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 北途聽風雨(6)
等通藏好容易從人群里擠出來,已經是一副衣衫不整連梳的整齊的頭髮也成了一團雜草一般的慘烈模樣。
而他費勁了力氣擠出來之後卻看見老爺跟曹霜露正悠然自得的等在外面,而且還不知道在說些什麼聊的不亦樂乎。
「瞧見那布告牌上的題目了么?」
見通藏一臉不快的走過來棠慶連忙收斂了笑意,正色問道。
「瞧見了。」
通藏使勁扯平了自己的衣衫,語氣里仍舊帶著不快。
「題目是什麼?」
曹霜露聽見通藏整理衣衫的動靜,便主動走過去幫忙打理。
「這題目有意思的很。」
整理好之後三人往邊上走去,離開了擁擠的人群。
「說夫子帶了一壺酒上山摘桃,摘到青桃便喝酒五口,摘到黃桃便喝酒三口,摘到紅桃便滿三喝酒一口,從山下到山上,總共摘桃百個,喝酒百口,問夫子摘到紅桃幾個,黃桃幾個,青桃幾個?」
聽通藏說完題目棠慶頗覺有趣,自魏晉以後相比於其他學派,數術便逐漸不為人所重視,修行者習武練功,讀書人鑽研文章,這數術學問在他們眼裡倒是落了下乘,而書院的第一道入門之題便是數術,可見夫子對於數術學問的的重視。
果不其然,在看完那布告牌上的題目之後本來熱熱鬧鬧圍在一起觀看題目的讀書人有不少已經撓著腦袋愁眉苦臉了。
「這算什麼?猜謎語?」
「我等讀書治世,拿這取巧投機的末等學問過來考校,書院也太過兒戲了吧。」
想破了腦袋也沒想出個答案的那些人已經開始高聲抗議了。
「就是啊,我們是來學經世之略,習安民之法,研究這種奇技淫巧有何用處?」
此種言論已經引得一片贊同,聚在一起的那些人都要開始紛紛附和了。
「先生。」
曹霜露忽然說道。
「怎麼了?」
棠慶見曹霜露似乎有話要說,便問道。
「我並不覺得數術之法是末等學問。」
「哦?說說看?」
棠慶臉上一喜,他曾經常年在外遊歷,無論是眼界格局都要比那些只是守在書齋里讀聖賢書的人高出太多,讀書自然沒有錯,但就怕因為讀書見識了太多經過別人淬鍊之後的東西,反而忽略了那些同樣幾位重要的外殼。
「我小時候家裡也有果樹,收穫之後有些盈餘便會拿去集市上叫賣,爹娘每次都會帶著我去,因為他們不會算賬,若是沒有我幫忙,不知道要多麻煩,數術之法對於百姓頗多益處,交易建造,測量生產,都離不開數術之法。」
「小小年紀就能看到百姓生活,不容易啊。」
棠慶聽完甚覺欣慰,但這句稱讚的話還未來得及出口,卻被別人給搶先說了。
來人似乎剛從山下到此,背上還背著書筐,衣衫上帶著塵土,好似匆忙趕路過後的樣子。
曹霜露聽見聲音順著轉過頭去,當然他什麼都看不到,只能在空氣中依稀聞見汗水,還有皂角的味道。
那書生模樣的人走到跟前竟然先是沖著曹霜露鞠了一躬,但隨後便注意到了曹霜露似乎眼睛有疾,並不能看見。
「先生您是?」
曹霜露聽見了來人抱拳躬身的聲音,便同樣回了禮。
「這位小弟弟的眼睛——」
曹霜露的雙目之上似乎有一層霧瘴,明顯是眼睛有疾的癥狀,但自己行禮之後卻被回了禮,書生見此極為驚訝。
「霜露的確是眼睛有疾,但他聽力過人,所以閣下不比見怪。」
棠慶瞧見書生臉上滿是驚訝之色,便出言解釋說道。
「原來如此。」
書生恍然大悟。
稍作沉吟之後書生並未道出自己姓名,而是走到書院門前,朝著聚在此處的眾人說道。
「諸位來此無不是想進入書院修習,各位應該也都知道,書院以孔夫子為尊,孔夫子開壇授課之時,便以周朝六藝為主因材施教,而六藝,各位應該不會陌生,禮樂射御書數,何為數,數乃理數,氣數,是技術,是方法,是技巧,總結天地運行之規律,陰陽相生之道理,如此重要之學問,又豈能是末等之學?」
讀書人向來都是高傲的性子,除了那些名滿天下的大能,還
真不會把一般人放在眼裡。
見此人不知從哪兒冒出來,一身衣服髒兮兮不說,還背著一個破舊書筐,更讓人覺得此人簡直滑稽,一個無名小輩也有資格教訓他們?
「你誰啊,如此大言不慚。」
「就是,書院重地豈容你在此信口雌黃?」
那書生一番好言相勸卻落得個給人譏諷的下場,書生當即搖著頭走了下來。
「真是朽木不可雕也,也不想想書院為何會把這數術之題放在第一個考。」
書生走到棠慶跟前,很是無奈的說了一句。
這些人當中,要麼就是那些高聲叫嚷實則還真沒幾斤墨水之人,要麼便是有些才學可自視甚高誰都不放在眼裡,唯獨這位帶著兩名書童的先生,倒是極為和善,似乎也是明事理之人。
「人各有志,何需為此介懷。」
棠慶哈哈笑了兩聲。
「這位先生您也是來參加書院考試的?」
「我們家老爺才看不上書院什麼的呢,是我倆要來考試。」
棠慶還未出口一邊的通藏已經是迫不及待的說了起來。
「原來如此。」
通藏對於書院的不屑那書生似乎絲毫沒有注意到。
「那我就等著能在書院里見到你們兩位了。」
書生笑著又朝通藏拱拱手。
「不能這般無禮。」
棠慶在通藏的腦袋上敲了一下,通藏這才極為不情願的也朝書生拱拱手。
「敢問閣下是?」
「在下歐陽蘇,乃是書院的一名學生。」
書生說完之後便跟棠慶三人告辭。
「原來是歐陽先生,希望後會有期。」
送走歐陽蘇之後棠慶咂摸咂摸,這書院看樣子是來對了。
「先生認識那個歐陽蘇的?」
曹霜露耳朵靈的很,聽先生的意思明顯是認識那個叫歐陽蘇的書生。
「說起來他跟你師父也有些緣分。」
「跟我師父?」
「這位歐陽蘇也是傳令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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