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愛的卑微
陸暖雨閱覽完所有卷宗的時候,刑案部其他的人皆已回家,只剩自己形影相弔,陸暖雨呼了一口氣,將卷宗整理齊以後也走出了刑案部,此時天色已黑,已是星辰漫天。
「也不知蕭子洵回去了沒有?」陸暖雨心想,「都這麼晚了,他應該已經回客棧了。」
陸暖雨攏了攏衣襟,夜風蕭瑟,白日里喧囂的三川巡捕司到了此時,如溫順的孩子入睡,靜謐無聲。陸暖雨走在院子里,能聽到自己的腳步聲,置身於此,不自然滋生一種幻覺,彷彿世間只剩自己一人。
陸暖雨低頭,看了看自己在燈光下的影子,影子朦朦朧朧,又顯孤單寂寥,但是抬頭的時候,她稚嫩的臉龐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他正在不遠處的樹下,正靜靜地端詳著她,眼神中蕩漾著濃濃的寵溺。
夜深有人候,是件多麼甜蜜的事情呀,那一刻,她幾乎開心得要衝過去投入他的懷裡。
他向她走來,落葉簌簌地從他身旁墜下,就像下雨了,月光映在他的臉龐上,少年他是多麼的迷人。
「你怎麼還在這裡?」她問道。
「等你。」他應道,「夜深,你未歸,我怎放心?」
「這有什麼好擔心的。」她開心地噘嘴應道。
他不可否認。
「我想早一點看到你。」
她沖他齜牙一笑。
「我也想。」
他一愣,似乎出乎意料了,腳步停下了,呼吸停下了,久久地杵立在原地。
她沖向他,一下子撲入他的懷裡。
天地失色,月色如常,此刻,我的眼裡,只有了你。
「子洵。」
「嗯?」
「我喜歡你。」
悠悠的發香沁入他的鼻腔,他的心緩緩融化,錦繡山河,又怎敵你呢?
※※※
在回去客棧的路上,兩人並肩而行,月明星稀,街道上冷冷清清,只有兩道影子與一對佳人。
「子洵,你的職務怎樣?累不累?」陸暖雨沖蕭子洵問道。
蕭子洵應道,「倒是不忙,悠悠閑閑,無所事事,只是過兩日,可能我便不在信南城了。」
陸暖雨聞言,急忙問道,「你要去哪裡了?」
「慶谷縣,下派到慶谷縣衙當審監員。」蕭子洵道,「不過慶谷縣離信南城不遠,朝去夕歸。」
陸暖雨嘟嘴道,「即便不遠,這也不方便。」
「人家的安排,我們暫時忍一忍。」
「好吧,你倒是空閑了,我就很慘,事務好多,今日就已經翻閱了整整一日的卷宗,眼都看花了。」陸暖雨揉了揉自己的雙眼,「不過也挺不錯的。」
「不錯?怎麼說?」蕭子洵道。
「你想一想,我們來三川巡捕司的目的是什麼?」陸暖雨道。
「目的?自然是調查良北郡孩童失蹤案。」
「對呀,我現在可以接觸到卷宗了,是不是離我們的目標已經近了一步?日後我可借職務之便,翻閱卷宗,找出當年良北郡孩童失蹤案的卷宗。」
蕭子洵眼前一亮,笑道,「似乎一切都比想象得要順利得多。」
陸暖雨鼻翼一顫,說道,「嘿嘿,等解決這個事情,我們立馬就偷溜掉,一點兒也不想在這種地方待。」
「暖雨。」
「嗯?」
「如果有一天,你有機會住進王府,你會開心嗎?」蕭子洵問道,「比如當王妃。」
「王府?」陸暖雨仰頭想了想,「如果是像王府一樣大的房子當然開心了,如果是當王妃的話,我就不想了。」
「這是為什麼?」
「我聽說皇宮王府里是非規矩多。」陸暖雨吐了吐舌頭,「我最是不耐煩這些是是非非,規規矩矩。」
「如果你可以在王府里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什麼規矩都不用理,這樣呢?」
「有這種好事?」陸暖雨眼前一亮,忽然反問道,「難道你是個王府的世子?」
蕭子洵的嘴唇一顫,話在咽喉中哽咽,最後才生生逼出聲音來,「不是。」
「好像蕭良才是什麼安南王府的世子。」陸暖雨沖蕭子洵眨眼,說道,「看到沒有,我還是有機會住王府的。」
蕭子洵也不惱,反問道,「那你是想住王府,還是想跟我住茅草屋?」
「切,還茅草屋,你一看就是富貴人家,我估計你自小衣來張手飯來張口,錦衣玉食,不像我,我小時候住的就是茅草屋。」
蕭子洵伸手,拉起陸暖雨白嫩的玉手,深情地說道,「以後再也不用了。」
陸暖雨將手抽了回來。
「子洵。」
「嗯?」
「說句實話,我總感覺你離我很遠。」
「遠?」蕭子洵看了看自己與陸暖雨的距離,並不算遠,他當即明白陸暖雨所說可能並非指當前兩人的距離,於是疑惑地問道,「怎麼了?」
陸暖雨雪齒輕咬紅唇,猶豫許久,這才說道,「以前不覺得,現在才有一種很怪異的感覺。」
「什麼感覺?」
「人家都說門當戶對,我們會不會門不當戶不對?」陸暖雨嘆氣說道,「我江湖草莽出身,你家裡人會不會不喜歡我?」
蕭子洵將陸暖雨拉到自己跟前,二人四目相對,蕭子洵說道,「陸暖雨,這世上誰都可以看不起你,唯獨你自己不可以,一旦連你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你就真的沉淪了。」
「我懂,你說的我都懂,以往我也未曾因己而卑,只是,現在,面對你,我就控制不住自己,我生怕自己配不上你。」
陸暖雨將臉側開,躲開蕭子洵的目光。
難道,喜歡一個人,便會將自己變得卑微嗎?
蕭子洵將陸暖雨攬入懷中,希望自己能夠給陸暖雨一絲溫暖。
蕭子洵心裡頭難受,以往的陸暖雨自信,豪爽,她在江湖上漂泊數載,未曾靠過別人,全憑自己硬撐,現在一下子變得這般孱弱,畏畏縮縮,蕭子洵看在眼裡,不禁心疼。
陸暖雨將臉龐埋入蕭子洵的胸膛上,她細細地聽著蕭子洵的心跳,撲通撲通,彷彿悅耳的音律,像一首曲子,她似乎入迷了,沉溺在其中無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