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觀察一生
「別走,能留下來嗎?」
昏暗的房間,擺放著破舊的傢具。零散的地攤女裝,印著淡化的圖案,掛在那斷掉半截的衣架上。
木製的小床上,正有一道纖細的身影正在劇烈掙扎著,似乎受到什麼傷害一般。
散亂的長發,毫無軌跡的披散在破舊的枕頭上。
一張憔悴的臉龐,正陷入痛苦中。
一滴淚水,從那緊閉的雙眼中,緩緩流下。
咯吱的木床噪音,隨著床上身影的掙扎,越來越響。當到達一個頂點后,床上的身影終於忍受不住,猛烈的驚醒坐起。
「又做夢了!」
那驚醒的身影喃喃道。瞧見房間內的破舊傢具,隨手按下床邊的電燈開關。
土黃色的光芒照亮這個屋子內的一切,距離不遠處的柜子上,正擺放著塑料杯子,裡面放著快要擠完的牙膏。
周圍廉價的護膚品,與這杯子「心心相印」。
那身影似乎清醒過來一般,掀開被子,穿著褶皺的睡衣,默默走到生鏽的水龍頭前,擰開后,任由水流流出。
水龍頭上方,是一塊印有恐怖裂痕的鏡子,那身影凝視著鏡中憔悴的自己。
拿起破舊的塑料杯子以及褪色的牙刷,擠出最後的牙膏塗上后,那身影便茫然的放進嘴裡刷起。
冷水沖打在她臉上,在這個冬季里,她毫不在意冰冷的溫度。
洗刷完后,掀開窗帘,灰濛濛的天氣出現在視線中。
如今已經來到早上六點,但陽光卻一直掩藏著,沒有如夏季般,早早出現。
你是我的寶貝,你是我的唯一。
歡快的電話鈴聲響起,但電話的主人,卻沒有任何開心的意思,默默的按下接聽鍵,沙啞的嗓門聲傳來。
「許瑩,到基地沒,今天有好幾個劇組來挑人。」
聽著電話里的聲音,那名為許瑩的身影沉默,瞧了一眼床柜上的,一男一女甜蜜相擁的相框照片,低落的道:「趙哥,我今天不來了。身體有點不舒服。」
電話那頭的男人聽后明顯一愣,沉默一番后道:「忘了李一澤吧,他已經火了,跟我們處在兩個世界。」
哭泣聲瀰漫這個房間內,老式的窗門,被風吹的咯吱響。
好一會兒,許瑩才慢慢恢復過來,電話的那頭沒有掛掉,「趙哥,對不起,我想休息兩天。」
冬季的風把這女生吹得瑟瑟發抖,早上六點的哭泣聲,為這新的一天埋下了不開心。
電話那頭的男人聽見這個答覆,明顯很生氣,話語聲越來越高。
「你就是個傻子啊!吃著泡麵,養著他,讓他成為明星?」
「許瑩,醒醒吧!他從來沒在乎過你!都多少年了,你還是那麼天真!」
拿著手機,聽見這怒罵,哭泣聲越來越大。
電話里的男人,扒開那一層層逃避的內心,讓血淋淋的事實暴露出來。
許久后,可能男人說累了,準備掛掉電話。
「行吧,那你好好休息。沒了他,你還是要繼續生活,不是么。」
「到了安坊影視基地,打電話給我!」
嘟嘟嘟的忙音,一直持續著。
只剩下哭泣聲,在這個昏暗中的小房間內回蕩。也許是感性,也許是自卑,當失去那個男人後,世界開始崩塌。
……
一道金色光芒的光芒,自天外降臨。
沖入這個清晨的都市。清晨的環衛工,早點攤的老闆,都看不見它那金色的光芒。一切如正常般生活。
它似乎不喜歡這片繁華,開始轉換地方。去過寧海,去過耕山。
最後,來到安坊這片影視劇孵化的地方。
當來到偏僻角落的破舊排屋前,它似乎很滿意。在這個區域不停轉悠,
當來到一座更加破舊,鐵欄生鏽的二層排屋時,它更加激動。
它似乎受到什麼影響。哭泣的女聲,吸引著它。
