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幾分真幾分假

晚上方佳人回家脫下高根鞋，把買的菜放在餐台上，進卧室準備換睡衣，一雙手從身後環抱住她。

「今天沒應酬嗎？」李言笑著問。

「有啊，但是還不到時候，我怕你有傷口亂吃東西，回來給你煮個青菜粥。」

方佳人轉過身抬眼望著李言。

「你知道我受傷了……」

「早上我看到你頭上有一處不太對，撥開看到有傷口，還縫了針，說吧，怎麼回事？」

「和一個同學打起來了，可能不小心被飛起的碎杯子割了一下，沒感覺疼。」

方佳人繼續換衣服，「你都多大了，什麼事都是可以折衷的，怎麼就至於動手。男人打架無非為了錢和女人，錢你不缺，那就是為了女人了？」

聽著方佳人一路分析，李言手心冒冷汗。

李言一直覺得自己是說謊高手，瞎話信手拈來，可是面對方佳人犀利的眼神，他感覺謊言出口瞬間就會被揭穿。

「我一個同學昨天想打人，我出手阻止結果他就和我打起來了。」

「他想打的是女人嗎？是誰先動手的。」方佳人已經換好衣服坐在床邊，不徐不急地問站在面前的李言。

方佳人句句問在點兒上，李言只覺得後背嗖嗖的冒冷汗，「他是想打女人，我看不過去，然後他說了些激怒我的話，我就沒忍住就先動手了。」

方佳人點點頭，「那我猜一猜，他要打的這個女孩兒和你有些瓜葛，而且在場的人還知道。你的同學朋友家境都不俗，所以他打的這個女人不是你們的同學朋友，是夜總會的小姐嗎？」

李言真希望自己現在就暈過去，他摸了摸鼻子沒有接話。

「你會維護一個夜總會的小姐，傻子都知道你們有過關係，何況我不只不傻，還很聰明。你昨晚穿回來的衣服質地很差，你別告訴我是你同學借的。」

李言單腿跪在方佳人的面前，握著方佳人的雙手，感到深深地無力，「親愛的你別再分析了，你說的都對。但我真的不是為了維護那個女的，我是覺得我同學太荒唐了，想幫幫他。」

「那我問你一個問題，你保證你不會說謊。」

雖然有些心虛但李言還是一口答應。

「你和那個女孩什麼時候有的關係？」

李言覺得方佳人壓低了自己周圍的氣壓，讓他不能肆無忌憚的說瞎話。

「前幾天……」

「是你上次從我這裡離開后的那兩天里嗎？」

「李言，看不出來你還有這嗜好。」方佳人玩味的說。

李言把頭埋在方佳人的雙腿上不敢回應，不能剛住進來就被趕走吧，不管用什麼招兒，厚著臉皮也要留下來。

「我記得你問過我有沒有找別人，我說沒有，我也問了你同樣的問題，你也說沒有。你為什麼要說謊？」

「我害怕，怕你生氣。」

「那你覺得現在我不生氣？」方佳人態度冷靜絲毫看不出生氣的樣子。

「我錯了，我那時太傷心一時鬼迷心竅，就一次，以後我決對不會了！」李言抬起頭表忠心。

方佳人單指抬起李言的下巴，「你以為我氣的是你找別人？我氣的是你和我說謊！你人都已住進我家了，如果還不能和我坦誠相待，那還是請你搬走吧。」

「我保證再也不說謊了。」李言迅速回答。

「你真的能做到嗎？其實你要說謊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得不讓我發現啊，一個說了就會被拆穿的謊言，除了讓你的形象打折扣，沒有任何意義。」

