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何等的...可悲...

「再講一次...盛夏的故事吧，熱鬧的慶典、甜甜的蘋果糖、絢麗的煙花、沒有冰雪的世界...怎麼樣？我講的這個故事令人感動吧？」

聲音突然拔高八度，王香掃視著周圍，先不提看客的反應，從她臉上的表情來看，本人應該是很滿意的。

「真虧你能一口氣講半個小時，不過，能把傳說摻和進小說里，也算是一種本事了。」

在眼神交流的時候七號就確定了咖啡可能對神社出來或者說身懷術力的人效果不大，所以，王香講了個與自身無關的故事，七號並不會驚訝，而是冷靜的指出了這個故事與斗城傳說存在著關聯。

「嗚嗚嗚...夏夏~！那個女孩看見自己心心念念的世界了嗎？謷（ao）最後實現了約定吧？一定實現了吧！」

另外一位聽眾沒有七號這麼冷靜，完全沉浸在王香所講述的故事中，一邊拿濕紙巾抹著臉上的淚滴一邊扯著王香的袖子追問起來。

「當然是實現了咯，所以斗城一直都沒下過雪啊。」

大大方方的承認了自己講的故事是根據斗城傳說改編而來，王香享受著被追捧的感覺，興緻勃勃的向比她個頭大一圈的迷妹解釋著後續。

「太好了太好了...年紀大了就喜歡看團圓的故事。」

一旁的店長也在拿紙沾臉上的淚，一副眼睛里進了磚頭的樣子。

「說起來，我小時候也聽過斗城為什麼沒有雪，雪是多餘的，會傷害到重要之人，所以無面者大人把雪從這個世界趕出去了。」

從王香那裡得到了讓自己心滿意足的回答，小桃的心情略有平復，繼續談論著雪的話題。

「難道不是因為地處亞熱帶氣候，地形多高山阻擋了冷空氣等多種因素構成的嗎？」

按照這勢頭髮展下去，馬上就要扯出個有關戀愛的苦情故事然後又浪費半個多小時的樣子，七號果斷的中止了話題。

「科學解釋確實是這樣，但是...」

難以反駁又不甘心就此承認，小桃咬著嘴唇瞪大了眼睛盯著七號，頗有一種你不收回這話我就委屈給你看的氣勢。

斗城的宗教氣氛濃烈，老一輩人堅信不疑，但是，受過義務教育的人也不會盲從，畢竟，與神秘莫測難以窺得真顏的術法相比，來自科學的便利切實體現在生活中的方方面面。

在虔誠的老一輩人和親身體驗到的科學相互影響下，大多數年輕人的態度就很微妙，他們彷彿有兩重身份，一重是普通人，另一重名為斗城人，身為普通人的時候不必多說，身為斗城人，他們就和老一輩人同樣頑固，完全說不通道理，什麼都能扯到信仰上。

這種有趣的意識形態，七號以收集素材為目的仔細研究過，認為這是由無意識的利益共同體構成的，以前的斗城人虔誠是因為無面神社能夠保護斗城為當地人民提供凈土。

現在，無面神社作為特殊的文化符號，通過吸引周邊城市的遊客消費來壯大自身，所有市民都能在無形中體會到相應的好處，形成了一個簡單的獎勵機制。

總結一下就是揣著明白裝糊塗，為了利益才去維護無面者信仰，當然，這裡面也不乏由於各種原因真心信仰無面者的市民。

「好了好了，雪是被無面者大人趕走的壞東西，擦擦眼睛去工作，客人都在那邊坐了好一會兒了。」

小小的退讓一步，七號像是哄小孩子一樣打發了小桃，他說這話時就察覺到自己有些情緒化了，本質上他始終是無面神社的人。

即便是平時對無面神社採取無視的態度，只要牽扯到無面神社還是會因為一些小事失態。

為什麼不再庇護這裡了呢？我們虔誠的侍奉著您！借用您的力量守護這方世界！這是千百年來從未打破的約定！就因為您所期望的改變嗎！

「阿七有的時候真不會看氣氛說話誒，你的女人緣一定不怎麼樣吧？難道被我說中了？臉色這麼蒼白？」

店長也是揣著明白裝糊塗的那小撇人，這個時候說風涼話，雖然也有過來開解順道教他怎麼活得更加圓滑一點的意思在裡面。

「剛剛那酒...好像有點不對勁...失陪一下！」

捂著肚子風風火火的跑進洗手間，七號關上門的瞬間臉色恢復了正常。

他說謊了，不只是肚子疼的問題，他是見過父親的，很小的時候他與無面神社的同齡人在學堂里學習，一個雙眼布滿血絲面容枯槁身材消瘦的中年人闖進來，緊緊地捏著他的手臂狀若瘋魔般說了到現在都被神社視為禁忌的話。

最終神社給出的解釋是觸犯禁忌者出逃，已經被族老制服看押了，事情鬧得很大，為此神社加派了放逐之地的人手，並且遷移了學堂的位置。

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神社內部管理嚴密處處有著結界，這些都是一代又一代留下的遺澤，區區一介罪人怎麼可能跑到核心區來？

更何況罪人身上一點受折磨的痕迹都沒有，身上服飾卻是三色堇家族嫡系子弟的，在聯想到眾多族老閉關的地方就在附近，近代有資格閉死關的三色堇家族子弟唯有一人。

「神已經放棄了這個世界...這就是你想向我傳達的東西嗎？何等的...可悲...」

到現在也無法理解信仰崩塌是什麼樣的感覺，七號凝視著神社方向，將手臂移到嘴邊吹氣發出了粗俗的聲音。

神、末法時代、重拾昔日榮光之類的事情對七號來說，擔子太重，肩膀太小，更重要的活在當下，短期目標是不依靠神社也能活下去。

這些陳年舊事，就把它們埋葬了，反正不能讓這些東西來打擾到他的生活。

「怎麼了？一副看見髒東西的樣子？我可是特地用了洗手液的，身上散發著清香啊。」

重新從洗手間出來，七號作勢將手伸向王香，讓王香連連後退。

「你是靠噁心來引起注意力的小孩子嗎！在靠近，我就不客氣了！」

王香滿臉厭惡的擺出了戰鬥架勢。

「真是無趣。」

用那種東西來開玩笑果然不是什麼好主意，七號聳了聳肩轉身走向新來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