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霧靈大陣
山體之內修成的洞窟並不甚大,兩壁狹窄,但山內石道卻長。其時,但見山壁之上安放一根火把,火光得很遠。又見刀刃揮舞,刀上反射火光,忽明忽暗。那洪寬不時扭轉脖頸,閃避不時晃入眼中的刀光。
只見洞窟之內,氣勁縱橫,便似無數疾風迅雷在交相激蕩,刮在兩側的山壁上,大小沙石不斷飄落而下。
洪寬見羽軒二人揮刀揮得愈來愈急,勁氣激蕩得厲害,他便再退出數步。但山洞之內只有勁氣激蕩的響聲,更不曾聽得半點刀刃互砍之聲。
妖狼是久歷世事之人,眼光獨到,似乎也知得雪幽刃隱隱透出不凡。是以不敢刀刃相交,只遠遠揮出刀氣,使二人始終相距一丈,再使勁氣一步步地往羽軒面上迫到。
羽軒修為較低,元氣遠不如妖狼渾厚,他又學了幾路滄海劍法的運勁法門,刀氣雖然厲害,但耗力也大。如此斗將下去,必是他先力竭,於是身形緩緩後退。
妖狼見了,面有喜色。但旁觀者清,那洪寬在一旁看得分明,只見羽軒腳步井然有序,他心中便存下警惕之意。待要提醒妖狼,卻又想到:今日即便沒有羽軒,自己也要暗放毒霧,重創妖狼。於是把話咽了下去,只想到時坐收漁利便好。
驀然羽軒清嘯一聲,雪刃陡放出三尺罡氣。罡氣劈在山壁上,有沙石滾滾而下。其時,勁風互相衝撞,沙石捲起,籠住了羽軒二人的身形。
妖狼不知羽軒是何謀划,忙退了出來。但羽軒飛擲雪刃,煙塵之中閃出灼目白光。妖狼便只得以佩刀護住身軀,只聽兩刀相擊的響聲極清亮。那雪刃擊破黑刀,「噗」的一聲,刀入肩頭,把妖狼釘在崖壁上,妖狼便在壁上慘叫了。
洪寬心下暗想:「妖狼佩刀是下階靈器,那把長刀至少也是中階品質。」於是伸手要奪。但羽軒寂炎指點去,他便退在一旁。
羽軒拔下雪刃,對洪寬與妖狼道:「二位若是不服,我願再次領教。」
洪寬面色一沉,元氣緩緩提起。但耳畔突然傳來一個聲音:「先退,此地不可久留。」
洪寬傳音道:「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把羽軒跟妖狼一起收拾了!」
那個聲音道:「來日方才,此地確實不宜久留!」洪寬於是深吐了一口濁氣,扶著妖狼退出山洞。
羽軒長舒一口氣,癱坐在地上。心中暗道:「此役驚險!」他自知此次之勝,卻是勝在出其不意。於是盤坐於地上調息,只待氣血不再翻湧,便即起身,畢竟此地危機四伏,不敢放下心神。
那山洞不大,但山壁上卻有大大小小的坑洞,似斧鑿擊打。羽軒往深處走進,但見山洞盡頭還有一條隧道,卻往地底打去,不知深淺。於是手上再取一根火把,往隧道里擲去。但見火把著地,火光放出,見得地底似乎不同尋常,有幾根石柱,又有一座石門。驀然石門裡掃出一陣風,把火把熄滅了。
羽軒見了,不敢輕下。但目光微掃,突見山壁一處在反射火焰的光華。他驚喜道:「果有元晶。」但目光望向那些坑洞,他心下便知端的。暗道:「這座山即便有元晶礦脈,怕也被挖去了許多。」
羽軒取下元晶,但山壁上還有動靜,便是那隻通目鼠在抓著石壁了。羽軒心下瞭然,但想山壁上的裂縫便是此獸挖出,是以露出元晶來。
此獸雖缺雙眼,但鬍鬚卻長又極敏感,待羽軒手上取下元晶,那獸即刻知之。當下受驚,立刻往山下奔去。
羽軒心中暗道:「它便是取元晶的關鍵了。」便即閃身追去。既出山洞,一條山路卻是坎坷。但通目鼠奔走,竟能如履平地。只見其四肢雖是短小,卻極為健壯,猶善縱躍,其一躍丈許便可見一斑。
羽軒心下大奇,他身法縱然不如,卻賴內息渾厚,也能追趕得上。但見小獸左竄右跳,宛如一道白色閃電在地面上疾行,轉眼間便掠下了小山。那獸又是渾身白毛,與周圍白霧類似。它這一奔逃,便好似融入霧中。
羽軒一路追下小山,到了一處谷地,舉目四望,忽聽得「窸窸窣窣」聲響。他依聲尋去,只見那小獸又用尖牙利爪在刨著地面,好似在尋些什麼。驀然他身形一動,便立時陷在了陣內。
陣上霧氣衝起,聚在頂上,便能將羽軒鎮在了大陣之中,羽軒的身形立時動彈不得了。
「唉,這回可真成刀俎上的魚肉了!」羽軒心中重重地嘆一口氣,突覺頂上的的霧氣化作圓錐之狀,攜泰山壓頂之勢襲來,便是千斤巨力也嫌輕了,只瞬息之間將他的身軀一舉壓垮!