「我知道了，我再也不會對你說謊了，你太厲害了。」李言一臉崇拜地的看著方佳人，覺得自己眼光太好了。

「起來吧，我去給你煮個粥，哪天拆線？」

「一周。」

「你跟我來，學學怎麼做粥，我不在家時你自己做。」

「好。」李言拉起方佳人的手想想剛才真有點后怕。

方佳人一邊做飯一邊李言傳授米水的比例，火候大小的變化，時間的計量。

粥開了以後方佳人把切好的青菜放入粥中滾了兩滾又放了一點鹽。

「這粥就這麼清淡著吃吧。」

「這也太素了。」

「那有什麼辦法，誰讓你有傷口，有什麼事是不能用語言解決的，野蠻人才動武。年輕就是衝動，萬一傷到什麼重要的位置有你後悔的。」

方佳人打了碗粥放到李言的面前。

這時方佳人的手機響了，方佳人到了書房才接通電話。

「等下我就要走了，你晚上早點休息，好好養傷口。」

「你要去哪裡？」

「規矩？」

「我沒想干擾你工作，萬一要是你喝多了我去接你。」

方佳人垂下眼皮眸想了想，「金鼎盛世。」

「你們公司怎麼總讓你一個女人去的應酬，我看是居心不良。」

「這個部門我最大，我不去難道等著別人頂掉我的位置嗎？」

「其實你不用工作也行啊。」

「你什麼意思？」

看著方佳人犀利的眼神，李言心頭一顫，「我有時候真覺得在你面前有點害怕。」

「你遵守好約定的規矩就不會有這種感覺。」

方佳人穿了一套暗紅色的套裝披上白色大衣，襯得皮膚越發雪白。

李言看著心裡泛酸，「穿這麼漂亮，什麼客戶呀，帥嗎？」

「規矩。」方佳人嚴肅地看著李言，不許他再有一絲搗亂的念頭。

「知道了，我等你回來，你不回來我不睡覺。」

「隨你，反正身體是你自己的。司機在樓下等我，我走了。」方佳人穿上高跟鞋走了。

李言看看書，上上網，看看電視，還接了一通老媽打來的電話，虛寒問暖一番，李言心不在焉的敷衍著，終於掛了電話。

感覺時間流速怎麼這麼慢，想了幾次還是忍住了想去金鼎看看的念頭。

一點多聽到開門的聲音李言立刻起身衝到門口，看到方佳人面色緋紅似雲霞，還沒等李言開口說什麼，方佳人就衝進洗手間對著馬桶吐了起來。

李言按下沖水鍵，皺起眉，心裡一陣心疼，順便罵著哪個王八蛋把方佳人灌這麼醉。

方佳人接過李言遞來紙擦了下嘴，整個人坐在地上沒有力氣站起來。

李言把她拉起來抱進卧室，一件件的幫她脫下衣服，又給她穿上睡袍，就靜靜地的抱著她。

過了好一會兒方佳人緩了過來，「謝謝。」

聽到這兩個字李言心裡又是一陣的心疼，他不在的日子裡這個女子有多少這樣的夜晚，一個人默默的承受著。

方佳人覺得有些力氣了，「我去洗個澡。」

「你行嗎？」

「可以的。」

方佳人洗完澡吹乾頭髮，就上床睡了，今天確實喝多了。

李言抱著方佳人卻失眠了，覺得和方佳人比起來自己生活的那點沾沾自喜，那些不如意真的是不算什麼。

靠自己在社會上打拚不管表面多麼光鮮，背後都是汗水的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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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星期過去李言去醫院拆線，剛進大廳就看見一瘦高的身影跑到他面前。

「哥哥，你來拆線了？還怕來得太晚錯過了。」麗麗抿著嘴笑。

李言看著眼前女孩兒，一身淺灰色的休閑運動裝，長長頭髮綁成一個馬尾，戴著棒球帽，一臉素顏，宛若鄰家的妹妹，完全聯想不到夜總會的小姐。

「你在這裡等我？」

麗麗點點頭，把手裡的袋子給他看，「衣服我都先乾淨了，我也不知道怎麼聯繫你，我想今天你拆線會來醫院，我就來等著看能不能遇你。」

「其實這衣服我不要了，你幫我扔了就行。」

麗麗明媚的臉上漸漸失了顏色，「你是嫌是我洗的，嫌臟嗎？」

李言瞬間無語，心想我連你都睡了，還嫌你洗的衣服臟嗎？

但這話不能說，他伸手準備拿過袋子，麗麗捂著袋向後退了一下。

「你幹嘛？不是要還我衣服嗎？」李言搞不懂這女孩兒在想什麼。

「你等下要拆線，我先幫你拿著，拆完線再給你。」麗麗眼神清澈如水閃著波光。

「……」

李言嘆了口氣，「那你過來吧。」

麗麗抱著裝衣服的袋子，笑得天真無邪。

醫生拆完線，又消了下毒，「24小時以後就可以碰水了。」

李言說了謝謝就帶著麗麗回到大廳，「現在把衣服給我吧。」

麗麗把衣服遞給李言。

「那天我穿走你的那套衣服多少錢，上次太倉促我忘記給你錢。」

麗麗搖頭，「不用不用，那套衣服本就是付過定金的，本錢已經回來了。」

李言想了想，從錢包里拿出一千，「你拿著吧，衣服錢。」

「真的不用。」

李言拉過麗麗的手把錢塞到她手心裡。

麗麗垂下眼帘，錢她確實需要啊，她低下頭不好意思地說，「謝謝。」

「你應得的，行了，我還有事先走了。」李言拎著袋子瀟洒的離開。

麗麗看了李言的身影咬了下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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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言開車回了家，從後備箱拿出那套衣服。

