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打那日笛泠被救出祭壇，便被人稱作雲初。李梅卿求著雲尚封養女雲初做了郡主，住在倚梅園。宮人們似是一併忘了雲初曾喚作笛泠，連帶著失勢的茹嵐與雲寧也稱她為雲初。

十幾日後，李梅卿誕下一子，取名雲氾。雲尚大喜，當眾宣稱雲氾為自己最得意之子。茹嵐悲憤交加卻斷了登上后位的道路，只能寄望於兒子。

雲尚顧忌茹嵐勢力，也擔心他的齷齪事敗露，便只是冷落了茹嵐及其子女，茹嵐地位位份仍未曾變動。

雲初仍為宗室女，不過經歷生死，總歸不復昔日的自卑，心中對父皇滿是憤恨，面上卻在李梅卿的教導下端著恭順的樣子，讓人挑不出錯。

李梅卿當初嫁到安瀾，並非孤身一人，還帶著襁褓中喪母的侄兒若素。這雖於禮教不合，但李梅卿一番枕頭風吹下來，竟讓雲尚不問理由的接受這個孩童。

若素與雲初同年生，比雲初略長几個月。傳言並非當時的李國國君親子，而是國君心愛之人從外帶回的遺腹子。若素在李國長大，因起身份自然不受人待見，李梅卿心疼侄兒，便一直養著。那日出嫁，小小的娃娃抱著她的腿哭得可憐，李梅卿心一軟便帶來了安瀾。

若素生的俊秀，李梅卿對他精於教導，他又是一副溫潤性子，自然受盡宮人喜愛。

雲初在倚梅園落了腳后，漸漸與這若素熟絡起來。雲初早年雖得凌希徹教習，卻仍是不及正規教養過的女子。

李梅卿見兩個小人嘰嘰喳喳地有趣，索性便讓雲初與那若素一同讀書受教。

鄭湘樂得清閑，與凌希徹的關係便也近了幾分。這幾年天翎國日漸強盛，安瀾卻因為雲尚的昏庸，底子里迅速衰弱下去。在天翎的進攻下接連失利，不得已割了地，又許諾擇日送回太子。

凌希徹少年時來到安瀾忍辱數載，此番終於揚眉吐氣。只是這些年來，真心待自己的唯有鄭湘一人，如今自是想帶鄭湘一同離開。

這著實為難了鄭湘，安瀾韶早年於她有救命之恩，這些年她更是將雲初視作女兒，兩人之間已不是主僕情分而是養護之情。雲初受的苦，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此刻要她離開雲初，她是斷然做不到的。

只是，她若不走便又有了另一層難言之隱，便是她早已與凌希徹有了夫妻之實，不久前還有了身子。

茹嵐痛恨當年將雲寧害雲初墜入祭壇之事通知雲尚之人，幾經調查總算查出是凌希徹相告。她素知雲尚不喜凌希徹回天翎，思酌再三，便想要出手害凌希徹在雲尚面前邀功。

凌希徹是天翎宮廷的女官萬氏的兒子，也是天翎國皇帝凌天的長子。萬氏在朝堂勢力獨大，不得已下凌天封凌希徹做了太子。只是凌天鮮少關心不喜愛的凌希徹母子，萬氏望子成龍，對凌希徹要求極嚴厲。由此，這凌希徹自幼便生出了唯唯諾諾又張狂放縱的兩幅面孔。