它似乎在害怕,也在迷茫,最後從那微小的窗口,沖入進去,以躲避那即將到來的光明。
……
哭泣的許瑩似乎感覺眼前越來越亮,那無邊無際的金光,讓她從悲傷中清醒。
一道光團,自窗口出現,在她的瞳孔中,慢慢放大,越來越近,隨後融入自己的身體。
一瞬間,腦海里似乎產生一陣閃電,刺痛的許瑩直接昏迷。
意識,越來越迷糊。
我這是死了嗎?許瑩喃喃道。
……
「爹,不要賣我!不要賣我啊!」
穿著破舊麻布的嬌小少女,正跪在地上,拉扯著一個醉熏熏的男人。
女子明顯還未成年,瘦小的身體正在顫抖,臉上都是骯髒的泥巴。
縫縫補補的灰色褲腿上,再度破了一個大洞,有輕微的鮮血正在流出。
她努力掙扎著,拉扯眼前這個一臉迷糊,又十分快樂的男人。
酒瓶拎在男人手上,穿著破爛,露出腳趾的草鞋,男人一慌一搖的,向著遠處那座賭坊歡快走去。
可能嫌煩了,男子用力的一蹬腿,把抱住他大腿的少女踢到一邊去。
天空灰濛濛的,潮濕起灰的土地,明顯預示著大雨即將來臨。
「閨女,嗝!」
「爹..這是為你.....好啊!」
「進了賈...府,吃...穿不..愁...嗝!」
「不用...給爹在天..天..做飯。」
男人沒在意自家閨女摔倒在地的景象,迷迷糊糊的吶喊幾句,繼續搖搖晃晃的向遠處走去,尋找他的快樂源泉。
周圍有商販看不過去,穿著破舊的衣裳,急忙走上前,扶起倒在地上的少女。
「李家閨女,算了吧!好好進賈府過日子,你爹這是沒救了,都已經欠了百兩銀子。」
少女哭泣的趴在地上,感覺人生灰暗,周圍的人熙熙攘攘,罵著遠處搖搖晃晃的男人。
一隊穿著亮麗的家丁,趕往到現場,瞧見跪倒在地的少女,開始驅趕人群。
「李環,你爹已把你賣入賈府,這是字據。你終身進入賈府為奴為俾。現在跟我們走吧。」
當家丁大聲吶喊時,趴在地上,受傷的少女似乎悟了,人生就這樣改變,一輩子沒有任何希望。
努力的爬起來,少女盯著遠方那個身影,充滿哀傷。
「管事,稍等,我能在跟我爹說幾句話嗎?」少女嘴巴開始流血,那是嘴唇乾裂后的結果。
「去吧!」管事到沒有太多為難,也許見過太多次了,知道給這些人最後一次機會。
少女一瘸一拐的向前奔去,豪不在意腿上的傷痕。
當接近男人前,一把抓住。
「李大興,我是你女兒,你把我十兩銀子賣了,你不後悔嗎?」
此刻,少女眼裡沒有悲傷,只是簡單的質問。
男人迷茫的看了一眼,瞧見身後那似曾相識的面容,嗝的一聲,酒氣噴涌而出。
「閨女,爹是為你好啊!宜春院開價二十兩,爹都沒捨得賣你!這不是讓你有個好盼頭!」
男人的一句話,讓少女眼神徹底暗淡。原來,還想把我賣到宜春院么!
「哎喲,李大興,你真是個好父親,二十兩都沒賣!仗義!走,咱哥倆再去賭一把。聽說賭坊里來了個姑娘,那一手甩骰的本事,可厲害著呢!」
從一旁衚衕里竄出一個流里流氣的男人,一見這場面,便開心的拉著李大興,勾肩搭背的離去。
而少女,迷茫的看望四周,似乎記憶著,這熟悉又變的陌生的場景。
許久后,少女獃滯的轉身,朝著那家丁隊伍,認命般的走去。
……
半空中,許瑩默默的看著這一切,這一群群古人沒有任何人能發現她。
而她,正觀察著這一幕。
這位名為李環的少女,一生的丫環經歷,徐徐展現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