這還了得!夥計慌忙一路跑回客棧把這事告訴老闆,老闆也是將信將疑,但看夥計這臉都要給嚇白了也不似在開玩笑,便親自跟夥計兩人回到城門口的布告欄,再三確認之後這兩人的確是正在自己店內。
得,自家店裡住進來通緝犯了,而且一次還是住進來兩位。
老闆哪兒還有心思回去,當場便告了官。
守城軍衛一聽朝廷的通緝要犯正在豐都城內,便集結數百軍卒立刻將客棧給團團圍住。
守將首當其衝帶著親兵持刀衝進客棧,按著老闆的指示找上門去,兵卒大吼一聲給自己壯膽便破門而入,誰知客房內卻已經空空如也不見了人影。
兩人在客棧住下之後馬霜錦並不願意與商榕同行,便趁夜裡悄悄牽馬溜了出去,等到一大早城門開啟便出城而去,商榕一直警覺他又豈會不知,只不過是默不作聲跟在後面,沒想到誤打誤撞之下倒是躲過了一場糾纏。
馬霜錦出城之後快馬揮鞭,一直到了江邊上才停下來,任由馬匹自己去找吃的自己則坐到了江堤上出神。
?水礦場那種地方沒人會樂意留在那兒,即便如此那裡依舊是馬霜錦生長生活了十多年的所在,從礦場里出來之後,任天大地大,可是她又該去哪裡呢?
寬闊的江面上開春之後行船漸多,時不時便有嘹亮的號子在江面上回蕩,可惜這所有的東西跟馬霜錦都沒有什麼關係,她並不屬於這裡,更不知道自己屬於什麼地方。
「不用躲著,放心好了,我還沒有到想不開跳江的地步。」
商榕跟過來見公主一人默不作聲的坐在江堤上愣神,擔心其安危之下便走到近處,萬一公主真有尋短見之意他也好能出手阻攔。
馬霜錦察覺到站在身後的商榕,知道自己沒能甩掉他。
「我雖然年紀不大,卻也知道為何你非要把我從礦場里救出來,商氏是南楚貴族,掌兵馬之權,我沒少聽別人說起過,既然你有心復國,扯起南楚皇族馬氏的大旗便可名正言順。」
馬霜錦忽然從江堤上站起來,逼到商榕身前貼的極近,她的個頭在同齡人中有些偏矮,整個人都顯得有些瘦弱,但馬霜錦仍然仰著頭,死盯著商榕毫無退意。
「想要復國是你的事情,跟我無關,我不姓馬,更不是什麼公主!」
「您的血統並不是您可以秦怡否認的。」
商榕對公主並不了解,但從她在礦場里一刀刀殺了許多人這點上看,公主可遠比同齡人要複雜的多,公主是在那?水礦場里出生長大,對於南楚並沒有什麼天然的感情,這點跟他自己截然不同。
「你樂意叫我什麼我管不著,但是別想把我扯進你的那些破事裡面,否則信不信我立馬死在你面前?」
馬霜錦深知商榕本事,知道自己對於他而言毫無威脅,但唯獨一點可以讓商榕主動讓步,那就是她自己。
「公主請保重身體。」
商榕還是主動退了一步,儘管他知道公主並不會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一個在?水礦場里野蠻生長了十多年的少女,又怎麼會辜負自己的性命?