作為質子的幾年，除了對鄭湘展露出僅存的良善外，待旁人便儘是刻薄暴戾或曲意逢迎。

鄭湘知他本性，卻因懂他的無奈而寬容於他，只是這次她無論如何不能遷就他。

鄭湘正是憂心之時，李梅卿探查出她刻意隱瞞的懷孕之事。為了替雲初報答鄭湘的忠心，她承諾好好照顧雲初，安排鄭湘和凌希徹一同離去。

鄭湘聞此難免悲喜交加，整理行裝時，竟被身邊嫉妒她的小婢女泄密給茹嵐。

「鄭湘當真有了凌希徹的孩子？」

茹嵐有些詫異，正在刺繡的手也頓了一下。

「娘娘，千真萬確。天翎太子此番要帶鄭湘一起走呢。」小婢女滿臉艷羨，口氣也酸了幾分。

「是嘛。」半晌，茹嵐從綉品上抬起頭，不咸不淡地應了一句。「宮女私通，可是死罪。何況還是暗結珠胎，穢亂宮闈，不過鄭湘終究是李夫人的婢女，李夫人地位在本宮之上。你可有什麼辦法，幫本宮除了這個**，事成后，去天翎國的就是你了。」

「娘娘，有您的這句話，奴婢肝腦塗地也會為您做成此事！」小婢女激動萬分地仰起頭看著茹嵐。

這小婢女既領了旨，心中也有了底氣，找了機會趁鄭湘沒留意將鄭湘撞倒。鄭湘沒了孩子，凌希徹也沒饒了那婢女，硬是用馬鞭狠狠勒死了她。

茹嵐保全了自己，順道讓雲尚對凌希徹愈發不滿。凌希徹要回母國之際，執意要帶走鄭湘。這次未待茹嵐阻攔，雲尚執意不許，聽憑李梅卿如何求情皆是不允。迎接凌希徹的使臣急了，只能強行帶走了本國的太子，可憐鄭湘獨卧病榻，終日以淚洗面。

這一番折騰，雲初更恨雲尚，一腔怒意只能與李梅卿排解一二。

幾載春秋匆匆過，雲初也到了豆蔻年華。多年來與若素耳鬢廝磨，兩小無猜感情日篤。

只是這幾年，雲尚愈發荒廢朝政，天翎國在凌希徹的率領下攻佔了安瀾百座城池，逼雲尚將嫡女送到天翎做貢女。

凌希徹這般自然是期望安瀾國送來雲初，連帶著鄭湘一同與自己相會。李梅卿想起當年救出雲初時那人的話，便決定順水推舟，只是此時拆散雲初和若素也成了難事。

雲寧自從茹嵐失寵后，過得不如往日風光無限。如今天翎國力強盛，去天翎做貢女未嘗不是好事，便也與母親打起了心思。

茹嵐深知雲尚苦惱於自己的皇位來路不正，一直想向世人證明自己是正統。如此，他才始終不願承認雲初為女兒。捏住這一點，茹嵐自是有把握說服雲尚將雲寧送出去。

李梅卿念及此，也是頗為苦惱了一番。倒是這時，李國出了事。

李國素為妖邪之地，太子李墨玉幼時被妖邪所傷，早年還與常人無異，只是隨著年齡漸長，隱隱有了走火入魔之態。

李國國君心疼愛子，派人帶著萬金向聖族聖女求助解決之道。

那聖女於紗幔后沉默許久道「解毒之法並不難，太子只需在每月十五吸食出身五大國的嫡系處女之血兩載，待那女子離世，即可回歸常態。」

李國使臣聞之不免一喜，隨即又苦惱起來。這五大國相繼易主，嫡系女談何容易找到，正是發愁之際，那聖女又言「使臣不必擔心，安瀾國便有嫡女。」

使臣忙千恩萬謝過聖女會國君身邊復命，國君知愛女梅卿在安瀾頗受寵愛，忙著人去安瀾提親。

雲尚見李國點名要嫡女，又想到天翎亦是如此，不免發了愁。李梅卿不知聖女那邊的意思，便勸雲尚將雲寧送到李國，雲初送到天翎國，如此也是兩全其美之法。

這邊茹嵐得知雲尚的決定自是惱火不已，李國太子的事人盡皆知，她自是捨不得愛女去送命。只是現下硬碰硬怕是不行，只能假意贊同，背後想出偷梁換柱之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