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佳人已毀
蕭子洵進入了洞穴，在這個幽暗無光的洞穴里，蕭子洵終於找到了陸暖雨，看到那一幕，蕭子洵從未想過，自己眼裡的水珠會如此輕易地奪眶而出，陸暖雨躺在地上，蕭子洵走近陸暖雨，蹲了下來，輕柔地將陸暖雨抱到自己的懷裡。
陸暖雨被驚動，她伸出手來摸了摸蕭子洵，孱弱地說道，「子洵，是你嗎？」
「嗯！」蕭子洵帶著濃厚的鼻音回應，他強忍著眼眶的火熱。
「你沒事吧！」陸暖雨關心地問道。
「我沒事。」蕭子洵重重地點頭，「我這就給你上藥。」
蕭子洵急忙翻尋自己隨身攜帶的物品，但陸暖雨卻是抓住了蕭子洵的手，她艱難地笑了，悲愴地說道，「算了，我想，我都已經爛透了。」
滿洞的山蚊山蠅，這些蚊蠅依附在陸暖雨的身體上，而陸暖雨大半個身子都已是肉腐皮爛，上面爬著密密麻麻的蟎蟲，蟎蟲從腐肉里鑽動。以前的佳人，已經墜入了無底的深淵。
「我是不是很難看了？」陸暖雨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問道，「都是噁心的小蟲子吧，你還是離我遠一點，免得這些蟲子爬到你的身上。」
蕭子洵反而將陸暖雨緊緊地攬住，說道，「怎會呢？回去洗個澡就好了。」
「子洵，謝謝你。」陸暖雨的眸子濕潤了。
蕭子洵反而更加難受了，說道，「謝我什麼？」
「我全身都爛了，腐肉惡臭，你還願意靠近我。」
陸暖雨的話戳中蕭子洵的心，蕭子洵的鼻子酸酸的，仰起了頭，生怕一不留神，膩在眼眶的水珠會難過地流下來。
「能帶我出去嗎？」陸暖雨平靜地說道，「我已經好久沒看到太陽了，洞里，一直都是黑乎乎的，有時候還會有老鼠，老鼠從我的耳邊爬過，我害怕極了，但是我又動不了，眼睜睜地看著它們咬我，吃我的肉，那時我尋思著，索性死了算了，總比這樣，生不如死，強上許多……」
陸暖雨說著說著，眼淚從她的雙鬢流下，在這個黑暗的洞穴里，沒人知道她經歷了什麼……
「我們這就出去，離開這裡。」
蕭子洵鼻尖抽啜了一下，他知道，陸暖雨的內心深處是無比的脆弱與恐懼。蕭子洵輕輕地將陸暖雨抱起，帶著陸暖雨走出了幽暗的洞穴。
來自天邊的陽光，穿過了白雲，躲過樹葉，終於照射下來，落在陸暖雨腐爛的軀體上。
「終於不是冰冷冷的感覺了。」陸暖雨激動得嘴唇在微微顫抖，鼻尖在抽啜。
「對不起，我來晚了，讓你在這個冰冷的地方……」蕭子洵的聲音顯得很低沉。
陸暖雨依偎在蕭子洵的懷抱中，閉著眼，沐浴著暖暖的陽光，她輕輕地搖頭。
「你不是也來了嗎？你沒有來的話，我可能，就真的，死了。」
蕭子洵心疼地嘆氣，在絕望中的人，是多麼的容易滿足。蕭子洵嗅到陸暖雨身上濃濃的惡臭，臭味來自陸暖雨身上的腐肉。
「暖雨，我們下山，去處理傷口好不好？」蕭子洵試探地問道，「應該敷些葯。」
陸暖雨輕微地點點頭。
蕭子洵將陸暖雨背到身後，下山去，下山的路上，陸暖雨安靜地趴在蕭子洵的背上，已不見平時的頑皮與活躍。
蕭子洵聽到陸暖雨平穩的呼吸，這才放心許多，生怕陸暖雨乏味，蕭子洵主動向陸暖雨將起自己這一路找過來的所見所聞，當然，並沒有提到他遇到東宮侍衛一事。
陸暖雨時不時地「嗯！」一聲，只是靜靜地聽蕭子洵講，就像一個小女孩。
出了昌至山，蕭子洵背著陸暖雨進城，雖然城裡可能東宮的人在尋找自己，但是現在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在進城前，蕭子洵暖心地用自己的衣服蓋在陸暖雨的身上，遮住了陸暖雨恐怖駭人的身軀，進城后，人頭涌動，人來人往，陸暖雨將臉埋在蕭子洵的後背上，躲到衣裳底下，生怕路人瞧見。
蕭子洵徑直尋了一間客棧，開好了房間，蕭子洵將陸暖雨放到床上，而後說道，「我去給你打點溫水洗澡。」
陸暖雨「嗯！」了一聲。
蕭子洵提著木桶出門去，找客棧打了幾桶溫水，倒進浴盆里給陸暖雨，一切都準備好了以後，蕭子洵呼了一口氣，說道，「暖雨，你先洗個澡，我出去買點草藥什麼的。」
陸暖雨輕輕「嗯！」了一聲。
蕭子洵出去的時候順便替陸暖雨把門關上，而後到城裡的藥鋪買了不少草藥，還有紗布希么的，想到陸暖雨可能也沒有衣服換，她身上的衣服破爛不堪，不宜繼續穿戴，蕭子洵又去了一趟裁縫店，買了幾件衣裳。
買完衣裳后，在回客棧的路上，蕭子洵見到路邊的小攤上有人在賣小籠包，蕭子洵隨手買了兩籠，而後徑直回客棧。回到客棧的時候，蕭子洵琢磨著陸暖雨也該洗完澡了，於是敲門問道，「暖雨，洗好沒有？」
蕭子洵在門外等了好一會兒，裡頭完全沒有反應，蕭子洵疑惑地再次敲門問道，「暖雨，你可以了嗎？」
屋內宛如空無一人，是靜謐的寂寥，蕭子洵皺了皺眉，非常不放心，猶豫了一下，推門進去，卻發現陸暖雨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陸暖雨的睫毛顫了顫，她像個做錯事的孩子，神色低沉，低聲說道，「我…我…動不了，實…在是…沒有力氣。」
蕭子洵用手背抹過自己的眼眸，手背拭去水漬，紅著眼蹲了下來，「對不起，是我沒想到你動不了，我真該死。」
蕭子洵一個公主抱，將陸暖雨抱起，重新放回到床上。蕭子洵去試了試浴盆里的水，發現已經涼了。
「暖雨你等一會，我再打點熱水來。」蕭子洵拿著桶出去，打了兩桶熱水進來，倒進了浴盆里，而後又用手背試了試水溫，發現溫度可以了。
蕭子洵回到床邊，扶著陸暖雨坐起來，「暖雨，我把你抱進浴盆中，你能自己洗嗎？」
「嗯！」陸暖雨輕聲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