「該死,這哪是霧氣!」羽軒心中不住怒罵,然而他聽得霧氣內有一聲驚咦,明明聽得一個聲音說道:「不是?在這!」隨著那道聲音而出,羽軒身上的霧氣卻早被一道劍光架住,隨即聽得一人冷喝道:「等你多時了!」那道聲音清脆悅耳,如玉石相擊之音,讓他心神一震,隨即在心中喃喃道:「母親?」
只見白霧內一道鬼魅身影在靈活縱躍,玉足輕點,引劍而刺。轉眼間,千百道劍氣在虛空上的一團霧氣中左出右進,左進右出,早已不知她向霧裡刺了幾劍,但只聽得「叮叮」聲響不絕於耳……驀然劍氣交叉縱橫間,竟在霧氣下化作一朵青蓮!這青蓮所存時間極短,待得劍氣散去,又好似蓮花綻放,端的神妙無比。
羽軒見此情景,一拳砸地,口中不禁喝了一聲彩:「好!」到得此時,才知身子已能動彈了。他欲撐地而起,卻突覺拳頭粘住東西,抬起一看,是蛛絲一類的東西,它緊緊貼在地面,輕小難見。
羽軒關心母親,也不以為意,立起身形,目光投去,只見霧氣已然散盡,一名高大中年人足不沾地、懸空而立。那人見羽軒目光投來,便一眼瞥去,他目中精光如電,讓羽軒心神不禁一震,氣息不穩,血氣立時翻湧起來,在心中大駭道:「這人靈力竟這般強大!」
海柔冷笑道:「你們參靈宗就會專干這些不要臉的勾當嗎?」
那中年人只當沒聽見,心中想到:「不若退去,再尋時機。」思慮至此,他腳步凌空一踏,轉身欲走。卻聽得海柔一聲冷喝:「哪個讓你走的!」
中年人冷笑回應道:「本尊要走,你還攔我不得。」只見他大袖一卷,籠得些許白霧,隨即袖子一甩,白霧化作九道黑煙,把海柔圍在當中。
海柔微笑道:「怎麼還是這些老把戲?」然而中年人已不知走向何處,早不見了蹤影,卻也聽見了海柔的話,以雄渾的聲音回答道:「有新招的……」他「招」字一落,那九道黑煙化作九隻龍首,卻無身軀,只張著猙獰大嘴噬咬。
海柔立於九隻龍首內,施展著身法。這身法靈動飄逸,看似緩慢,腳步卻實踏在龍首的攻擊間隙。只見她身形一歪,那龍首便攻擊而來,即使表演也未必有這般合拍。
「母親這身法好生奇妙。」羽軒凝神觀戰,愈觀愈覺對敵經驗頗少,武技招式更是稚嫩。驀然他目光一凝,見得海柔陡然變式,將手中長劍舞動。沒來由往左邊虛空中一刺,隨即又繼續向左揮劍,好似在彌補一劍刺空的錯誤,然而他親眼見到一隻龍首迎上劍鋒,竟似故意撞上一般。
「原來母親與它鬥了這般許久,試出了招法路子。」羽軒心中一悟,再度凝神觀戰。又見得海柔一擊得手,頂上便衝起氣息,神妙身法配以精妙劍術,早不知有多少個在海柔飛掠閃轉,只一手長劍幻化出千百劍影,已瞧得羽軒天旋地轉。再度凝神之時,龍首皆斷,黑霧散盡。
海柔身形在虛空之上,靈識撒放了片刻。隨即一眼向羽軒望去,見他將黑袍罩住面容,似是當作了敵人。一根纖纖玉指朝虛空點去,封住了周遭天地元氣的流動,連帶著將他的經脈也禁錮了去。
羽軒心中暗暗叫苦,口中卻無法言語,實是難當。
海柔禁錮了羽軒,便又將那靈動身法再次施展了出來,好似仙女凌波而行「翩若驚鴻,矯若游龍」。羽軒在心中喝彩,但又見海柔玉手伸來,心中喜悅登時消失全無,只餘下一片驚恐。
他面色慘然,心中重重一嘆,無可奈何之際,只覺右耳疼痛難當,兩隻手便不禁往耳朵那裡塞去,口中叫著:「疼……疼……」渾然不覺身子已然能動了。
「好啊,竟敢一個人跑到這裡,我非得好好給你點記性不可!」海柔咬著牙根,惡狠狠地道。
「您知……知道是我啊……」羽軒苦著小臉道。
「哼!你當你老媽的耳朵白長了嗎?十四年來,你什麼事情我不知道,會連你的聲音我都聽不出來么!」海柔冷哼一聲,放開了手,卻終究沒有重重懲罰兒子。她沒好氣地問道:「你怎麼會跑來這裡?也不在家好好照顧惜兒。」
羽軒當下把洪寬如何設鴻門宴,羽惜如何被救以及自己如何來到這裡原原本本說了。末了他見得海柔面色冷了下來,怒道:「他洪家膽子真不小,便是『雲煙樓』插手,我也要他們好看!」
隨即又抬首看向虛空,說道:「這『霧靈陣』原不是什麼厲害大陣,大陸上許多人也均會布這門陣法。但大陣之頂被設下一層壁障,若我上去擊破,那參靈宗的九長老也必定來偷襲,十分棘手。」海柔柳眉一皺,說出心中疑團:「這大陣一成,便敵我不分,靈識在這陣內受限,可他又是如何了解我的行蹤?」原來在此之前,海柔被參靈宗九長老偷襲數次,每一次都能精確摸准她的位置。
羽軒眉頭一皺,口中喃喃道:「難道是那蜘蛛絲樣的物質?」
海柔問道:「什麼蜘蛛絲?」
羽軒剛欲說話,眼角餘光卻落到地上,忽然指著地面,驚異說道:「咦,那小獸怎麼還在這兒?」