「跟你說清楚,咱們就在這兒好聚好散,你救我從礦場里出來不假,但也別想我會念你的好,整個天下就沒幾個好人,也包括你在內!」
馬霜錦仍舊怒氣沖沖,她揮著袖子連退好幾步,似乎想要將商榕從眼前給抹掉。
「臣並不否認,但這天下間臣卻是想讓公主好好活著的一個,更多的人卻想看到公主是個死人。」
「即便你想讓我活著也不過是想要利用我,你真當我是白痴還是什麼都不懂的孩子?」
不說就罷了,一說起馬霜錦更顯的怒不可遏。
她痛恨自己身上流淌的血液,更痛恨自己的母親偏偏以那可笑的皇族血統為榮。
若不是這一身血統,她根本就不會出生在一個用來關押懲罰罪犯的地方,更不會遭受那些欺辱。
「臣並不如此認為。」
商榕說著話四下里環顧了一眼。
「我的母親就是因為跟姓馬的有關係才會遭受凌辱,才會自行了斷,我也是因為這什麼狗屁血統,才會,才會——」
馬霜錦說著又沖了上來,抬手指著商榕的鼻子大聲吼道,她的心裡好似燃起了一團火,燒的她痛苦不堪。
「你走吧,我是生是死都跟你無關,別讓我再看見你。」
馬霜錦話未說完卻又頹然了,她到了現在似乎除了去痛恨自己身上的血統,連個發泄的對象都找不到。
「公主您即便是繼續留在?水礦場里,也說不得哪日便要被砍了腦袋,臣將您救出來,卻也要遭受啟元的通緝,事實是不論您接不接受公主的身份,旁人都見不得您繼續活下去。」
商榕直言不諱,現在的處境似乎容不得他繼續慢慢幫公主解開心結了。
「臣可以將您送出啟元境內保公主安危,只需您活著,好好活著便可。」
「既然你家公主一心求死,你這青衣將軍不幹脆做個順水人情,這般固執做什麼?」
還未見人便聽其聲如雷,茫茫一片的蘆葦盪里窸窸窣窣好似有數不清的野獸藏匿其中。
「哪位朋友前來,為何不報上家門姓名?」
商榕早就察覺到有人往這邊追來,而且還是一眾修為境界不低的高手,問話的同時順勢將馬霜錦擋在身後。
「巴南唐門門主,見過青衣將軍!」
這聲音聽起來極為尖銳刺耳,嗓子好似在什麼硬物上劃過一般。
「素聞唐門符甲傀儡天下第一,沒想到追名逐利的性子也排得上號了。」
啟元朝廷以輯武司代理司承一職許以江湖宗門,用來緝拿商榕跟馬霜錦,巴南唐門聞風出動,商榕便以此譏諷。
「咱們這是替當今陛下分憂,功名利祿都是小事。倒是你這位青衣將軍,人家小姑娘明明不願意跟你走,你還非要拉著人家去跟你跳火坑,莫不是你也想嘗嘗南楚皇族女子的滋味?」
堂堂門主出言卻如此低俗不堪,商榕當即便被激起了殺心,只是唐門符甲之術陰詭莫測,不好輕舉妄動。
青衣將軍獨身入太安能毫髮無損,一身境界修為自然深不可測,更令唐門主沒想到的是他對本門符甲傀儡之術也有所了解,符甲傀儡即便是在唐門內部也屬上乘機密,世人對唐門更多的印象是其機關弓弩用毒三技。
「放你娘的狗臭屁!你他媽的滿嘴放屁信不信老娘撕爛你的嘴!」
商榕還未出言反擊,身後的馬霜錦卻冒出頭來,幾句話一出口險些罵的藏身於暗處的唐門主憋出內傷來。
「還唐門門主,別在這人丟人現眼了,面都不敢露的傢伙,說你是膽小如鼠鬼鬼祟祟都是抬舉你!」
「休要逞口舌之利!」
蘆葦盪里一片蘆葦忽然一陣搖動,冷不丁的幾隻利箭便射了出來。
躲在蘆葦盪里的唐門手下聽的門主被罵的狗血淋頭,當下便忍不住動了手。
商榕氣機磅礴而起,衣袖划著旋便將幾隻弩箭擋在身前,隨後衣袖揮動那幾隻弩箭順著來的方向又如閃電般回擊過去,只聽噗呲一聲悶響,蘆葦盪里一陣搖晃。
「都他娘的向要老子的性命,老子還偏偏不能隨了你們的願,憑什麼老子就得死,憑什麼你們要老子死老子就得死?我偏要活著,長命百歲的活著,我既不是什麼南楚公主,也不是什麼皇族後人,我就是我,你們都記住了,我叫霜錦,我娘姓吳,我叫吳霜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