張燃不在家，本來這次回家就是突然決定，這套衣服他不敢帶回方佳人那裡，既然已經洗乾淨了扔掉又可惜，畢竟花了不少銀子，所以他就想到把這套衣服放回家裡。

上次搬到方佳人家裡太倉促，還有些東西沒帶走，李言挽起袖子開始整理東西。

正在整理東西時手機響了，手機屏幕上顯示是張寅。

處理完食堂的事，李言對舅舅心理有了防備心，連帶著也有點不願意見張寅。

「喂，」李言划動通話鍵。

「哥，我聽我爸說你辭職了。」

「你爸爸消息挺靈通啊。」

李言一語雙關，張寅彷彿沒聽出來，「那太好了，哥我又可以跟著你混了，哥，晚上我同學有個聚會，你一起來唄。」

以前李言和張寅同學聚會從來都是他買單，他心裡一直把張寅孩子寵，可他老爸居然把自己當傻瓜。

現在想想張寅和他同學聚會自己為什麼要買單，還是以前張寅叫自己去就是為了讓自己付帳。

「今晚我有事，去不了。」

「哥你晚上約了誰？」

「你晚上不是和同學有聚會嗎，惦記我這邊幹嘛？」

「要是認識也帶上我唄，好久不見我想你了。」

李言雞皮起了一身，「你多大個人了，前段時間我上班你不是玩得挺好嗎？對了我那十萬塊你什麼時候還？」

「哥，我沒錢，我爸最近不知怎麼了，特摳門。」

李言心裡冷笑，不就少了食堂這一塊的收入，至於這麼苛待兒子嗎，還是跑自己這裡唱苦肉計？

李言閉上眼，「現在我正事兒，過幾天吧，一起吃個飯，到時我聯繫你。」

隔著電話聽到張寅不情不願的答應。

李言掛了電話也沒整理東西的心情了，這個弟弟從小和他一起長，比李善行和他更加親近，雖然有時胡鬧點，但明面上都是和他極親近的。

可是現在因為舅舅的事，回憶過往，幾分真幾分假他竟有點分不清了。

晚上李言其實約好了章俊吃飯，他不想談話的內容讓張寅旁聽，雖然不確定張寅是不是小間諜但還是小心點行事吧，自己的事舅舅知道的越少越好。

整理好一些要帶走的東西，李言放下袖子，把箱子搬回車裡，正遇上拎著菜回來的王阿姨。

王阿姨高興地加快步伐，「言言，你回來了？晚上在家吃飯嗎，我多做兩道菜。」

「不用了，我就是回來拿點東西。我媽怎麼樣？」

王阿姨欲言又止，「你說，我不會告訴我媽的。」

「先生現在基本不回來，都是太太一個人吃飯，我做完飯就走了，有時第二天來發現菜都沒怎麼動，太太現在真的瘦很多，看著臉色也很不好。」

李言想起上次老媽給他電話，說了什麼，怎麼想不起來了，心裡自責，搬走後一直沒回來過，老媽的電話也沒留意她的情緒。

「我知道了，謝謝你王阿姨，如果你覺得有什麼不妥就給我打電話。」

李言坐上車撥號碼本，點上老媽的電話，沒一會兒張燃就接了電話，「言言，你最近怎麼樣，搬去的地方住的地方還習慣嗎？」

「我挺好的，住的也習慣，媽你最近怎麼樣？」

「我挺好的，最近我在減肥，你不知道我那些小姐妹都羨慕S我了，問我做了什麼瘦身SPA，我就不告訴她們。你給我打電話什麼事，想媽媽了？」

聽到張燃高亢的情緒，張燃的聲音越是聲音高亢，李言心裡越憋的慌，自己這個兒子做的太不稱職了。

李言手握拳放在嘴上，想了一下才開口，「媽過幾天我們一起吃飯好嗎，不在家吃，去外面，就我們兩個。」

「好啊好啊，你看你哪天方便就告訴我。」

聽到張燃的聲音有了幾分真切的喜悅，李言才安下心來。

「你放心我都會安排好的，到時我回家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