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會議餐

上午的時光，在我們四個人說說笑笑中很快過去了，臨近十一點半的時候，治安大隊副大隊長高某下來了，手裡不輕不重地抓著華為手機，一副隨時準備幹活的神色，讓人看了忍不住想笑。

他走出電梯過道，環視酒店大廳一眼，很快發現我們，並立即邁開步子走過來，伸手打了個招呼，說準備吃午餐了。

按照工作餐的標準，每個人三十元，湊十個人一桌，也不過是三百元，又在星級酒店裡，能夠吃得有多好，我準備觀望一下，就謙讓著讓小唐和大鐘兩個紀委工作人員，以前單位的老同事先去用餐。

兩人早餐都沒吃，這是我剛才閑說笑談時知道的，畢竟本地紀委工作很重，他們兩人自然是很感激，順著酒店工作人員的指引，前往預定好的小包廂吃飯去了。

治安大隊副大隊長高某發現我不是很熱心，恍然大悟地明白過來，連忙開口解釋：我們協助省巡視組工作，由於在星級酒店，不是按照工作餐的標準，而是踏馬見鬼的會議餐標準，也就是每人五十元。

十個人一桌，五百元到頭了，在星級酒店也就是十幾個菜，能夠好到哪裡去？我對此依舊無動於衷，環視左右，發現緊繃的氣氛，隨著午餐的開始，變得緩和平穩起來。

於是，我從褲袋裡掏出手機，翻看未接電話，以及釘釘的單位工作群，還有微信里的家屬、親戚群。

先給老婆簡月嬋報了個平安，問她中午吃什麼，接著解釋一下下午會晚點回家的原因，都是為了配合省巡視組的工作。

妻子的回復很快，簡直就是秒發，一個OK的手勢，還有鼓勵的笑容，我的心裡舒坦了，決定爭取機會早點下班。

沒過多久，紀委的幾位女同事下來吃飯了。我忍不住用眼角餘光瞥了一下，喲！質量都不差。環肥，珠圓玉潤，燕瘦，苗條曼妙。

我個人的觀感是看胸，後者簡直富可敵國，天生自帶一座飛機場，可以起降空客A380的那種。前者就不同了，峰巒起伏不說，還有提拔的雙峰插雲，看上去就很養眼。

瞧著她走路的姿勢，霸氣測漏的外八字，也不知道便宜了哪個王八蛋。想到這裡，我立即收起異樣的心思，將手機里的瑣碎雜務處理乾淨，不慌不忙地關上放進褲袋裡。

在前台登記入住的客人，退房結賬離開的客人，在大廳一角，西式自助餐廳用餐的客人，眾生百態，我欣然地看著這些什麼都不知道的人，感覺他們的人生比我幸福多了。

飯菜的香味成功勾起我肚子里的饞蟲，可是為了工作，尤其是第一天必須有個標杆，因此我只能假裝很認真地履行自己的職責。

直到過了二十分鐘，小唐和大鐘快速解決戰鬥，起身離開包廂，出來替換我們三人，我才從煎熬中解脫出來。

進了另一間包廂后，裡面沒幾個人，我選了一個最裡面的位置坐下，單位同事自然而然地跟過來，挨著我的座位坐下。

我側頭看了他一眼，小聲解釋道：「這個點上，進來吃飯的都是官，不管大官小官，讓他們坐在外面，靠近包廂房門的位置，肯定不會有錯。」

不會有錯！的確是這樣的，不管你做的對不對，只要不出錯就行了。如果我們霸佔了那幾個位置，後面進來的人繞道而過，心裡多多少少都有點膈應，還不如我們先做個好人，主動讓座，發揚一下禮讓、謙遜的精神呢。

果然不出我的預料，陸續進來的人都是領導，單位的副局，保障科科長，紀委的書記、政委，還有一位陌生面孔，左臉寫著我是大佬，右臉寫著生人勿近，梳著大背頭的中年人。

我的心裡咯噔一聲，藉助低頭喝茶的機會，用眼角餘光迅速瞥了一眼，羊絨毛背心，白襯衫，黑色的翻領夾克，尤其是這件夾克衫，質地看上去像是羊絨混薄棉的面料，按照市場售價可不低，至少五千元起步。

「省巡視組的領導？穿這種低調又奢華的高檔夾克，抵得上我一個半月的工資，應該派人查一查他們這兩位罷！還敢梳大背頭，肯定是逾制了，你以為你是誰？國家領導人？」

接下來，按照慣例是在座的互相打招呼，這位中年人云點頭就算了事，有人起身發煙，他輕輕擺手，笑說自己早就戒煙兒了。

一口兒化音很濃的京片子，還毫無刻意模仿的痕迹，定是從小生活在這種語境中，耳濡目染，浸透到骨髓和血管里的帝都腔！

聽到他的話，我的大心臟也不免重重往下一沉：「還真是掛國字型大小的巡視組，竟然有京官混進隊伍里。可是，我們縣城屬於九線小城市，一個京官下來基層，鍍金？肯定不是，難道還有其他目的？」

我沒有說話，周圍的人除了同事，誰的年齡都比我大，更別說官大一級壓死人的潛規則，自然輪不到我開口，默默地吃飯就是了。

可惜啊，廚房上菜的速度有點慢，或許其它地方的單子壓著，開頭三道菜，水果亂拼，虎皮鳳爪，農家小炒肉，接下來就是漫長的等待。

我和同事坐在最裡面，不等到領導用餐結束，起身走光，是不可能先走一步的，因此只能百無聊賴地等著，也不敢隨便拿出手機。

同事低頭研究著桌布上的花紋，似乎想在其中看出幾分奧妙。我則在悄悄地觀察在座每一個人的反應，臉上的神態，語氣，不經意之間的小動作。

不愧是領導，尤其是來自帝都的京官，很能沉得住氣，一個虎皮鳳爪硬是被他吃出北京烤鴨的感覺，磨磨蹭蹭了十分鐘，才吐了兩根骨頭出來。

其它的部分，我估計都被嚼碎，偷偷地吞下肚子里去了。當然了，也有可能虎皮鳳爪里的骨頭提前剔掉了幾根，食客細嚼慢咽的時候，都在回味唇齒之間的被溫柔對待的觸感。

在酒店的第一餐，吃地我很是疲憊，尤其是漫長的等待，不過我可不會找人去抱怨，否則杯盤碗碟里，指不定多出幾口服務員的瓊漿玉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